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轩不知道是何时到的，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听了多少，是否听到了两人关于选秀的议论。他身边还跟着李全顺，李全顺低头跟着宋凌轩，也没有多看两人一眼。
不过李全顺的手中抱着一大叠的奏折，不知道是宋凌轩没看的还是看了的。
“皇、皇上？”蕙兰姑姑是一惊，连忙跪在了地上，“奴婢、奴婢唐突了玥离小姐，奴婢知罪。”
慕玥离跟着也跪了下来，只道：“皇上，是玥离了，硬要蕙兰姑姑做饭给我吃的。”
“都起来，又没有怪罪你们。”宋凌轩简直就是“和蔼可亲”，这样的态度一点儿也不适合他，“蕙兰姑姑，别紧张，朕没有生气，你也没有唐突慕玥离，她想吃这三丝炒饭，该是想了很久的。”
这话中有话，慕玥离自然明白，只是蕙兰姑姑可能听不太懂。
“谢皇上。”慕玥离和蕙兰姑姑说道，都站了起来，谁知道宋凌轩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继续吃饭，朕看着你们。”宋凌轩又道。
“奴婢吃完了。”蕙兰姑姑的盘子确实是空了，她没有给自己盛多少，都拨给了慕玥离。
“玥离也不……”慕玥离正想说不吃了，只是却没机会说完。
“吃饭，我知道你能吃完，朕要看着你吃。”宋凌轩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接着又道，“吃饭之后，蕙兰姑姑你继续教她动作，朕就在旁边批阅奏折，看着你们。”
这是监视还是干什么？慕玥离真的有一瞬间的恼火，拼命压下，也不回答，端起盘子，狼吞虎咽的将盘子中没有吃饭的三丝炒饭都给吃下去了，一点也没有注意形象。
蕙兰姑姑看得心惊胆战，李全顺看得直皱眉头，宋凌轩则是好整以暇，带着满意的笑容看着慕玥离饕餮一般的吃相。
吃完之后，慕玥离放下了盘子，看向宋凌轩：“皇上，玥离已经吃完了，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嗯，朕也很满意，你是吃相，比朕为你布菜的时候吃得香多了。”宋凌轩还是那样的笑容，还补充了一句，“这么看来，还是蕙兰姑姑比较有本事，能够做出你这么爱吃的菜来。”
蕙兰姑姑抖了一下，只是道：“奴婢不敢。”
几人都没有在说什么，因为宋凌轩的心情似乎变得出奇的好，一直是笑眯眯的，即便他这种反正的笑眯眯，让剩下的几个人，包括李全顺都不自在。
还是刚刚那个后殿，宋凌轩真的就在这里批阅奏折，慕玥离还是在蕙兰姑姑的指导下学习练习。不过这气氛确实是怪异得可以，最手足无措的，算是蕙兰姑姑了。
李全顺习惯了宋凌轩的喜乐无常，而宋凌轩则是专心于他的奏折，慕玥离是用自己的定力，强行当宋凌轩不存在，只做着她现在该做的。
终于，难熬的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宋凌轩带来的奏折也都看完了，他总算是发话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明日朕会让罗公公再去接你的。”
果然如此，不只是一日，而是每日都要来。
心中有些矛盾，既不想来，却有想来，不想来是因为不想见宋凌轩，不想让皇上对她有想法这个消息传得更夸张，想来只是相见蕙兰姑姑而已。但来不来，不是她可也决定的。
“是。”慕玥离只吐出了这一个字。
“走吧。”宋凌轩将奏折给了李全顺，走向了慕玥离，“朕送你出宫。”
“哗啦——”李全顺捧着的奏折掉在了地上，然后连忙弯腰去捡起来，蕙兰姑姑自然也是从惊呆了的表情中迅速转换过来，帮着李全顺去捡起那些奏折来，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也好。”慕玥离淡定的冒出一句话，率先走出了后殿大门。
两人并肩而行，在宫墙里面，就好似从前一样的场景，两人一起穿过这里的一切，将这皇宫摸得那样透彻，方便后来的杀人放火，为他宋凌轩的皇位杀出一条血路来。
一路沉默，宋凌轩没有说话，眼神中似乎带着缅怀之类的情绪，只可惜慕玥离没有这份心情。
“皇上到底想做什么？”慕玥离停下了脚步，李全顺跟在后面很远的地方，也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如果是相府的事情，我会尽快的，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朕知道你不会让朕失望。”宋凌轩也停了步子，侧头看向慕玥离，不疾不徐的说道，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皇上让我来学习这些规矩是为什么？”慕玥离再次问道，声音也有些强硬了起来。
