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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杨介良爱恋何宜梅


代课老师问了名字,说,怎么能叫借粮呢?社会主义了时代还兴借粮?你这是给社会主义抹黑,是要被批斗的。杨里密被批斗过无数次,现在听代课老师说起批斗两个字,身子随即如筛糠似地抖动起来,说,我没有文化,不会给儿子取名字,麻烦老师给取个名字,我叫儿子认你做干爹。代课老师说,我每年都要给孩子取名字,都像你这么说,我都不清楚做了多少次干爹了,算了,算了,我给他取名字就是。杨里密说,做干爹好呀!等到死了,磕头戴孝的人多,热闹呢!我就没有这样好的福气。代课老师晓得杨里密没有文化,不会说话,也不介意,说,叫杨介良,介绍的介,良好品德的良,怎么样?杨里密立马从身后把儿子扯了出来,把他按在地上,向代课老师磕了三个响头,说,叫干爹,有文化就是好,取出来的名字既好听又不担心被批斗,狗日的爹,只管自己快活,不管儿子死活,就知道买田买地,不知道送儿子读书,结果买出来一个地主,连带儿子也遭批斗,被批斗得死去活来,狗日的爹!不是个好爹!

杨介良在老鹰跳里读了三年书,如果还想读,就得到山外去。杨里密明白送儿子到山外读书要用钱,划不来,不划算,何况比起老子来,儿子读了三年,识得几个字,在山里过生活,够了。杨里密给代课老师送了两腿麂子干巴,千恩万谢,把儿子接回了家,叫他替父母放牛羊,顺便采集山货,拿到山下换钱补贴家用。何宜梅看着山下,山下是连绵不断的山,瓦平河在群山里穿梭。缕缕云丝在山里升起,在空中凝成云朵,云朵在空中凝成云团,在清风中化作雾霭,在群山里流动。何宜梅极目远眺,她想看看自己的房子,想看看李地凯的房子,然而她看不见。何宜梅站了起来,走到平地边缘,杨介良这时跑了过来,从后面抱住她,把她按在地上,何宜梅用力挣扎,说,你想干啥?想****我不成?

杨介良放开何宜梅,说,我以为你想跳崖,就过来抱你了。何宜梅想想刚才的情形,确实有点像跳崖的样子,虽然被对方占了少许便意,但是那便意是于误会中占有的,就在心里原谅了对方的粗鲁,坐了起来,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杨介良说,我叫杨介良,就住在这里。何宜梅说,借粮,借粮,不好听不说,还有苦大仇深的意思。杨介良用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壳,说,是介绍的介,良好的良,我干爹给我取的名字,干爹叫我做个品德高尚的人,品德高尚的人怎么会干****的事情呢?何宜梅再次向杨介良到了歉,杨介良脸上露出了笑容,说,到我家里去吃饭吧?就在那边。顺着杨介良手指的方向,何宜梅看到了一栋房子,房顶上,正在散发出炊烟。

何宜梅听杨介良邀请她到家里坐坐,心里并不担心被人欺负,就她现在的情形来说,就是被人家欺负了,也是无所谓的。何宜梅说,我不明白,我家的两条牛只管往山上跑,怎么吆喝,它们就是不停下来,我只得跟了上来。杨介良说,前些日子,我家两条公牛打架,掉到山下摔死了,家里只剩下了母牛,母牛正在发情,可能是它们向山下发出了骚气,而你家的牛是公的,闻到骚气,自然就跑上来了。听杨介良开口骚气,闭口骚气,何宜梅有点反感,正想骂他时,于猛然之间发觉他说得似乎有点道理,否则无法解开心中的疑惑,说,我去你家,我家的牛羊怎么办?杨介良说,这好办,我把我家的母牛邀过来就是。杨介良说着,朝自家屋子方向吆喝了两声,过了几分钟,两头母牛跑了过来,见到何宜梅家的两条公牛,立刻把屁股朝向它们,两条公牛当仁不让,各自骑上母牛,腹下的****朝母牛的****里插去。何宜梅看到这情形,顿时红了脸,说,你是不是故意要它们这样子,用这样子的方法来羞辱我?

杨介良不停地摇着脑袋,说,不是的,不是的,我怎么敢得罪仙女呢?是它们不懂得礼数,不晓得回避,等它们做完,我去打它们,给你出气。何宜梅说,人家是畜生,想怎么做,就让它们怎么做好了,你舍得打你家的牛,我舍不得打我家的牛呢!算了,你去家吧,我渴了,想喝水了。何宜梅撇下牛,跟杨介良来到他家屋前,站下,仔细观看。杨介良家有三间屋子,是那种木片房,跟漾濞的跺木房类似。木片房整个儿都用木头,把笔直的树木砍下来,削去树枝,晾到半干,在两头做出卡子,一根接一根地码起来,中间为井形结构,木头的空隙用石片塞严,糊上掺杂了草木的泥巴。屋顶用的是木片,为了防止被风吹走木片,木片之间设有卡子,木片互相卡住,整个建筑不用铁钉,用木楔来固定。

杨介良站在门外,说,妈,开门,我领客人来了。屋门应声而开,柳儿翠跟着走了出来,把何宜梅领了进去。柳儿翠看着何宜梅,做出沉思状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说,我认得你,你是何老天的二姑娘,我去赶乡街时,在你家里停留过几次,还在你家里吃过米粉,告诉我,你爹妈还好吗?何宜梅高山遇见熟人,心里愉悦,说,还好,还好,难得你老人家记挂。柳儿翠没有接过何宜梅的话头,朝屋里喊了起来,说,介前,介前,赶紧出来,赶紧出来招呼姐姐。柳儿翠话音刚落,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说,我叫杨介前,欢迎姐姐,欢迎姐姐光临寒舍。杨介前说着话,走过去,亲热地搂着何宜梅的肩膀,把身子柔软地靠在她身上。何宜梅暗地里发笑,借粮又借钱,这两兄妹的名字?看到何宜梅的神情,杨介前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说,姐姐是不是在想我的名字?我爹没有文化,给哥哥取名借粮,被老师批评了却不知道改正,跟着给我取名借钱,我妈带我去老鹰跳小学报名时,被老师骂反动,当场给我改了名字,介绍的介,前进的前。

