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吃了一记现世报。离弦开着车一路驰聘,赤箭躺在后排补觉。爱妃坐在副驾驶上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路边一位驹觉举手拦车。离弦想要停车却被爱妃阻止。
“你敢拉藏族人,知道吗?我们在去羊湖的路上差点被他们砍了!”爱妃极其夸张地将尼玛一路追杀郡主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可你们一路不也有很多藏族人载你们吗?还是好人多啊!”离弦减缓车速。
“大叔!您来西藏才几天,我劝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爱妃劝道:“毕竟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虽说安全系数高,但万一遇上什么极端分子,我们都得报销在这里。”
离弦犹豫了一会儿,车已经停在那位驹觉面前,驶觉感激地去拉后车门,却被爱妃眼疾手快地从里面锁死,又摇下车窗,打了个抱歉的手势:“对不住兄弟,人满了!”
驹觉摊摊手,指了指赤箭,不明白地摇摇头。
“走吧!”爱妃摇上车窗对离弦说。离弦叹了口气发动车缓缓前进,后视镜中驹觉正在暴跳,像一头被捉弄了的牦牛。
车驶入检查站,被告知超速行驶,开了一张两千的罚单,检查身份证及护照,不停地说爱妃办的边防证不合格需返回拉萨重新办理,告诉他不能继续前进。
于是车又折回,回来的路上又碰到那位驹觉,依旧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等车,见离弦的车折回来,他得意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让你们不拉我!”他得意地跳着,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离弦将车停在他面前走下车。
“是你让前边人扣我车的?”
“是啊!谁让你不拉我?”驹觉的表情十分骄傲:“你们是要去珠峰吧?我朋友在珠峰管理站,你们如果拉了我没准还能免了门票,可是你们,”他失望地摇摇头:“太坏。”
爱妃在车上听到他们的对话肠子都悔青了。珠峰门票,这要省下多少银子啊!
他一脸谄媚地跳下车,左递烟右点火,哈巴狗似的跟这驹觉套近乎。但驹觉不吃他这一套。
“你们汉人,不可交,就是不可交!”他骄傲地甩了甩头:“我就是在这里等上两天,也不会坐你们的车。”
“同胞,同胞!”爱妃点头哈腰:“不看僧面看佛面!”
驹觉抓起爱妃的手看了看他手腕上的星月菩提,一撇嘴:“你和这菩提一样,是假的!走吧,走吧!”
郡主和龟壳捧腹大笑。他们就觉得爱妃欠教训。打心里祈祷爱妃能大彻大悟,某一天能够脱胎换骨。
冈拉坚持磕长头进日喀则,郡主和龟壳这两个无所事事的人不忍心离开她,爱妃想着自己没有边防证,好歹跟着一个朝圣的信徒也许能蒙混过关,于是也决定留下。离弦和赤箭一切讲究缘份。
这是冈拉第三次来日喀则朝圣,对路上的一切十分熟悉。众人正愁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住宿无法解决时,冈拉提出带他们一起到山里的牧民家。
一行人离了公路,离弦将车停好,便和众人沿着土路一直向山里走。冈拉的脚步越来越缓慢,郡主搀着她,都能觉到她浑身因疼痛而发出的颤栗。
龟壳的身体逐渐适应了不断递增的高海拔,但运动量突然加大,他也会和郡主一样心脏骤停。离弦的双脚拖着肥胖的身躯明显感到吃力,赤箭一直紧张地看着他,怕他随时会倒下。
“爱妃,过来,背着阿莫拉,”郡主喊道。
“为什么是我?”爱妃叫屈道。
郡主指了指龟壳和忘川:“不是你,难道是我和赤箭吗?”
冈拉喔呀呀地直摇手拒绝。
“你看你看,阿莫拉都说不用的了!”爱妃不以为然。
“她的腿再走,就废了,”郡主皱着眉:“天快黑了,爱妃,你不怕有狼出现吗?”
爱妃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冈拉面前,再次看了看她脏兮兮的藏袍。
“老天!我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让我碰到你这个克星!”他仰天长叹,怨恨地瞪着郡主,一咬牙,背起了冈拉。
郡主牵过白玛的小手。
“你叫白玛?”
“是,”白玛稚嫩的声音。
“它是什么意思呢?”
“白玛就是莲花,”白玛吭吭哧哧地憋着不熟练的汉语:“莲花生大师的名字也是白玛。”
“和奶奶磕长头累吗?”
“累,”
“不想回家吗?”
“想,”
“累的时候想回家的时候怎么办?”
“嗡阿吽,班扎格热咪叭悉地吽。”
“你念的什么?”
“莲师心咒,奶奶说一直念这个就不会累了!”
郡主停下脚步,凝望着白玛童真的笑容,那笑容像一阵清风般吹起她被尘埃包裹的心灵。一瞬间,她满眼含泪。她明白了,磕长头的青蛇为什么会突然想哭。心在尘埃中飘飘浮浮,看不到此岸彼岸,总是想让心定下来尘埃便会随之落定。尘埃未落定,只因它围绕包裹的心从未安定。心定,事圆。
远远地传来狗吠声,爱妃背着冈拉加快了脚步,他看到了山间一片草原上蠕动的牦牛群、羊群,也看到了一顶简单的黑帐篷里冒出炊烟。
终于到了!他兴奋极了,离黑帐篷越来越近,近得他可以看清帐篷前那一对凶残的狗眼,他冲那藏狗大喝一声,狗以为遇到了同类,歪头犹豫一会儿更拼命地吠了起来。
“啪!”他觉得脚底一滑。低阔一看,他这一脚正踩在牛粪上,再看,草原上,左一滩右一滩的牛粪,有的还冒着热气,直让他无从下脚。
“MYGOD!我的狼爪蹬山鞋!”爱妃的一声惨叫引得无数牦牛纷纷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