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慕玥离都往返宫中和相府之间，这种皇上公开开小灶的行为，已经在督阳城乃至整个宋国都传开了——皇上突然迷上相府千金，虽只是庶女，但是也深得宠爱的。
这么一来，身份地位倒是不成问题了，慕明德的态度也是渐渐在转变，从最最开始，他发现苗头的阻拦，到后来的提醒，再后来的顺其自然，然后到现在基本是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了。
其实在皇宫之中，基本就和第一天是一个状态，宋凌轩批阅奏折，其他三人该干嘛干嘛。所有人也都习惯了这么一个状态，倒也没有谁觉得那么尴尬和不适合了。
至于中午，便是慕玥离觉得最开心的时刻，能够吃到蕙兰姑姑的饭菜，能够与她一起说说话，就像是从前一样。
第五日中午吃的是凉拌鲫鱼，是蕙兰姑姑比较拿手的一道菜，也是慕玥离十分喜欢的一道，两个人坐着厨房慢慢的吃着——至少现在宋凌轩会选择在用完了他的午膳之后才过来。
“明日我就要出宫了。”熟悉之后，蕙兰姑姑对慕玥离说话也就随意了不少，不再将“奴婢”“小姐”之类的挂在口头上，至少两个人私底下的时候不会，“其实规矩礼节什么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嗯。”慕玥离点点头，虽然有一丝伤感，但还是为蕙兰姑姑高兴的，“等到时候，我会去看你的。”
“我母亲在临城城郊的东林村。”蕙兰姑姑又说道，带着微笑，“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我再做你爱吃的菜给你吃。”
“谢谢蕙兰姑姑。”慕玥离应道，也好，宫中终究是个是非之地，而且她是宋离的事情，好几个人只怕是都惦记上了，知道她和蕙兰姑姑关系亲密的也不少，说不定继续下去，会连累到蕙兰姑姑。
“谢什么，我说过，你与我视作女儿的一个女孩特别像。”蕙兰姑姑说道，不过很快顿了顿，又道，“我是实话是说的，倒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与她不同，你是相府千金，我……”
“蕙兰姑姑难道没有听说过我从前十五年是怎么过的吗？”慕玥离笑着摇头，伸手握住了蕙兰姑姑的手，“我也没有得到过什么亲情，唯独这几日，跟蕙兰姑姑你，才让我感受到。”
蕙兰轻轻拍了拍慕玥离的手，看了看门外，压低了声音：“玥离，你大约是要被选入宫的，入宫之后，你万事且小心，这宫中的情况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我已经替你打好招呼了，你若是遇到困难，可以去找如意姑姑，还有罗公公。”
慕玥离眼眶差点一湿，蕙兰姑姑那是这样细心温柔良善，替她考虑得这样好，这样周到。
她不知道自己继续走这条路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到头的一日，甚至她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若是停下来，该去做什么，该怎么策划自己未来的人生。
“玥离，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我知道你对皇上无意，但是皇上瞧中的人，又岂会逃得掉？还不如摆好姿态来面对。”蕙兰姑姑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皇上与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皇上对你还是有三分真心的。”
“嗯，我明白，我不会违逆他的。”慕玥离说道，至少暂时是不会违逆他，将慕明德和何觉如都铲除掉之后，再来想。
宋凌轩现在态度这样暧昧，那种想要补偿的感觉似乎非常明显，对过去的后悔也明确表达了，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过宋离死活这个问题，但彼此之间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蕙兰姑姑突然说道，声音更小了，几乎都要听不见了，“在皇宫千万莫失了自己的心，无论谁对你多好，都要保留着三分警惕，不管这个人是谁。”
慕玥离动了动嘴，说不出话来，看着蕙兰姑姑熟悉的脸庞，心中的感动是无以复加，这些话其实都是掏心掏费，甚至是不该说的话了，如果她稍微有半点不慎，将蕙兰姑姑刚刚说的话，透露出去半分，对蕙兰姑姑来说，都是很大的麻烦。