“嗯，不为什么。”宋凌轩继续朝前迈步前进，丢下一句话给慕玥离，“就是想见见你而已，找不到别的什么理由，只有这个了，顺带也给相府表达一下朕的意思。”
“可是……”
“朕就知道你不喜欢，但是也没有办法，朕就想这么做。”宋凌轩抢过了慕玥离的话头，“而且，蕙兰姑姑就要离开皇宫了，你不想多和她亲近亲近吗？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是啊，一举两得，慕玥离说不出话来，她可也有许多理由拒绝，只是为了蕙兰姑姑，她忍耐了。
她两世都没有体会过什么亲情，蕙兰姑姑是唯一一个给她这样感觉的人，她对其他事情都可以很理智，但是，这件事情，就让她任性一回吧。既然，她知道不利后果会很多。
至于宋凌轩表现出来的情深意重，她有些茫然，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会让宋凌轩这样。
“也许你会觉得很疑惑对吗？”宋凌轩像是能够猜透她的心思一样，走在前头，一边走，一边道，“有的事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有的人不见了，才晓得后悔。朕不想再失去第二次，后悔第二次。”
是吗？慕玥离看着宋凌轩的背影，那孤傲的背影，永远是站在顶端的背影，呵，她不信。
……
送了慕玥离出宫，宋凌轩依旧是慢步和李全顺一起走回去，李全顺还是抱着那一叠奏折，还是一言不发。
“你今日话很少？被朕吓到了？”宋凌轩心情不错的问道。
“奴才没想过皇上也会这么、这么温柔的对待一个女子。”李全顺说道，即便是利用的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至少不会这么细心，这样亲力亲为，这么浪费他处理国事的时间。
比如看她吃饭，比如陪她联系，比如送她出宫，就算是利用，也无需做到这个地步的。
“嗯，也许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的想这么做吧。”宋凌轩轻声道，眯起眼，他自己也有些不太清楚了，到底是想这么做占得多，还是因为知道了她的另一个身份而这么做的，“确认了白笛就是白素素了吧？”
“是，十分确定。”李全顺神色一黯，他就晓得，果然是他想多了，皇上只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这么做的，“这大约也是玉笙寒这样接近慕玥离的缘故，她的身世果然有秘密。”
“很好，白氏一族在梁国举重若轻，这白素素若是知道她的女儿没死，而又在朕的手中，你说，对我们控制协助梁国五皇子上位是不是很有利？”宋凌轩的声音带着一股阴狠。
“是。”李全顺点头，宋凌轩的决策永远是对的，只是，他想起了宋离，又想起了慕玥离，突然冒一句话，“但若是玥离小姐知道皇上您的目的，只怕、只怕她会有些生气呢。”
“只是有些生气吗？朕猜测她会恨不得杀了朕。”宋凌轩微微一笑，“朕就是想要这种感觉，证明了她对朕的在意。”
李全顺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暗想，皇上，也许你要的在意，并不是这一种，只是惯常的思维方式，行为作风，让你误以为自己要的这个而已。但这话，他不敢说，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在储秀宫中，蕙兰姑姑正字洗衣，一个轻盈的身影走了过来，在蕙兰姑姑身边蹲下。
“蕙兰姑姑，让清浅来帮你。”宋清浅笑容甜甜的，声音很是活泼，在蕙兰的身边坐下，“蕙兰姑姑，我已经打听好了你的母亲在临城城郊的具体位置，您随时都可以前往了。”
“是吗？太好了，谢谢你了。”蕙兰姑姑说道，笑容满脸。
“蕙兰姑姑跟我客气什么，这不是清浅应该做的吗？”宋清浅还是在笑，只是这笑容中的东西却与她明媚的语气截然相反，“啊对了，今日那个玥离小姐过来训练了，做得如何？”
“挺好的，是个聪明的女孩。”蕙兰姑姑笑着道，“我与她十分投缘，而且，她也爱吃我做的饭呢，唉，跟她真是很像。”
宋清浅知道她这个“她”指的是谁，呵，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才对。
“是吗？那就好，我还担心她刁钻古怪，不好相处呢。”宋清浅说道，又问道，“那皇上来了没有？”
“唔，来了的。”蕙兰姑姑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压低了声音，“皇上对她，好似听特别的，今日下午在这里坐了一下午，批阅奏折，后来，又说要亲自送她出宫。”
“哦？这样特别啊。”宋清浅应道，皇上还是在意那个人吗，早日除掉也好，不过蕙兰姑姑，可要对不起你了，你的母亲早就不在人世了，不过，也只有用这个将你骗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