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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狭路相逢


就在顾寻和徐世绩带着人攻打半边云的养马基地同时,鹰愁崖那边,半边云带上了一百多个悍匪倾巢而出,他们的目标正是蝴蝶谷。

翟让集团想要对付半边云的同时,半边云也盯上了他们。

身为马贼,一向以劫掠为生,但是,想要靠劫掠养活数百人甚至上千人甚为困难,并非轻而易举。

的确,半边云劫掠甚丰,只是,财货这玩意当不得饭吃,要通过一系列的运作这才能换成粮食落肚。所以,廖昌杰对半边云的作用才如此巨大,有了廖家相助,抢劫来的财货可以通过廖家就地发卖,廖家在组织人手将粮食布匹盐巴等必需品通过秘密渠道运入山中养活众多马贼。

不过,这种运送因为不敢大张旗鼓,也只能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的运送,养活不了多少人。如果,半边云想要扩大队伍,想要达到身后主家的要求,将手下人扩充到千人以上,那么,单凭外界运送粮食养活这些人显然不现实。

要想扩大队伍的规模,除非自给自足。

翟让集团正是这样做的,虽然,山外也时常运送一些山内紧缺的物资到蝴蝶谷,然而,在粮食方面却要求不多。

这是因为瓦岗深处虽然多山,山却不高、也不太险,在山与山之间,有着很多山谷,那些山谷大多伴有溪水、泉水,只要铲除谷中的杂草,便是大好的良田,甚至不需积肥就可以耕种。

不管是为了逃避徭役、还是为了躲避仇家,流民们之所以千辛万苦也要潜入瓦岗山,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在山里面虽然辛苦,却能活下去。

在瓦岗山中,有好几个流民聚居点,他们修建了寨子,开辟出了良田,但是,他们仍然要上缴粮食。

翟让集团作为这些寨子的保护者,会象征性地收取一些粮食。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会通过自家的势力运送山寨紧缺的物资进来用低价卖给这些流民,那些人只能用粮食和山货来换取。毕竟,像农具、耕牛、盐巴、针线、布匹之类的必需品山里面并不生长,也只有翟让集团才能提供。

如此,两者相辅相成,合作愉快。

半边云不能这样做,因为那些寨子都是处在翟让的保护之下,越来越多的寨子投在了蝴蝶谷门下。因为和翟让等人的协议,后来者半边云只能针对那些不在翟让集团保护范围内的寨子下手,而这些寨子多为匪盗的山寨。

要想让这些家伙放下刀枪拿起锄头,不是容易的事情。

就算少部分人拿起锄头开垦出荒地耕种粮食,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就算没有身后主家的命令,半边云也要对付翟让集团,不然,他的势力也就这样了,被翟让集团不声不响地锁死。

攻打顾家堡其实便是一个试探。

现在,得到了身后主家的点头同意,半边云自然迫不及待地带着人马出发,他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翟让集团也向他下手了。

打蛇要打在七寸之上,所以,半边云选择了蝴蝶谷作为目标,只要蝴蝶谷被攻破,瓦岗山中的别的寨子,唯有投降了事。以前,蝴蝶谷算不得翟让集团的七寸,因为,翟让集团在山外的势力很雄厚,随时可以****。

如今,蝴蝶谷却是那些家伙的七寸。

前些日子,他的大兄离开鹰愁崖前向他承诺,此次一定会铲除翟让,使其无法在东郡官场立足,只要半边云攻下蝴蝶谷,彻底掌控瓦岗山,翟让等人就会失去最后的退路,如此,对方绝无卷土重来的可能。

要知道,身为韦城人,半边云对翟让并不陌生。

在他小时候,他这个同乡就已经在东郡崭露头角,翟家虽然算不上郡望,却是实力雄厚的豪强。

短短几日,自己这个大兄就能铲除翟让?

虽然,不晓得大兄会怎么做,半边云对此却没有怀疑。

在他心目中,自己这个大兄非常了不起,甚至比主家还要厉害,要不是家境的关系,也不会屈居主家之下,只能为主家的利益奔走策划。只不过,就算如此,他那个主家身份如此尊贵也不敢把对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只能将其当座上宾客。

所以,他说能够对付翟让就一定能够成功,绝非虚言。

这一次,只要做到攻其不备,地形算不上险恶的蝴蝶谷一定会被他拿下。

一路上,半边云浮想联翩,满脑子都是成功攻下蝴蝶谷之后的景象。

然而,他并未马虎大意,仍然按照正规军的要求在行军,一百六十来人,前面有二十人作为探路的小队,后方留有四五十人,自己则带着八九十人作为中军。毕竟,从鹰愁崖到蝴蝶谷,只有采药人和猎户留下的小道可以通行。不过,说是小道有些言过其实,很多地段只是荒草荆棘,需用砍刀挥砍方能通行。

