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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翻身


于氏如今连让郭卉每天定时抱孩子过去都免了,只在精神好想起来的时候才让段德家的来叫她。

这一日晌午下了一阵暴雨,雷电交加,雨过天晴后却又晴空万里,空气里的闷热之意也被赶走了稍许。一整日昏昏沉沉的于氏感觉好了一些,下了床,在段德家的的搀扶下来到了郭卉房中。

段德家的还在埋怨她:“好不容易看着才精神了一些,不好好在房里坐着,出来走动做什么,小心又招了风。”

于氏笑了笑,笑容挂在脸上有些虚浮的模样,“就是因为好不容易精神了些,才想着出来走走。也不过几步路的功夫,我还没病成那样吧?”

于氏都这样说了,段德家的也不好说什么,扶着她进了郭卉的房间里,正好看到郭卉坐在床边哄着章茜文。

听到响动的郭卉回过身来,见是于氏连忙站了起来,“太太,您怎么过来了。”

于氏一见她站起来就连连摆手示意她坐下,“妞妞还在床上呢,你看着点儿,摔下来了可怎么办。”

郭卉又坐下下去,笑笑说道:“我仔细着呢,您看我这里还叠着被子。”果然见床边还放着一床卷起来的被子,虽然不高,要挡一个婴儿却也绰绰有余了。

郭卉要把章茜文抱起来,于氏却只是摇头道:“不必了,你让她躺着就好。”自己也不愿意去椅子上坐下,而是同郭卉一样坐在了床边,爱怜地看着床上的孩子。

于氏伸出手去拨孩子的小手,孩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头,握在了手里。于氏也有许多天没有亲近女儿了,满脸带笑地任由孩子抓着她的手指头,轻轻逗了她几下。瞥见搁在床头的拨浪鼓,于氏伸出手想要去拿过来。孩子的手中忽然一空,见于氏的手要离开,嘴巴里嗯嗯啊啊地叫了起来,忽然身子一动,朝着于氏的方向就翻了个身。于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扶孩子,郭卉眼明手快地拦住了她,高兴道:“太太,你看小姐会翻身了!”

于氏这才反应过来,一旁的段德家的也凑近了一些,看着趴在床上的章茜文,笑眯眯道:“可不是,小姐能自己翻身了,这可是大大的好事。”

于氏的脸上也扬起了笑,“原来孩子要到这个时候才会翻身?我还道一出生就会呢。”说罢她的眼神却忽然暗了下来,因为身体的缘故,章茜文自出生待在她身边的时候就不够多,让她这个做娘的居然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想起来如何能叫她不伤感。

郭卉知道于氏想到了什么,连忙转移话题道:“太太,我们得帮着小姐再翻过来才是。”说着伸手在孩子的身上摸了摸。

于氏回过神,却有些慌乱,扭头问段德家的:“现在可要怎么让她翻过来?”

段德家的和郭卉都有意借孩子开解开解于氏,两个人便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地教着于氏,过不了多久,在于氏小心翼翼的引导之下,孩子终于又自己翻了过来,咧着小嘴很是开心的样子。

看到女儿的模样于氏有些激动,她亲眼目睹了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变化,这让她心中的遗憾稍稍有了缓解,脸上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神色来。

章茜文刚学会翻身,显然她自己也很兴奋,过了一会儿又翻了几下,这次是在没有外力帮助之下自己完成的,乐得于氏连连拍手。

不过到了最后,因为担心孩子才刚会翻身就动来动去的不好,郭卉把孩子抱起来放回了摇篮中,轻轻摇了起来。于氏出来得久了,身子又乏了,嘱咐了郭卉一番后便回房去了。

当天晚上章盛庭回来后听于氏说起此事,他虽然对育儿一事知之甚少,然而看到一直病怏怏的于氏说得眉飞色舞的模样,他的心中也不由得跟着高兴起来。晚饭后他带着秋元来到郭卉房间中看孩子,谁知道孩子大概是因为刚吃饱懒得动弹,只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时不时抖几下脚。章盛庭看了老半天,只得悻悻离去。

过了两天于氏的娘王氏来看望女儿时听说了外孙女已经能翻身了,也兴冲冲地来到郭卉房中要看自己的外孙女。

章茜文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参观对象,很给外婆面子地在床上翻了两下,王氏笑得眼睛都快找不到了。

