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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生病


虽然自从于氏和母亲见过面之后,将母亲说的话都听了进去,起了争强的心,只可惜身子这回事是半点不由人的,好了没几天又病倒了。

缠绵病榻间,于氏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经常以泪洗面,却变得焦躁易怒,多疑不定。

这一日晚上章盛庭回到家,他已经听英子说了白天的时候富太太曾经来看望过于氏,富太太正是章盛庭在县学里的同僚富昌健的妻子。

于是来到妻子房间后,闲话了一会儿,章盛庭笑着问道:“听说富太太今日来看望你了。我前几日在县学里不过和昌健随口一提,难为他倒记在了心上,还让太太来家里。”

于氏的脸上却不见得什么笑容,她此刻身子感觉爽利了一些,在桌旁给章盛庭沏了一杯茶,说道:“我还寻思着富太太往日里并不来家里的,怎么忽然就来了。”

章盛庭接过茶说道:“听说你病了,来看一看也是应该的,在县学里头,我和昌健最是聊得来的。”

于氏听了丈夫的话皱眉道:“之前也曾听你说起这个人,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什么,不过今日和富太太一接触,倒觉得这样的人家不是很厚道,你以后还是和那人少些来往吧。”

章盛庭有些惊异地看着于氏,他和富昌健相识也有三四年了,彼此的秉性脾气最清楚不过,也曾在富家和富太太有一面之缘。虽然话都没说两句,但凭借他对富昌健的了解,他的妻子应该也是同他差不多的性子才是,并非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妇人。

“何出此言?”章盛庭不解道。

于氏便把日间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丈夫,原来富太太今日来的时候自然不是空手而来的,而是带了自己亲手做的几样糕点,还带了一盆自家圆子里种的花。于氏在病中要忌口,因此那些糕点一口也没吃的。她又嫌自己成日喝药,屋子里都是药味,没的把花都熏坏了,让英子把那盆花拿去搁院子里了。

于氏碎碎道:“既然是要来探病,哪里有人是这样小气的,带的竟然是自己做的吃食,当真是没见过世面。”于氏听说了富太太是乡下出身,言语里便带了几分鄙薄之意,“生病的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吃东西的,就算是要送糕点,一般的人家谁不是去荣记里头买,那里有专门的装了盒的糕点,拿来送人又方便又好看,再不然,荣记的东西吃着总叫人放心一些,自己做的谁知道加了些什么东西。”

没有注意到丈夫的神色有些不好看,于氏继续挑刺道:“还有那盆花,笑死人了都。我听她说给我送了花来,还道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呢,才拿得出手,谁知道拿进来一看,原来就是最常见的品兰。”于氏拿帕子捂着嘴笑道:“你刚才进来时有没有看到,搁在院子里廊下的就是,那盆子灰扑扑的,居然还是瓦盆。”

章盛庭听着妻子的讲述,心中大是不满。在他看来,富太太没有买外头现成的礼盒,而是亲自做了糕点送过来,这正是表达了人家的心意,怎么到了于氏的眼中,却成了小气、没见过世面?还有那花,据他所知富家的人口和自己家差不多,并没有专门侍弄花草的人,富家的院子也不大,里头摆的几盆花都是富昌健和妻子自己在照料的。人家肯舍得将自己养的花送一盆过来,已经是莫大的好意,于氏居然还嫌弃花不是名品?

看着依旧在絮絮叨叨不停的于氏,章盛庭心中有些厌烦,更多的是无奈。早知道妻子眼皮子有些浅,总摆脱不了市井小民的俗气,然而他只是一直隐忍着没有说什么,如今看起来却是变本加厉了,简直是无理取闹。不过想到于氏的病,章盛庭便把所有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毕竟也是为了生他们的女儿才会病成这样的,再说病中之人难免情绪极端,他姑且就当听不见吧。

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章盛庭便好脾气地听着于氏的抱怨,又安抚性地说了几句话,等到于氏睡下了,他才出了卧房。

朝书房走去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廊下的那盆品兰,应该就是于氏说的富太太送来的那一盆,章盛庭想了想,索性弯腰把花抱到了书房,放在了书房的窗台之上。

看着开得娇艳欲滴的花朵,想到妻子憔悴中带着几分刻薄的面孔,又想到女儿可爱的脸庞,章盛庭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那头于氏还病着,章茜文也忽然生病了。

