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劲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颓然的笑了笑，睁开眼睛，熄了火，抽出钥匙，将车锁好，又重新回了顶楼。她并没有去打扰苏宴，只是把钥匙交给了程思思：“替我把车钥匙转交给哥哥。”
她不必给程思思留下任何解释。
其实，也是不必要给苏宴任何理由。
她很轻松的上路，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阔别以久的家。
家还是那个家，和记忆中没什么分别。推开家门，空空如也，妈妈程思仪女士不知道去了哪儿。苏劲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站在当地沉吟良久。
多像一场梦。尽管已经适应了一天，她还是觉得是场梦，只要睡下去再睁开眼，她又会回到那个狭小、逼仄、黑暗的空间，白天要去超市站一天，晚上就只剩下老式电脑敲击键盘的声音陪伴着她。
苏劲扑到自己的床上，埋进柔软的羽绒枕里，明明心里在号啕大哭，可她面上却只是痛苦的扭曲，没有一点声音。
傍晚，苏家彻底的热闹起来。苏启航头一遭早早的推了应酬，带着难得回家的苏宴回来了。倒是出去打牌的苏母程思仪回来的有些晚，瞧着车库里停着的两辆车，不由的嘀咕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都回来了？”
一推门，就闻见了一阵饭香，还有苏启航爽朗的笑声。
有多久，这个家没这么热闹了？有多久，没听见苏启航的笑声了？苏母快步进门，换了拖鞋，扬声道：“哟，都回来了？启程，什么喜事啊，这么开心？”
她进到客厅，便见到苏宴正坐在沙发上，闲适的摆弄着电视，很专注盯着财经频道，听着那一板一眼的报导。听见她的声音，苏宴抬眼望过来，用他那招牌的却又客气到近乎面具一般的笑和她打个了招呼。
苏母悻悻的哼了一声，转身去了餐厅，见苏劲围着围裙正在忙乎，苏启航则坐在餐桌边用筷子品尝苏劲刚盛出来的木须肉，连声赞道：“唔，好吃，有家的味道，和你奶奶做的一样好吃。”
苏劲抬起笑脸朝着苏母打招呼：“妈，你回来了，洗洗手吃饭吧，也尝尝我的手艺，爸爸说和奶奶做的一样好吃。”
苏母和婆婆相处的并不愉快，几十年，各有胜负，她也着实憋了一肚子的酸水和心火，要不是老太太前年因病去世，只怕苏母现在还没办法活的这么舒坦，听这话也不过是淡淡的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阿姨呢？你做的饭能吃吗？”
苏劲便僵在那里。她一直以为自己习惯了母亲的刻薄，那只是因为她失去了理智，是因为她怨恨自己让她失去了丈夫和万贯家财，却忘记了刻薄一向是母亲的专长，她真的不记得从前没出事时母亲原来也这么刻薄。
苏启航脸立时就沉下来，道：“能不能吃，你尝过不就知道了？整天像你就知道打牌，手艺再好又如何，也不是做给人吃的。”
苏母双目圆瞪，道：“老苏，你这是什么话？不是做给人吃的，是做给谁吃的？你不是人吗？”
苏启航不屑跟她吵，只道：“你下过厨吗？你当真会做菜吗？不会做的人没资格挑剔。”他转向苏劲，又是笑眯眯的了：“阿蔷，我们开饭吧？”
餐桌上的气氛实在说不上好。
苏启航一直赞不绝口，苏劲也就强忍着不适扮乖乖女。这个角色她不太习惯，而且这种阖家欢睦的场面从前好像没有过，她有点掌控无能，陪笑陪的脸都要木了，程思仪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各种嘲讽。
苏宴是谁的场都捧，那就等同于谁的场都不捧，完全用他淡漠疏离却又挑不出毛病的笑意把他自己隔绝到家人之外。
苏启航则完全维护苏劲，苏母越是说的难听，他越要赞扬苏劲。
程思仪猛的摔了筷子，站起身怨毒的盯着苏启航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回来，回来也是给我填堵的，那又何必呢？你大可以带着你喜欢的女儿、儿子搬出去住，一家人和和睦睦、甜甜蜜蜜，我眼不见心净，也不必为了沉年糟心事刺眼刺心。”
苏宴没什么反应，只淡漠的微笑着看着苏劲。
苏启航动了动唇，却只是疲乏的道：“思仪，好不容易，孩子们都在家，团团圆圆、安安生生的吃顿饭不行吗？有什么话，你单独跟我说，在孩子们面前说说叨叨，就不怕让孩子们笑话？”
“呵，团团圆圆、安安生生，苏启航，你怎么有脸说。团圆是你臆想的团圆，安生是你想要的安生，凭什么，凭什么要牺牲我来成全你们？”
程思仪的声音高昂而尖利，苏劲不易察觉的脑仁一疼，闭上眼，熟悉的程思仪就总是这么说话，当怒气攀到一个巅峰的时候，便要动手了。
苏劲站起身，一手按到苏启航的肩上：“爸，你不是总说，吃饭的时候不许闹脾气么？不然再美味再营养的饭菜吃下去也会堵在心口。”
苏启航对苏劲发不出脾气来，只得点点头，感慨的道：“阿蔷说的对，听阿蔷的。”
程思仪冷笑一声，道：“那是，你的好女儿么。”
苏劲则上前挽住程思仪的手臂，道：“妈，我也是你的好女儿呀，咱们先吃饭，好不好？”她很熟练的就把程思仪按坐下了，一边重新拿了一双筷子，交到程思仪手里，拿了一个干净小碟道：“妈，我知道你喜欢吃虾仁，喏，我给你挟……还有这个鸭汤，最是补气养颜的，我给您盛在这，你晾凉了喝，小心别烫着手。”
苏劲自己都没察觉，无形之中她把程思仪当成了那个精神失常，生活几乎不能自理的病人。她照顾的妥贴细致，可对于现在的程思仪来说，却绝对是一种侮辱。
她猛的端起碗里的汤，朝着苏劲兜头泼去，道：“滚，我还没老到缺胳膊少腿呢，少在我这献殷勤，你们一个个都是白眼狼，巴不得我成了黄脸婆好趁心如意呢，休想，做梦……”
热汤都泼洒到苏劲的手臂上。
汤不是滚烫，可到底是热的，此时是夏天，苏劲露着手臂，这碗汤泼下去，白晰的肌肤立时就红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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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让人感慨，这篇文不说改了十回，改了也得有九回了，可是现在写着还是各种不顺手，这是要坑的节奏吗？我觉得又写崩了啊。貌似木有人看，也木有人反馈，更木有人吱声，失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