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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阿弥陀佛


廖晓胜面带微笑,一路和遇到的乡民打着招呼,不管他们是穿着干净衣衫的有产者还是衣衫褴褛的贫民、也无论是姓廖姓顾或是别的姓氏,皆一视同仁。

他的人缘极好。

在廖士元时代,廖晓胜便是如此,换了顾寻上位,为人处世仍然全无改变。在顾家堡,不管你向哪个人打听廖晓胜的为人处世,都免不了听到一片叫好声,人人皆竖起一根大拇指。遍寻全堡,不要说他的仇人,就连稍微对他有些怨愤的家伙都找不到。

做人做到这种地步,廖晓胜也算是深得为人处世的其中三昧。

这也是当初顾寻将那厮拉入自己阵营的缘故,有那厮作为润滑剂,顾家和廖氏之间的关系多少会变得和谐一些。廖晓胜也不负顾寻所望,做事勤力,在他的努力之下,顾家和廖氏之间并未爆发太大的冲突。在顾寻经营瓦岗基地这段时间,有他的帮助,顾家堡不至于后院起火。

这也是顾寻前段时间想要让廖晓胜来协助顾三义经营这个酿酒作坊的缘故。

顾寻自认为看人有一套,自以为不会看错人,然而,穿越者也不是神,同样是凡夫俗子,只要是凡夫俗子,就难免会犯错。

若非和李传宗勾结、若非用李忠义等人做饵、若非廖晓胜自个儿以为抓住了机会冒出头来,顾寻仍然懵然不知。

廖晓胜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所以,他的微笑一如既往。

当初,他之所以投向顾寻,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廖家的颓势已经无法挽回。

有一部分廖家人将希望放在滑台的廖昌杰身上,以为有廖昌杰在,在顾家堡,顾寻也就无法一手遮天。然而,瞧见徐世绩出现在顾家堡之后,晓得卫南徐氏厉害的廖晓胜也就明白了,即便有廖昌杰,只要徐氏站在顾寻身后,顾寻在顾家堡的地位也就稳如泰山。

所以,廖晓胜义无反顾地靠向了顾寻。

现在,他之所以又义无反顾地反了顾寻,原因也很简单。

顾寻变成了通缉犯,只能遁入瓦岗为匪,也就是说这人已经毫无前途可言。虽然,身为瓦岗盗贼,就像当初的半边云一样,名头也许会非常响亮,能够止小儿夜啼。然而,就像瓦罐难免井边烂一样,说不定哪一天顾寻就会变成路边尸骸。

除此之外,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穿过街巷,廖晓胜出了村子,向村外的码头行去,不一会,他就来到了码头那里,一艘白帆乌篷船正靠在岸边,下午的阳光掠过乌篷,落在河面上,漾起一层淡淡的金光,熠熠生辉。

不久,廖晓胜会乘船随着李忠义前往卫南县。

昨天晚上,廖晓胜向李忠义投诚,自告奋勇前往瓦岗当卧底以便将顾寻引到官兵埋下的陷阱之中。要知道,不管是战乱的南北朝时期还是大隋一统天下,官兵也多次征讨瓦岗的群盗,为数不多成功的那几次都缺不了内应的接应。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李忠义偷偷上门,邀廖晓胜随自己一起前往卫南县和李传宗相见,商量具体事宜。

一路行来,廖晓胜心情颇为愉快,大多数时间,在他脸上出现的微笑都出自真心,他并不知道下一刻他将会遇见什么。

李忠义站在码头前,笑着迎接廖晓胜。

两人寒暄了一阵,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闲话,随后,李忠义将廖晓胜迎上了乌篷船,等廖晓胜上了船头,李忠义让手下抽起跳板,接下来,一个水手用长蒿在码头上一点,乌篷船缓缓离开码头,向河中心荡去。

河面漾着微波,有风从河道上空吹过,由山里面沿着河道吹向山外,于是,白帆也就挂上了桅杆,船借风势,船速颇急,两岸的风景飞速向身后退去,村落和田地很快消失在身后,迎来了两岸青翠连绵的群山。

除了汛期和冬季的枯水期,曲溪上可以行船,大宗货物来往基本上是靠水运。

从顾家堡往卫南县大多数时候可以借着顺流和风势,一般的乌篷船就算满载货物也比较容易,耗时不多。然而,若是要从卫南县往顾家堡,逆流而上也就有些困难。没有风或是逆风的情况下,风帆指望不上,就要靠众人划桨。有时候有些地方,船夫还要下船到岸边当临时纤夫,喊着号子拉着纤绳将船只往上游拉去。

现在是顺流而下,又是顺风,只要有一张白帆,只要有人在船尾掌舵便是了。

廖晓胜并未站在船头观望风景,上了船之后他立刻钻入了船舱。要知道,整个顾家堡,没有人知道他上了李忠义的船。他只是告诉某些人,说是要老丈人过生,他要出堡到丈人家去祝寿。

这话并非虚言,他的老丈人的确过生,他的媳妇已经带着儿女先一步去了老丈人家。

走进船舱,眼前为之一暗,过了一会,视线方才恢复正常。廖晓胜的眉头微微蹙起,一些黑色的木桶出现他眼前。

他回过头,李忠义微笑着站在他身后。

脚下微微摇晃,乌篷船已经离开码头。

瞧见廖晓胜回头,李忠义笑着说道。

“一些山货而已,县尉大人的吩咐,兄弟们辛辛苦苦来一趟山里,抓不到顾寻那厮,也没能落到什么好处,也不能空手而归啊……”

“哦!”

