过了一会儿,沙妹开门走了出来。在沙妹看来,在正常情况下,如果不是女人主动迎合或者极力反抗,男人强奸女人很难成为事实。沙妹不担心被李地深强奸,何况就是被他强奸了也是无所谓,无非是在从前无数次的****中增添了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沙妹代销点前方是块平地。老鹰跳是个封闭凄苦的山村,居住在山村里的人们几乎没有娱乐活动,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是闲聊吹牛,而吹牛闲聊最好的地方被选在了代销点门前。沙妹是个热情活波的女人,看到人家来买东西,就会叫人家坐下来闲聊,给人家送上茶水,或者给几颗葵花籽吃吃,这样的事情伴随着她的日子,伴随了她好些年。
人们在闲聊中打发了寂寞的时光,沙妹也从人们闲聊中卖出了货物,获得了好处。平地里摆放着两张长椅子,是平时人们来闲坐时的椅子。沙妹走出厨房,来到平地里,坐在椅子上,用两只手整理凌乱的头发。沙妹的头发黑黝黝的,很浓密,尽管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她的头发依然滋润,黝黑,稠密,这些存在令枚瞎子惊喜不已,更让李地深甜蜜回味。太阳高高地吊在空中,空中碧蓝碧蓝的,仿佛被水洗过一样,很纯净的样子。山里没有刮风,所有的景物都沉寂在无风之中,整个儿显得有些沉闷。
李地凯跟着走了出去,在距离沙妹几步之遥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李地深被沙妹拒绝,心里很是不甘,脸上就现出了浓郁的哀思,说,我得了绝证时,你来找我,叫我跟你做那事,现在我的病好了,你却拒绝我,想不通,我是真的想不通。沙妹用手把垂到胸前的头发甩到脑后,说,你得了绝症,谁最难过?是我,是我最难过,我之所以主动来找你,是因为我想你既然要死了,也要死得快活些,也要带着笑容离开,现在你的病好了,更需要保养,如果在这个时候毫无节制地做,病情会加重的,那时的情况跟现在的情况不同,处理起来自然不同,我是好心被你当成了驴肝肺,还有,我现在想起来,发觉你不是好东西,不识好人心,我算是被你白日了许多次!
李地深听过沙妹的话,心里十分惊骇,也是十分感动。沙妹是个农村女人,她没有读过几天书,但是在认知人性方面远胜过那些读书很多的人们。李地深在此时此刻,在听了沙妹的内心独白之后,如果说他以前认识的沙妹感情丰富,床上动作精美到位,令他回味流连的话,而到了现在,从沙妹身上折射出来的就不仅是上面的这些,而是善良和善解人意。在性爱方面,男人是一棵树,如果环境适宜,树能快速生长,如果环境遭遇破坏,树很快就会干枯倒下。女人是河流,河流接纳细流,缓慢而纷繁,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境,河流都很难消失。沙妹被李地深挑起了情绪,她主动在李地深面前脱了衣服,然而她在大腿分开的瞬间放弃了性爱,逃到了厨房,阻滞了即将垮塌的堤坝,这情形令李地深难堪而忧伤,甚是不解,然而现在,通过沙妹的叙说,李地深不仅理解了潜藏在沙妹心底的善良,也理解了沙妹对他的一往情深。
李地深看看四周,看到四周没有人,几步跨了过去,匍匐在沙妹的两腿之间,哭了起来。看到李地深哭了起来,看到这个昔日如天山野狼在她身上撕扯的男人哭了起来,她显得很不自在,很不适应,说,你怎么哭了?你怎么像个孩子了?你这样子做,是不是又想弄起了我情绪?如果弄起了我的情绪,又不能压下我的情绪,我是会很难过的。
李地深听到情绪两个字,豪气顿生,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保证弄灭了你的情绪,走,进屋去!沙妹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算了,为了你的身体,算了,我跟你说,你不要图一时之快害了自己的性命。沙妹拒绝了李地深进屋的请求,望着匍匐在她两膝之间的李地深,突然快活起来,她用手梳理着李地深的头发,说,我发现你像孩子,真的很像孩子。李地深一时而动,伸出手,捉住沙妹的一只奶子,说,妈,我想吃奶。
沙妹的心里淌过了一丝甜甜的情意,被感动得泪水涟涟的,说,你想吃奶,只管吃吧?可惜,以我现在的年纪,人奶已经变成了猪奶,丰满的奶变成了空壳壳的奶,里面已经没有了奶水,最多就是一些奶渣,味道差劲得很。李地深此时已经进入化境,脑壳晕得很,也不管耷拉在沙妹胸前的是人奶还是猪奶,只管张开嘴,咬住了一只奶,吱吱地吸了起来……从路下走来一头公牛,公牛走到沟渠边,喝够了水,站下,望着一个牧童,心里说,这个牧童是吃我老婆奶水长大的,可是他从来就没有叫我一声爹,人啊人,你们是最不讲感情的动物,你们远不如我们牛讲感情。
