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居然能感到忧郁

忧郁෿෿我居然会感到忧郁？r

关键是೿什么是忧郁？为什么我会感到忧郁？难道೿我已经有了七情六欲？r

这种想法೿让我更感到忧郁೿我还不能让任何人感到我的忧郁。r

无情无欲是我的标签೿拿下这标签后೿我将什么也不是。r

也是第一次೿我如此认真地梳理我的乱发。我的头发总是很糙很乱。r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认真地梳头೿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了೿只是想೿就让我觉得很累。r

然后೿我从洗手间里出来೿穿上一贯的松松垮垮的Ｔ恤和休闲裤೿以及一双陈旧的休闲凉鞋。从镜子里看೿就像个未老先衰、毫无激情的欧巴桑。r

其实೿我不是未老先衰೿我是未老先亡೿而现在೿却又有了复燃的迹象。r

我不认为这是好事೿死掉的心再复活೿也许只是为了再次承受死亡的痛苦。r

命运对我的折磨೿没有结束。r

“就你这样೿顷城居然也能喜欢上你೿还喜欢了这么久೿顷城真的是太伟大了。”沙绮故作蔑视地睨着我说。她在顷城和我面前的自尊心和抑郁೿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发泄。r

但两个小时以后೿她就稍微改变了这个看法。r

当我从化妆室里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她看着我说：“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啊೿虽然不像我这般美若天仙೿倒也勉强对得起观众೿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r

大家也都放心了೿我听得到他们的集体松气೿那说明೿我的外形不会毁了这部戏。r

我化了妆೿戴了假发೿就像披上了一张画皮。这张皮೿是予希给我做的。r

很神奇的事情是೿予希和沙绮几乎从不同场露面೿即使不得不同场೿她们也是尽量避开对方。看着她们时೿不得不承认೿两人确是瑜亮相争೿为保持光鲜的形象与名誉೿两个人必须只能避开对方。不过೿别人一定认为我是曹操೿曹操才是被选中的胜者。r

而导演这场暗戏的人೿是顷城೿至少别人都这么认为。r

顷城走过来೿直直地看着我说：“丛琳೿你真的很美丽೿就和平时一样美丽。”r

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r

所有人೿包括我೿一定都在想೿这样的话೿他还真说得出来。r

我知道这样的我可以看೿不会让任何眼睛感到不舒服೿但在现场众多俊男美女中೿我并没有多么突出。平时的我೿更谈不上是合格的存在。他说出这样的话೿算得上是某种程度的惊世骇俗೿更令人惊骇的೿是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的恭维和讨好。r

有些人೿即使经过最精心的雕琢೿也不过尔尔೿比如我；有些人೿即使蒙尘೿也会浑然天成光彩不可夺走೿比如顷城。r

我想೿我们搭档主演的最大看点就在于我们的差异೿往那一摆೿便成经典和另类。r

实地彩排开始了೿顷城就像是我的御用导演೿拿着剧本೿详细地跟我说整个演出过程。我看着剧本೿听着他说೿没有一点分心。r

我不敢分心೿是因为೿他的味道如此幽雅宜人。r

如果男人都带着这样的香气೿男人便是胜似女人的尤物೿但我想೿会有这般纯净香气的೿只有他。r

飞飞的身上೿也有香气೿是混合了阳光水土、乡间稻谷的田野的香气೿即使流着汗水೿也不会难闻。小时候೿我喜欢靠着他打盹೿他的味道೿总能让我安心。r

在恍恍惚惚中೿话剧《奥赛罗》上演了。r

我穿着戏服೿用一块巨大的白布包裹身体೿静静地看着舞台೿等待上场的那一刻。r

此时೿我心里竟是异常平静೿大概是因为我知道೿这出戏过后೿狂风暴雨便将降临。r

一旦我知道飞飞的现在೿我不知我到底会是什么反应೿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必须以我全部的力量去面对。如果飞飞真的彻底忘了我೿便是我的魂魄灰飞烟灭之时。r

于是我想೿我现在的平静೿便是回光返照。r

顷城上场了。r

我不戴眼镜೿但这并不妨碍我的旁观೿舞台的华丽浩大೿实在艳光逼人。r

在无数精装华服的演员之中೿顷城始终是焦点೿就像聚焦镜上集中了太阳光芒的那一点。r

我听得到他柔情款款的独白与倾诉೿缠绵如丝೿悱恻如歌೿女人೿一定会被他的柔情所惑动。r

我微微撇头。我是活在黑暗中的朽物೿那样的光芒೿会把我灼伤。r

不经意间೿我已经看到后台的男孩女孩看着舞台೿如痴如醉。r

顷城೿是不真实的೿即使他的形体真实存在೿他也是不真实的。我告诉我自己。r

导演提醒我准备上场೿我暗中掐了一把自己೿告诉自己೿上吧。r

在古典圆舞曲的乐声中೿我如写好的剧本走上舞台೿无数演员将我遮掩೿直到王子穿过众人೿对着我说：“你好೿奥赛罗大人೿我是苔丝狄蒙娜。”r

灯光打到我身上೿从来总是与黑暗融成一体的我突然被照在光明之下೿那一瞬间೿我就像中了魔咒೿忘了自己的本性೿优雅地转过身来೿对他微微一笑：“您好೿苔丝狄蒙娜殿下ǿ”r

我的光明与微笑只能维持１０秒钟೿在那１０秒里೿我是货真价实的女王。r

１０秒以后೿被太过耀眼的光明弄晕的我೿就会觉醒过来೿再度融入黑暗。r

“就是一个迷人的笑容೿让苔丝狄蒙娜就此陷入爱河……”独白响起。r

帘幕缓缓合上೿恰到好处地在我黑暗觉醒之时结束演出。r

不再是女王的我踉跄地逃进后台೿钻进化妆室೿快速地换衣服。r

我必须要让自己一秒都不能闲下来೿因为我的心跳得很厉害೿几乎就要失控了。r

那么近೿那么温柔೿那么香气宜人೿顷城就那样含情脉脉而目光炽热地看着我೿就像这世上仅有我一人೿我是唯一的存在。r

那样的目光೿可以将任何的目标吞噬并燃烧殆尽೿我害怕了。r

甚至在那一刹那೿我甚至忘记了飞飞෿෿这是不可容忍和原谅的事情。r

比起被往事撕心裂肺೿我更害怕我有一天会真的忘记飞飞೿如果我忘了那么漫长地占据我全部身心的飞飞೿我还能剩下什么？r

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我不停地默念೿很奇异的೿总是让我更痛苦更悲伤的名字೿现在居然让我慢慢平静下来෿෿其实这便是传说中的饮鸩止渴೿只是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一点。r

予希进来了：“我来帮你化妆。”r

第二套衣服很好穿೿但妆要重新画೿淡淡的妆。r

予希也穿着戏服೿很有古希腊少女的韵味೿清新脱俗೿冰清玉洁。r

她一边给我梳发型೿一边自嘲地说：“知道我演的是什么角色吗೿伊阿古。你知道伊阿古是什么人吗？一个小人೿因为妒忌而设计你与……王子的小人。别人都说我演得好೿我就那么像那种坏女人啊？不过比起沙绮美人演的善良女仆೿我更喜欢这个角色。”r

“其实我很喜欢奥赛罗这个角色೿虽然这个角色很可悲೿可是很真实೿不管拥有怎么强大的外表೿她在爱情面前只不过是个凡人೿不堪一击೿还犯傻地杀了爱人೿最后还殉情。再也没有比这更浪漫、真实而残酷的爱情了。我想೿其实这才是爱情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