杨介前说,我在老鹰跳小学读了三年书,每次都是第一名,是可以到山外读书的,干爹说,如果继续读下去,说不定能考上大学,可是我爹不同意我到山外读书,硬是把我叫了回来,说什么女孩子读多了书,会把心思读坏,到时候会离开老鹰跳,我爹是个死脑筋。杨介前说这些话的时候,柳儿翠在旁边笑笑的,很欣赏女儿口才的样子。柳儿翠说,看样子你今晚下不去了,得在这里睡了。何宜梅说,这怎么可以?我爹妈会急死的。柳儿翠说,离这里不远有一个村子,村子里有十来户人家,村子里装了广播,可以听得见村里的广播,也可以向村里喊话,介良,你赶紧下山去村里,把宜梅的情况告诉李地深,叫他转告宜梅的父母,只管放心就是。杨介良转过身,朝山下跑去。

何宜梅看到有人给父母报信,放心在杨介良家里住了下来,她不知道,在随后的日子里,在随后跟杨介良相处的过程中,她的情愫发生了变化,感情发生了转移,杨介良走进了她的生活,走进了她的生命,何宜梅获得了新的生活,也获得了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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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地凯问起阿霞的事情,王诚信正欲回答,左翠英立刻插了进来,说,阿霞过得很好,你大可不必为她焦心。李地凯从左翠英的神态中看出她在掩饰,心想她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就在心里打消了再次发问的想法,说,哥,我有些不胜酒力,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王诚信显然没有尽兴,说,男人喝酒,讲究的是到位,看你精精神神的样子,显然还没有喝够,再喝一杯!王诚信说着话,替李地凯倒满一杯,说,你儿子今晚就在我这里睡,明天我送他到学校上学。李地凯说,这不好吧?何况过几天,我们要离开漾濞回去的。王诚信说,读几天算几天,我跟你说,孩子读书,启蒙是最为重要的,先让他读几天,对学校产生一些兴趣,也是好的,还有李教授,李老弟从大老远来到漾濞,辛苦得很,明天就不去你那里当徒弟了,明天我带他去温泉泡个澡,先去疲劳,后天叫他来跟你当徒弟,怎么样?李教授说,有理,有理,我的性子太急了,恨不得把一身的技术在一分钟内传授给他,就这样,后天到我家里来,我教你核桃嫁接和栽种技术。

李地凯喝完面前的酒,起身告辞,回到招待所,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第二天上午十点醒来,洗漱干净,来到王诚信家里,吃了早饭,骑了自行车,向鸡邑铺驶去。鸡邑铺是博南古道上的一个驿站,漾濞人把驿站称做铺子,鸡邑铺由此而得名。靠走马帮来赚钱的都是男人,是那些不畏艰难险阻又幻想发大财的男人,他们在行走中不仅会遇到来自自然因素方面的困难,还会遇到来自人为制造的困难,在途中得暴病而亡、被强盗杀死、被滚石砸死……时有发生,然而他们在巨额利益的****面前没有退缩,而是勇往直前,走沟过箐,翻山越岭,能看得到白日的太阳未必能看得见晚上的月亮。他们来到鸡邑铺,卸下马鞍,收好货物,先泡温泉,然后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第二天起床,整理好货物,向女人道过别,继续行走——我们在描述马帮行走古道时,喜欢用沧桑两个字,以为行走古道就是行走沧桑,却不知行走古道非但能赚银子,还能赚女人!

鸡邑铺温泉水流清澈,水温在50—60°之间。李地凯和王诚信泡完温泉,骑车直奔石门关,到了石门关外,只见一道雄关耸峙于石壁之间,山道两旁藤蔓****,溪水在青草与碎石间跳跃穿行。紧挨崖壁的一边,巨石静卧,深潭之水清澈至极,凉意袭人。两人锁好单车,步入石门关,仰望,但见绝壁陡不可攀,壁上岩石峥嵘欲坠,周围悬岩壁立,峡谷深邃,谷底溪水湍急,湛蓝的天空仿佛一条细长的飘带,朵朵白云像一瞬即逝的仙鹤,岩随云动,两壁似有合拢之势,真乃鬼劈神凿,意境天开!

低头俯视,只见南北两股清泉在底部汇集成潭。高约20米的瀑布从悬岩陡壁直泻而下,晶莹剔透,大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之势。继续往前走,到了第二个瀑布——四道水,其周围是突兀嶙峋的巨石,湍急溪流穿石而过,跌宕起伏,随后是两瀑夹一桥的景观,站在桥上,可以尽情地观赏小桥流水和双瀑奔腾,又见一瀑细流飞泉从山腰飞流而下,似千军万马在奔腾,有雷霆万钧之势。站在崖口,环顾四周,聆听隆隆水声,背靠重重悬崖,眼光随着银白色的瀑流从天际云端直洒深谷中的芭蕉林,再伴上层层七彩水雾,朦朦胧胧,缠缠绵绵,好一幅天雨芭蕉图!李地凯说,此景虽然算不上十分壮观,但也让我着实沉醉,让我感觉惊奇,今生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