有些地方,马贼们只能排成一条长蛇一个挨着一个往前行进,在这样的地方,若是遇上伏兵,那就糟糕了。

不过,这样的地段不多,大多数时候,马贼们只是在齐人高的野草丛中跋涉,山峰与山峰之间,谷中多为这样的野草丛。一旦进入其间,隔得近的话还可以瞧见人头,稍远一点就瞧不见人了,十步之外,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午时前,半边云一行就在一大片野草丛之中艰难前行。

队伍已经散了开来,每五人为一个小队,呈扇形在草丛中向前缓缓行去。

半边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的脸颊由于多次被草尖擦过,有着好几行红痕,汗水侵泡之后,非常痒。

真他妈的!

嘴里无声地谩骂着。

半边云抬起头,往远处望去。

他的个子比较高,直起身抬起头的话能够看得很远。

这会儿,视野内,由于人在行走的关系,近处的野草不时发出波动,此起彼伏,像是浪花一般忽上忽下,稍远一点的地方,野草的草尖则纹丝不动地暴晒在阳光之下,无风则无潮,有风才有浪。

只要穿过这片野草丛,再翻过一个山岭,蝴蝶谷也就到了。

半边云呼出一口长气。

让他拿刀上阵厮杀,就算再是危险也没有什么,像现在这样耗子一般在山林草丛之间钻来钻去,他实在是觉得憋屈。

还好,就要到了。

他低下头,弯腰向前行了两步。

下一刻,半边云突然停了下来,于是,他周边的几个手下也不得不停下步子,大伙儿一起望着他,望着他神色大变地直起身,抬起头,伸手搭着凉棚向远方望去。

就在前方两三百步外,草丛泛起了一层波纹。

那团波纹荡漾在方圆数十步,超出这个距离,草丛依然纹丝不动。证明这不是风的缘故,而是有人同样在草丛中穿行。

并且,这些人是向着本方的方向而来。

怎么回事?

从那个方向而来,莫非是敌人?

半边云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自己能够观察到对方的行踪,对方自然也能瞧见本方,这一下,麻烦来了!

这时候,从前方传来了一连串的竹哨声,声音急促而尖厉,在草丛上方飘荡,像鸟儿一般四处翩飞,朝着远方荡去。

然后,半边云瞧见一些黑影在草丛中冒了起来,那是人们的脑袋,他们在向着这边观望,有的甚至举起了手中的弓,把箭矢上弦。

确定是敌人无误!

半边云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几声口哨。

三长两短。

这是报警的讯号,要求手下在小头领的带领下列队迎战,因为地形的关系,前、中、后三队无法联系,所以,只能各自为战。

本方如此,对方也只能这样。

条件相等,狭路相逢唯有勇者胜!

野草一阵乱响,随后,形成一道道杂乱的波纹向四方蔓延开去,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时响起,时不时,便传来一声咆哮。

嗖!

不晓得是哪边的人先动用了弓箭,不时有箭矢升空,划出一道道弧线落入草丛之中。不过,在这种环境之下,弓箭的作用不大,只要把头一埋,草丛也就挡住了行踪。箭矢的作用与其说是伤害,倒不如说是某种示威。

在这里,唯有短兵交接才有用处。

半边云猫着腰带着十几个人向前方窜去,他能指挥的唯有跟在身侧的这十来个人,其他那些手下,已经散了开去,无法收拢到身边。

奔了一阵之后,他就会抬起头来望一眼前方,确定自己的位置。

在数十步外,本方的前锋已经和敌人的前阵接触了,远远地,传来了一阵阵的喊杀声,伴随着刀剑相交的声响,偶尔,传来一声闷哼或是惨叫,也不晓得是哪方的倒霉鬼被敌人砍伤了。

谁胜谁负?

谁占了上风?谁处于下风?

半边云一无所知。

虽然有些焦急,半边云仍然只是小跑着向前奔去,并未加快速度全力向前奔跑,久经战阵的他自然知道保存体力的道理。

急不得!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对方的弱点,然后,带着这十几个手下突击敌阵,只要能穿破敌阵,再从背后杀出,如此,方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所以,半边云一边奔跑一边仍然抬头观望,他想从对方的侧面冲杀过去,现在,也就是在寻找敌人的侧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