廖晓胜点了点头,仍然心存疑问。

什么山货会装在木桶内?

这些木桶是出自村东头那个姓陈的箍桶匠之手吧?粗粗数来,这里起码有十来只木桶,单凭陈桶匠一人,起码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箍好。那厮家里并没有多少存货,毕竟木桶这玩意需要的人不多,就算每个月的集市,也不会总有商户来收……

总之,这些木桶出现在这里很是怪异。

廖晓胜莫名地觉得不安。

“前舱太过狭窄,不好歇息,廖兄,还是去后舱吧?”

“嗯……”

廖晓胜点点头,将手放在腰间,在他的腰带里裹着一把短匕,关键时候能够掏出来救命,何况,他精通水性,乌篷船的舱壁不过是乌篷,都是一些竹木之类的玩意扎就而成,并不牢固,若是出现意外,他还可以破舱跳河。

来到后舱,廖晓胜心往下一沉。

怎么会?

嘴里忍不住发出惊呼。

虽然已经心有不安,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顾寻。

狭窄的后舱,只有三个人,顾青牛和一个汉子分别站在两边的舱壁,靠近船尾的地方,顾寻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淡淡。

猛地回头,李忠义一脸狞笑,呛朗一声,抽出了腰刀。

这是一个陷阱!

李忠义怎么会和顾寻搅合在一起?还是那个县尉李传宗和顾寻达成了协议?怪不得那个李传宗这么容易就离开了顾家堡?怪不得那些乡兵没有落得什么好处就灰溜溜地回了卫南县?

原来如此啊!

廖晓胜恍然大悟,下一刻,懊恼不已。

他想不通的是,那个李传宗为何要和顾寻搅合在一起?顾寻是贼,那厮是兵,兵贼不两立这样的废话就不提了,跟顾寻搅合在一起,李传宗那厮绝对会有不少好处才行,莫非是那些木桶内装着的东西?

果酒?

是顾寻酿就的那些果酒?

应该是那玩意吧?

当初,因为某些缘由,廖晓胜滴酒不沾,故而,他并未品尝过顾寻自己酿的果酒,也不曾和别人的酒有所对比,因此,也就不晓得那玩意还有巨大的经济利益。不过,他是一个聪明人,前后一对照,此时此刻也就恍然大悟了。

“顾二郎!”

廖晓胜笑着向顾寻点点头,缓缓从腰间抽出那把短匕。

“廖晓胜,大胆!”

顾青牛厉喝一声。

“事已至此,还不放下武器……”

廖晓胜哈哈笑着,眼泪都要笑了出来。

他的举动甚是怪异,让顾青牛和李忠义等人面面相觑。

“说吧,为何要这样做?”

顾寻向前一步,对廖晓胜手中那把明晃晃的短匕视若无睹。

“尔是一个聪明人,当初,既然投入某门下,如今,又要反某,并非见风使舵那么简单,必定有着别的缘由……江湖恩怨,不涉家人,你若是好好交代,某给你一个痛快……”

“哼!”

廖晓胜冷哼了一声。

“姓顾的,廖某不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说罢,他瞪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顾青牛。

“事已至此,某也不瞒尔等,某乃是佛子座下护法使者,原本想找一个机会铲除尔这个佛敌,不想技不如人……”

随后,廖晓胜仰起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弥勒教?”

顾寻的面色变得阴沉。

“阿弥陀佛……”

廖晓胜单手竖在胸前,念了声佛号。

“区区残躯,不过是一臭皮囊,舍弃又何妨,某为护法而死,死后会入西方极乐世界,享大自在、大欢乐,尔等只能永沉无间地狱……”

廖晓胜怪笑了几声。

不好!

顾寻脚尖一点,猛地向前窜去。

这时,廖晓胜拿起短匕,猛地向自己的左胸扎去。

瞧见顾寻在这里,他已经没有逃脱的想法,唯有自裁。

噗地一声,刀尖深入左胸,全无阻碍,下一刻,廖晓胜嘴边喷出一丝血泡,这时候,顾寻才奔到那厮身前。

那厮死死盯着顾寻,嘴里挂着奇怪的笑容,身子摇晃了两下,向后摔倒。

“弥勒教……”

顾寻喃喃自语,面色有些难看。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没让旁人瞧见自己的面色变化。

不管怎样,他是和弥勒教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