王氏看着站在床前的郭卉,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郭卉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葛二家的也是她找来的,葛二家的和王氏家中一个伺候了几十年的张妈相识,那张妈拍着胸脯说葛二家的是她看着长大的,人品最是妥当不过。她也见过葛二家的几次,看着挺合眼缘,便给女儿送了过来。谁知道还真应了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倒把女婿家闹得鸡犬不宁。所以现在王氏见到女儿总觉得要矮一头,心里自觉对不起女儿,对刚刚成为寡妇的郭卉虽然有诸多不满,眼下却也只得如此。

不过她自认必须帮病中的女儿多多管教奶娘,因此又板起了脸孔,对郭卉挑剔了起来:“如今虽然已经入了夏,我们大人睡着竹席倒是没什么,小孩子身子娇弱可比不得,你怎么可以成日里把你们小姐放在床上……对了,你刚刚说你几天给孩子洗一次澡?简直是胡闹,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还有,现在蚊虫多,你得上点心,怎么能洒点儿花露就了事呢,不要偷懒,你这奶娘是做什么的,可不是来享福的,你来就是服侍小姐的,记得给小姐打扇子,手劲也别使大了,倒吹得孩子脑壳疼……”

王氏有的没的说了一通,话里说郭卉这个做得不对那个做得不上心,把郭卉指摘得体无完肤的,郭卉虽然觉得挺无语,也只得埋头应是,让自己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

王氏正在这里大发威风,侯在外头的丫鬟忽然进来禀报道:“夫人,少爷来了,说是要接您回去的,顺便也看看小姐。”

王氏和郭卉闻言皆是一愣,王氏的脸上随即露出笑来,嗔道:“这孩子,今天倒孝顺,这么大日头何必眼巴巴地跑过来呢。”

郭卉的脸却有些僵住,那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又过来了,让她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果然下一刻就有一个身影从外头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边说道:“娘,姐姐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不是于洪伟又是谁。

他走到王氏身边,这才像忽然看到郭卉似的,惊喜道:“哎呀赵家娘子,你又回来了。”

郭卉勉强挤出笑冲他福了一福,“见过舅少爷。”她可不信于洪伟不知道她又回到章家的事,毕竟葛二家的是他们家找来的,闹成这样他们自然会提起。

还真给郭卉猜对了,王氏和于尚聪确实曾经在饭桌上提起了女儿家请奶娘的事,于洪伟虽然对这些事不关心,不过对郭卉这个小奶娘他却一直念念不忘,也就把父母说的话听到了耳朵里。今天他刚从外头回来,听父亲说起母亲到章家去了的事,心里又动起了念头,便匆匆赶了过来。

一段时间未见郭卉,郭卉又清瘦了不少,落在于洪伟眼中愈加的楚楚动人,眼睛差点就粘在郭卉身上下不来了,还是听到母亲在一旁不满地咳嗽了一声,这才将目光移开。

王氏不满的眼光从儿子身上移到郭卉身上,瞪了她一眼,她却也不怪儿子,只觉得郭卉怎的这么会勾引人,这才刚没了男人,就按捺不住了吗。

可怜的郭卉一直死命低着头,不敢和于洪伟有任何的眼神接触,就是生怕王氏会有所误会。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一次有王氏在,想来于洪伟就是再怎么不堪也不至于敢当着母亲的面就做出什么举动来。

王氏起身跟于洪伟说道:“既然你来了,那咱们就回去吧,再去和你姐姐说一声。”说罢吩咐郭卉:“把小姐抱回摇篮去。”

于洪伟却说道:“我刚才已经见过姐姐了,娘你自己去就是,我也很久没看到茜文了,想再看看她。”眼光却不知落到了郭卉怀中的孩子身上,还是落到了郭卉的胸口。

王氏能不知道儿子打的是什么算盘?不由分说道:“你跟娘一起去,别再废话。”说着拉着于洪伟的手就往外走。

于洪伟被母亲拉着,一时也不好挣开,只得连声道:“好好好,娘你先放开我呀,我自己能走。”一边往外走一边却盯着郭卉,口中又说道:“还得劳烦赵家娘子照顾好我的外甥女了。”

郭卉依然垂着头,恭顺答道:“不需要舅少爷吩咐,这是我的分内事。”一直到王氏和于洪伟二人的动静消失在了门外她才抬起头来,一直紧绷着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下来,却没有听王氏的话将孩子放回摇篮,而是让孩子又躺到了床上。

看着孩子,郭卉心中奇道:她自问不是大美女,怎么这个舅少爷倒惦记她惦记得够紧的。

抬眼扫到搁在床头的小镜子,郭卉拿过来照了照,镜中映出她比之前要小了一号的脸颊,竟然有了一些鹅蛋脸的意思。

原本以为这个舅少爷也就是一时兴起胡折腾,眼不见为净也就是了,谁知道过了几天,却闹出了一件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