这一日夜里郭卉被孩子的哭声惊醒,心里还在奇怪明明才喂过奶没多久,怎么又醒了。起床后抱了孩子一看,却发现孩子的身上烫得吓人,郭卉的瞌睡一下子全被赶走了。

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发烧可是非同小可,郭卉连忙给孩子穿好衣服,自己也穿戴完毕,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来到于氏的房间外。

因为于氏病着,段德家的夜里仍然就睡在于氏卧房的外间,想要找段德家的必然会吵醒于氏。可眼下实在没有办法,郭卉便敲了门。

段德家的披着外衣来开了门,看见大半夜的郭卉抱着孩子站在门外就吓了一跳,等将郭卉让进房间里,听郭卉说孩子发烧了,更是吓得脸色大变。

于氏早就被他们的动静吵醒了,声气不大好地问着发生什么事了,这样大的事自然没办法瞒过于氏,段德家的只得和郭卉一起走了进去,将事情告知了于氏。

于氏也被吓坏了,不顾自己的身体挣扎着起身抱过孩子,一试果然浑身发烫,顿时没了主意。这时还是段德家的冷静,她先将于氏的情绪安抚下来,又让郭卉在一旁好好伺候着,自己则连忙去书房禀告了章盛庭,现在不请大夫是不行的了。

章盛庭听到孩子突发疾病的消息心中也是一惊,然而他好歹是一家之主,当即便叫来秋元,让他赶紧去将郎中请来家里。

“记着,无论如何得将大夫请动,即便多花一些钱也没关系,速度一定要快。”章盛庭嘱咐了秋元一句,等秋元急急忙忙出了门,自己也连忙来到了于氏房中。

于氏已经抱着女儿又哭了起来,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看见丈夫走了进来,她哭得更大声了:“相公,你快来看看妞妞!”

章盛庭顾不得别的,将孩子从于氏手中接了过来,一边心疼地看着孩子一边安慰于氏道:“秋元已经去请大夫了,想必很快就到,妞妞不会有事的。”

段德家的有经验,已经打来了温水,将毛巾沾湿拧干后,要为孩子擦拭额头和脖子。在一旁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郭卉赶忙从章盛庭手中把孩子抱了过来,他一个男人毕竟少抱孩子,这个时候还是让她来吧。接过孩子的时候,她的手碰到了章盛庭的手,他的手有些冰凉,郭卉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见他焦虑的目光全落在了孩子的身上,心中忍不住也是一叹,她这个做奶娘的看着孩子的情况都着急,更别提他这个做父亲的了。

在郭卉的帮助下,段德家的给孩子擦了额头、脖子,又解开衣服擦了擦胳肢窝,还有大腿,换了好几次毛巾之后,孩子的哭声仿佛小了一些,然而身体却还是滚烫的,小脸烧得红通通的,让四个大人看得心疼不已。段德家的又盛了一碗温开水,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给孩子,然而孩子根本就不吞咽,喂到嘴巴里的水也全都吐了出来。

就在众人忙得团团转之际,秋元终于和郎中赶到了。

见到孩子的情况,大夫也不敢轻待,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用两个指头贴着孩子的小胳膊感受了一下脉搏,又询问了郭卉一些孩子这几日的饮食情况,随后便开了方子出来。

秋元又跟着大夫回到药店抓了药,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已经等候在厨房里的英子把药煎好送过来。仍然是没办法用小勺子去喂,郭卉便将药含到口中,又附孩子的小嘴巴上把药强行渡给她,这样费了大半天功夫才把一小碗药都给孩子喝下。

吃了药之后又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许是药开始发挥效果了,原本还小声抽搭着的孩子逐渐安静了下来,然后沉沉睡去。身子虽然摸起来还是烫的,却也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一屋子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累得够呛,于氏的脸色更是苍白得有些吓人。章盛庭连忙好说歹说地才让于氏在段德家的服侍下睡下,又让郭卉抱着孩子回房间去,等看着郭卉抱着孩子进了房间,这边于氏也躺下了,他才拖着有些疲累的身子朝书房走去。

郭卉回到房间里,一时也不敢将孩子放到摇篮里,反正瞌睡也过去了,索性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踱步起来,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孩子的呼吸声变得匀称,她也实在撑不住了,才把孩子放到了摇篮里。

“别再吓我们了。”郭卉趴在摇篮边,怜爱地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明天起来一定要好好的。”说罢身子一歪,倒在床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