“玥离知道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慕玥离点头，“蕙兰姑姑，你看，我在相府不也是生活得很好的吗？”
“嗯，你即便入了宫也会很好的。”蕙兰姑姑轻声说道，“万事小心，不要大意。这宫里面的人，我也跟你说一下。湘妃娘娘，你该知道的，她哥哥是谢安大将军，皇上宠幸至极的人，皇后娘娘，她……唔，不太好说，深居简出，不管后宫事宜，不争不抢，甚至我都没有见过她几面，其他的比如兰贵人，茹贵人……”
蕙兰姑姑絮絮叨叨的说开了，慕玥离都认真的听着，记在心中，下一步，不管她是不是要入宫，这些记住都是好的。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蕙兰姑姑说完之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又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荷包，递给了慕玥离，“这个，给你的，我自己绣的，原本是想给那个像我女儿的人，只是她……你收着吧，不要嫌弃就好了。”
慕玥离拿过那个荷包，她第一次入宫的时候，似乎是看到蕙兰姑姑在绣东西，绣的好像就是这个。原来是给宋离的荷包吗？一个白色的锦缎荷包，上面是两支腊梅。
“谢谢。”慕玥离低声说道，话才刚刚落音，便听到了外面传来脚步声，不出意外便是宋凌轩，她将荷包收好，然后轻声说道，“蕙兰姑姑，皇上似乎是来了。”
果然，才说完这句话，宋凌轩便出现在了门口，身边还是李全顺，毕恭毕敬。
“下午就不练了，想必你也掌握得差不多了。”宋凌轩直接说道，脸上一反常态的没有什么笑意，和她平时一贯的冷漠是一样的，“蕙兰姑姑还要收拾东西，你陪朕走走吧。”
“是。”慕玥离点头，深深的看了蕙兰姑姑一眼，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然后才转身离开了这里，跟着宋凌轩走出了储秀宫。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慕玥离出声问道。
“随便走走。”宋凌轩回答道，似乎觉得对慕玥离稍微有些冷漠，便软和了一些，说道，“梁国边界似乎有些蠢蠢欲动的情况，好像是因为内讧而引起的主战派的动作。”
唔，梁国有动作了吗？慕玥离一愣，随即想到一个问题：“玉笙寒到底的主战派，还是主和派的？”
“两边都不是。”宋凌轩说道，也没有详说，只是突然道，“趁这个时机，正是除掉慕明德的好时机，将梁国边界的蠢蠢欲动归为他的通敌叛国，这是一个比较好的法子。”
“是。”慕玥离也承认，这确实是最好的动手的时机，也许她应该去见见胡生了。
对了，还有那十粒百味忘魂丹还在手中，她倒地该在什么时候交给慕明德，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呢？或者，这是不是就是一个比较好的对付他机会，还是稍微在等一等，万一玉笙寒还有什么别的安排。
“你再想什么？”慕玥离正想着，身边的宋凌轩突然问了一句。
“没，我只是在想该如何行动，才慕明德露出马脚来，最好是来一个人赃并获。”慕玥离随口应答道。
两人正在御花园中走着，前面却不期然的来了一个人，走得婀娜多姿，一身明艳的打扮，让她看起来十分醒目，自然也是好看的。抚远大将军的妹妹湘妃，一直都是美名在外的美人儿。
来的，正是湘妃，慕玥离到了这个身体中也是见过的，那一次，太后娘娘警告她和贺文斐的事情的时候，湘妃在场。
“皇上，臣妾见过皇上，没想到皇上也在这里啊。”湘妃立刻过来了，行了一个礼，声音温婉动人，见到慕玥离和宋凌轩在一起也没有生气或是怎样，只是笑着道，“这不是玥离吗？上回还见过呢。”
“嗯？你们见过？”宋凌轩挑眉。
“上次迎娶皇后娘娘的时候，太后娘娘叫了玥离过去说话，当时臣妾也刚好在场，那时候不是因为小侯爷的事情吗？”湘妃笑着说道，显得活泼大方，一点也不拘谨，“臣妾还以为，小侯爷和玥离小姐必然是一对呢，没想到……”
没想到她慕玥离竟然被宋凌轩看上了，还这样特殊对待，慕玥离看着这湘妃，不动声色的功夫，比起吴氏有过之而不及，这还变相提醒宋凌轩，她和贺文斐是有过去的。
虽然宋凌轩知道，但她偏提起来让他膈应，能对慕玥离生出疏离就更好了。
“没想到什么？”宋凌轩放满了语调，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危险的气息。
“没什么，是臣妾多嘴了。”湘妃转变几块，然后笑着看着慕玥离，“几个月不见，出落得越发好看动人了，难怪呢。”
慕玥离也不拘束，只是行了礼，笑着道：“玥离见过湘妃娘娘，湘妃娘娘才是怎么看怎么好看，玥离也只有仰慕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