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直怪黑猫不该处处表现他的侠士风范。从羊湖到浪卡子的路上就悬念迭出。早上醒来时两腿还直冒酸气,现在又面临着走到江孜的考验。
偶而有车辆经过,但都被爱妃粗犷的面相吓得急驶而过。两人冒雨前进,走了两个小时,龟壳打来电话说他搭上了车,估计会和郡主等人同一时间到达江孜。
爱妃不由捋须长叹:人品啊,人品。难道他这粗犷的纯爷们的人品竟不如气若游丝的龟壳?
黑猫一直用坚毅的目光锁定前方,他努力安慰自己没有被遗弃,他舍身帮助了他人。
后方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他急切地回头观望,又失望地收回目光。一辆旅游大巴车,这种车从来不会搭人。
他保持前进的脚步敷衍式地伸出拇指做出搭车手势,有点略带嘲弄的意思。长路漫漫,搭不上车做个无聊的动作打发时间也好。
旅游车慢慢悠悠地停了下来,黑猫和爱妃有些茫然地看着一个白白静静的女导游跳下车。
“嘿,你们去哪里?”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江孜。”爱妃道。
“我们去日喀则,”女导游笑道:“上车吧!”
“他们?”黑猫有所顾忌地一指车上那些好奇地伸着头看他们的游客。
“征求他们的同意我才敢让司机停车的,”女导游爽朗地笑着。
两人上车立时成为焦点,这些来自内地不同地方临时拼团到日喀则的游客抓着两人问东问西,当知道他们徒步搭车走后藏时无不流露出敬佩羡慕的目光。
“太羡慕了,这才是旅行。我们这种跟团放羊式的旅游,跟你们一比,都不配说自己到过西藏,”游客们说。
黑猫一阵苦笑:“我们就好比月亮,远看光鲜亮丽,近了看全是大坑!”
爱妃被众人吹捧羡慕得有些飘飘欲仙,他从没想过自己可以成为别人崇拜的偶像。这些游客比郡主好多了。
“不须仰望别人,自己即是风景,”他美滋滋地拍着大腿合着节拍唱了起歌。
黑猫坐在司陪座与女导游聊天,得知她是一名援藏导游,来西藏已是第七个年头。
“内地旅游竞争太激烈,开始想着来西藏受几年苦赚点钱还赚了个名声回去,可后来不想回了,在这里挺好的。整天讲藏传佛教文化讲的,天天和信徒、喇嘛接触。每年回内地一次,别说城市,觉得连寺院里都是铜臭味儿!”女导游说。
黑猫咂舌表示赞同。他在内地进寺院,总觉得那些和尚在盯着自己的钱包,而藏地的喇嘛,总是微笑着盯着他的眼睛。
他回头看看爱妃,他正眉飞色舞、激情四射地向游客们讲着他进出墨脱的生死经历,那些游客们无比崇拜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情绪也跟着他的讲述时而紧张时而欢喜。爱妃的出现,倒是给他们凭添了乐趣。
“直接跟我们到日喀则吧!”女导游建议着:“你们如果搭车的话江孜到日喀则可能更难。而且如果你对寺庙不感兴趣,江孜并不值得一去。”
“可还有三个小伙伴在江孜等我们,”黑猫道。
女导游摇摇头:“他们也许并没有等你们,不是吗?告诉我你们在路上走了多长时间才遇到我们的车?”
“将近四个小时,”黑猫道。
“四个小时,一天的六分之一,你可以花一天的六分之一时间去追逐别人的脚步。但他们也许不会,他们现在也许已经逛完了古城和白居寺,等,也是等你到了继续赶往日喀则。”女导游道。
黑猫愣了愣,他想起郡主上车时毫不犹豫的眼神,他的心被重重的揪疼。
终于天花乱坠吹完的爱妃走到黑猫身边见他正抬手拭泪,不由瞪大了眼:“猫兄,缘何哭泣?”
“我突然觉得我的侠士风范在别人眼里就是理所当然,有时总以为自己在别人心里很重要,其实不然,”黑猫苦笑道:“我们直接去日喀则吧!”
爱妃向上拖了即将被惊得脱臼的下巴,他不敢相信这是从黑猫嘴里说出来的话。
“我们在日喀则等郡主和龟壳?”他忐忑地问:“这算不算背信弃义?”
“世事无常,尤其在路上,”黑猫道。
爱妃想了想:“也好,我的目标是珠峰,没必要在江孜停留。”
车在卡若拉冰川停下,游客们纷纷走下去拍照。黑猫和爱妃站在冰川脚下,眺望前方。
“他们,应该到江孜了吧?”爱妃问,他惴惴不安,说话都觉得虚。
“嗯,也许转完了白居寺,”黑猫道:“这一别,可能不会再相见。”
爱妃默默地上了车,把玩着手腕上的佛珠:“日喀则,江孜,日喀则,江孜~~~~~~~”
郡主和腿腿到江孜时已是下午两点,两人饥肠辘辘,蹲在路边死等龟壳。龟壳说他的车马上到,这一马上,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爱妃和黑猫一直没有音讯,后来还是龟壳说他们搭上了一辆旅游车。郡主失落落的,他们两人为什么不肯给她打电话报告行踪。也许从她毫不犹豫地坐车先走时,她已失去了被信任的资格。
她手摇转经筒口念六字真言,内心却无法平静。她羡慕地看着腿腿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地玩手机,唱歌,跳舞,练跆拳道。她永远那么快乐,初中前,她也曾经这么简单地快乐过。
终于等到了龟壳,他淡定地说缘,妙不可言。他搭的车居然是四爷的车。
“也许,上辈子他是你爹!”郡主笑道。
一路跟郡主没怎么交流的腿腿见龟壳来,突然说:“龟壳,我们一起去车站吧,问一下明天江孜回拉萨的车有几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