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壳摸了摸光头走到郡主面前，在山上的时候郡主激他重新站起来他没有，他觉得郡主更需要自救。
“一起住下吧，明天再出发！”他道：“如果担心费用，我来出。”
“现在天还没黑，我们应该前行！”
“可前边没有村庄了，到最近的白地乡还有30多公里，天黑之前我们走不到的！”黑猫道。
“我们可以搭车。”
“有车吗？这一路就他妈一只狗跟着我们！你能清醒点吗？心疼钱是吧？我给你出！”爱妃大吼着掏出钱包里仅有的六百块钱：“心疼钱是吧？我给你出！珠峰我不出去成吗？！”
“不是钱的问题！”
“不是钱是什么？你别装了，什么没准备好去看布宫这座艺术殿堂，什么最好的要留到最后看！”爱妃发泄式地数落着：“你他妈的就是没钱！没钱你别出来玩啊！没钱你直说装什么装？！是，你以为你特警出身什么鸟罪都受过了，不怕打架不怕爬高不怕半夜走到路上会被人乱刀砍死猛兽咬死，但我们就一条命，跟你玩不起！”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郡主皱眉耐着性子重申着理由。
“时间？你缺时间吗？你他妈在西藏浪荡了快俩月了，你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爱妃恨道：“你是在想通过自虐赎什么罪吧？一路拿着破佛珠子捻什么捻？你以为你多走路多受苦就能、就能心里好受点。郡主殿下，你这不是救赎，你这是有病，有病！”
爱妃疯了似的拽下她手腕上的佛珠，扯断绳子，莹润的碧玺佛珠散落一地，趴着的流浪狗以为是人类又丢了什么食物，急跑了几步，又停下，走着碎步一点点靠近，闻了闻，失望地看了一眼郡主，走了。
“我让你戴什么破佛珠子！”爱妃吼着：“你装，你一直在装，你念一辈子经转1113圈经你也是个伪信徒！”
郡主没有反击也没有反驳，她任凭爱妃痛快淋漓地骂着，任凭佛珠被扯断，她脖上的铃铛静静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龟壳、黑猫和腿腿呆呆地看着两人，腿腿被爱妃的怒吼吓得躲在黑猫身后哭了起来。
爱妃还没完，他指着郡主的铃铛嘲笑着：“还有你这破牛铃铛！人家不爱你，不爱你知道吗？你就是死了他也不会为你哭，你他妈挂这牛铃铛还指望他来找你吗？”
他伸手便去扯她的铃铛，却被郡主伸手轻易钳住。
“你说得对，我是有病！”郡主一把推开他满眼含泪：“我就是一个逃兵！”
“这么多年，我没杀过一个歹徒，却杀了我的战友！”郡主被隐没在心底的黑暗回忆被爱妃一点点撕开：“我习惯了由着性子去做一切，我说了我的人生没有概率没有百分比，我总能找一堆理由去开脱自己闯下的祸。可逃是没用的！就像我永远回不到初中校园一样。我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因为我发现我一无所有，就这样走着走着死在路上，那又怎么样呢？”
“我一圈圈的转经，转啊转，念啊念，我以为这样可以赎罪，我不乞求有什么好的来世，只是希望我能安安稳稳地睡一个好觉！我不想打架，不想！因为，我是一个被废了功夫的特警，我现在什么也不是！”
爱妃和龟壳等人愣愣地听她异常平静地述说，他们一直在猜测的她的秘密。直到郡主背起背囊离开向公路走去。那只狗瞅瞅众人，摇着尾巴追着郡主的脚步而去。
爱妃懊恼地抓着头，他没有尝到撕碎别人秘密的成就感。相反，郡主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龟壳手触胸口，内衣兜里是他的病历单，他的头又开剧烈地疼痛。
腿腿的耳边响起朗朗的读书声，这时她觉得校园，真好。
黑猫转身进了宾馆，拿出背囊，向公路走去。
爱妃弯腰去找滚落的佛珠，龟壳和腿腿见状也俯下身找。
“是108颗，”腿腿数了数：“一颗都没丢。”
“走吧！”爱妃叹口气：“接着玩儿命吧！”
身上的食物都已经吃完，连水也被喝光。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爱妃见走在前面的郡主向路边一棵结了红果子的树走去，边摘下红果子吃。
他想跟郡主说话示好，又怕被郡主刺回来，于是怂恿腿腿去问。
“这是野蔷薇果子，当地藏民叫色拉果，我在青朴时他们给我吃过！”郡主摘了几颗递给腿腿：“吃吧，纯绿色食品。”
郡主神色清缓，爱妃以为她根本不会理会众人。她仿佛并不介意他们知道了她内心的秘密，也并没有因为他逼着她撕开秘密而生气。
几人学着郡主的样子，看到沿途的色拉果便摘，黑猫随手捡着路边的木头。他们是在由着郡主的性子走，没有车。他们也不可能当晚走到白地，他要做好天一黑就露营的准备。
“黑猫，你捡木头干嘛？”爱妃问。
“准备露营吧！”黑猫道：“再走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我们要留意哪里适合做露营地！”
“露营啊？啊？！”腿腿苦苦地叫着，一顶帐蓬五个人怎么睡？
龟壳一垂头，他是准备好了任这帮人折腾。
爱妃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可不想住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怕有野兽袭击。
他回身竖起拇指搭车。公路上连个车的影子都没有。
黑猫担心的是，即使顺利到达浪卡子，搭车去江孜也十分困难。南线路上的车辆少得可怜。
天蒙蒙地黑了下来。几人走得越来越绝望。
一直怀有希望的郡主有些后悔刚才的任性，她见几人捡了一小捆木头，黑猫示意大家休息，他跑去山上看有没有山坳可以避风露营。
她看着前方，仿佛有农田。
“我去看一下前边有没有人家，”她讪讪地对龟壳说。
“我去！”爱妃自告奋勇：“你在这里等着，如果黑猫找到露营地你喊我。”
剩下龟壳郡主腿腿干巴巴地坐在路边，郡主希望两人骂她一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一直前行，是较劲还是真的相信爱妃所说的吉人自有天相？
夜晚，死寂的公路上突然传来喇叭声。郡主一抬头，看到了忽闪的车灯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