沙妹俯下身子,吻了吻李地深的头发。李地深的头发已经脱落了不少,留在头上的也是以白的居多,然而在沙妹眼里,李地深的白发白得亲切,白得有味,令她流连沉醉,充满了爱意。沙妹看到公牛走了过来,心知放牛人将随之而来,说,有人来了。李地深听到这话,如兔子似的跳了起来,坐到了原来的椅子上,把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做出两个人正经交谈的样子来。
李地深望着沙妹,说,以我们两人的情形,还怕被人看见了不成?沙妹,我算是看清你了,我看得出来,你对我的感情是越来越淡了,淡得像没有放盐巴的菜,无味得很!沙妹看到李地深这样子说她,心里很难过,说,想当初我顶着背叛姐姐的压力跟了你,你想日,我就给你日,你不想日,我穿起裤子走人,没脸没皮地活在老鹰跳,到如今你来说我对你没有感情,你是个冷血动物,不,你还不如冷血动物。
沙妹说,我是个女人,我很在意自己的男人,可惜我男人早死,这样子,我就被你垫底了,就被你日了,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虽然不是你的老婆,可我被你日了无数次,说起对你没有感情,屁话,纯粹是屁话!李地深看到沙妹发怒,很是不安,脸上现出了歉疚的神色,说,狐狸不是妖,漂亮有点骚,你是狐狸转世,骚得很,实话实说,我喜欢骚女人,不骚的女人是日本造充气娃娃,除了呱呱叫,没有什么额外动作。
李地深说过这话,脑海里出现了跟沙妹睡在一起的情景,心底里淌过了一丝甜蜜的情愫。风起了,风很轻,轻风吹过身边的花草,一片残花飞到空中,在空中飞舞,旋转,轻盈地落到沙妹的脚下。沙妹看到残花落到自己的脚下,心里哀伤,两只脚用力地踩那片残花,嘴里说,狗日的花,你也来欺负我,你也来讽刺我,我踩死你,我踩死你!沙妹把残花踩得稀烂,还不解气,身子抖抖的,颤颤的,恨不得把这个世界踩得稀巴烂。
李地深知道沙妹生气了,就在心里骂自己口无遮拦,得罪了自己的野婆娘,说,枚瞎子怪有艳福的,娶了老鹰跳里最美的婆娘,我就没有他那样好的福气。沙妹正在气头上,现在听李地深讽刺她的老公,更加生气,用双手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两只膝盖,说,挨枪子儿的李地深啊!你不是人啊,你是个杂种,我老公不是全瞎,他只是半个瞎子,有些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老公是金玉其中败絮其外,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老公的下身究竟有多好,究竟有多么优秀,可以打满分,而你的下身最多只是打及格分。
看到沙妹极力为她的男人辩护,李地深算是理解了女人易变这句话,在心底升起了尊敬沙妹的情愫。李地深当年勾引沙妹,把她们俩姐妹都纳入了他的怀中,这样子的情形很令人所不齿,也不是长久之计,就去凑合李地凯,叫李地凯娶了沙妹,帮他解脱。李地深没有想到李地凯在漾濞有相好,不肯娶了沙妹做老婆。李地深没有想到,沙妹会嫁给枚瞎子,会嫁给一个残疾人,而且在此刻为自己的男人而发怒,就打算缓和此刻的气氛,说,算我对不起,算我说话没有遮拦,我给你赔罪,我给你赔罪,行了吧?
李地深说过这话,一个牧童走了过来。牧童用乖乖的眼神看了看他们,笑了笑,迈着活泼的步子,走了。沙妹看到李地深说了好话,赔了醉,又在心里想到他先前对她的好处,就在心里原谅了他,扑哧笑了起来,说,谁要你说好话了?谁又叫你来赔罪了?地深,想做不?我给你做,怎么样?
李地深已经从迷茫中走了出来,他想到自己虽然被证明尿毒症已经好了,然而也许那只是一种表象,他打算从现在起开始收手,何况沙妹有自己的老公,有自己的女儿,有自己的家庭,还得顾及她的颜面,还得顾及她的生活。人可以无耻,但是不能不知道无耻,更不能永远无耻下去,李地深把两只手从胸口上放下来,做出很轻松的样子,说,算了,算了,我以后不会再跟你做这种事情了,我在心里记着你就是。
李地深说,听瓦平乡里的人说阿霞没有死,是失踪。沙妹听到这话,立马站了起来,冲过去,用手烫了烫李地深的额头,说,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做成,身体里有了大火,大火把脑壳给烧晕了?李地深捉着沙妹的手,说,我也是听人说的,我想了好几天,确实有点问题,阿霞说不准回云台山了,那可是她工作过的地方,人嘛,在受罪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回家的,阿霞是人,她难以回避做人的原则。
李地深说过这话,放了沙妹的手,站起来,走了。沙妹望着李地深远去的背影,脑子里立马出现了阿霞的身影,泪水立刻涌出了眼眶。沙妹返身走进厨房,拿出一沓纸钱,关了铺子门,来到李地凯和阿霞的坟墓旁,给他们烧纸钱,祭奠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