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以皇子奶营销总监的身份踏上了奔往东北的征途，我刚刚登上了开往沈阳的火车，就接到了佳木斯老刘和锦州老何的电话，他们都听说我要回到东北来，很高兴，我想尽我最大的能力让他们把经营皇子奶的风险降到最低。
到达沈阳火车站正是清晨，寒冷的天空中飘着零星的雪花，我紧缩着脖子，我正打算先找到一个住的地方再与张琳娜联系，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张琳娜打来的，张琳娜听说我已经来到沈阳，很高兴，说马上开车来接我。
张琳娜一直对我心存感激，她一直说皇子奶只有一个好人，那就是我。其实我觉得她说的不对，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经常帮助厂家忽悠经销商，只是有时候有点良心发现，不愿意让经销商太吃亏罢了。我觉得八十年代是经销商骗厂家，九十年代是互相欺骗，到了2000年以后基本上就是厂家骗经销商了，因为这时候的市场已经基本成熟，厂家已经不会凭经销商的一张什么证明和营业执照轻易发货了。
张琳娜不再做皇子奶了，她说与皇子奶打交道太累，厂方一直在变着法子忽悠经销商，每次来了业务员都是催着打款，以前的费用拖着不报账，还想抵赖，要是不能满足厂方的打款要求，就威胁经销商要另外换人做市场，两年下来，她亏了三十多万，实在是不想再玩下去了。
张琳娜将我接到她的新公司，这是一家做冰淇淋的公司，张琳娜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很快就将生意做了起来，每个月少说也有十多万元的利润。
说到过去的一段时光，张琳娜显得有点惋惜，说要是当初李宏图答应我们现款现货，沈阳市场早就做起来了，她也不明白李宏图到底想要什么？别的厂家要是能现款现货早就乐得屁颠屁颠的了，而李宏图却不满足，老是要经销商打款再打款，经销商也不是傻瓜，谁愿意将钱放在别人手里呢？
我说我要赶快去佳木斯，与刘总约好了三天后见面。张琳娜的脸色变了，说我看不起她，不够意思，在她这里都不愿意多住两天。我说不是。张琳娜说，什么不是？是不是害怕我将你吃了，告诉你，我现在还是单身一个，喜欢我的东北男人大把，我犯不着喜欢你一个南方小子，你们南方小子都是体弱病多，关键时候掉链子，我觉得不爽，我看你也有点像是这样，留不留下来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可不要怪我说句难听的话，下次来沈阳可没有人再来接你。
我只好答应在沈阳呆两天，张琳娜很高兴，说这样她就可以向我请教公司管理的很多办法了。她的公司很小，只有十多个人，每天安排送货的人手以后，家里就没有什么人了。我说这样吧，我今天替你送货，顺便帮你出出主意，怎么样管理好自己的公司。张琳娜说太好了，这样我们就两不误了，我这辆面包车正好可以安排送货，你来开车，我们边走边聊。
我与张琳娜跑了一上午，送了几家货，快到中午的时候，张琳娜要请我吃大餐，我说不用不用，我们就吃个盒饭吧，让我充分体会一下业务员的感觉。张琳娜笑了，说那就听你的吧，你真的是个干业务员的料子，跑业务的一把好手，像今天这车货，要是业务员至少要送一天才能送出去，没想到我们半天的时间就送得差不多了。我知道很多代销点都是你话说得好，才愿意多进货的。唉，我的业务员要是都有你这么能干那就好了。我笑着说，那你就请我当你的业务员呀。张琳娜说我请不起，你的待遇会要得很高。我说不会很高，只要吃饱饭就可以了。她笑了笑说：“今晚我们先去吃韩国烧烤，完事找一个洗浴中心过夜你看怎么样？”
“客随主便。”我说。
张琳娜带着我吃韩国烧烤，这是沈阳这几年刚刚火起来的一种吃法，食客坐在餐桌前，可以任意点菜进行烧烤，难得的是，很大的餐厅里竟然没有任何油烟的味道，油烟都被餐桌上的一套设备处理了。席间，张琳娜对我谈到了她的故事，我早知道她与丈夫早就分手，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张琳娜对我谈到了她的丈夫，说她其实很后悔，她的丈夫长得很帅，这当然是会引起很多风流故事的，张琳娜说其实她早就知道丈夫与一些女人来往，但当初她的丈夫与一个风骚的女人在一个歌厅包厢唱歌的时候，她不冲进去的话，她的婚姻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张琳娜说：“其实男人都喜欢粘腥，只是多少而已，一次与一百次有什么区别？我要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就不会做那样愚蠢的事情了，让他下不了台，只是解了我的一时之气，后果是害得我的儿子现在没有了爸爸。”
“你就没有想过给你的儿子找一个新爸爸么？已经五年多了。”我说。
“谁愿意做我儿子的新爸爸？你愿意呀？”张琳娜说。
“我……”我不知道张琳娜说话这么直率，一时语塞。
“算了，我知道你们男人的心思，都想外面红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现在这个社会，好男人已经找不到了。”
这个话题让我与她多喝了几杯啤酒，从烧烤店里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附近一个大钟楼上的指针指着11点半。张琳娜带着我来到一个有点档次的洗浴中心，我随着她摇摇晃晃走了进去。
东北的洗浴中心真舒适，里面暖融融的不说，还会有很多视觉上的享受，比如说墙上会装潢很多名画，墙角会摆设鱼缸，里面养着热带鱼等等。我乘着酒兴从搓澡到桑拿都感受了一遍，出来的时候我以为张琳娜早就在大厅等我了，谁知道根本没有看见他的影子，她比我还会享受呢，半个小时后她带着红扑扑的面容躺在了我的面前。
我突然发现了张琳娜的美丽，发现了她的风情万种，也许是刚刚洗浴完的缘故，我看到她的皮肤嫩红透白。
张琳娜笑眯眯地递给我热茶，说：“怎么样？这里？”
“相当不错。”我说。
“你呀，只会颠来颠去跑业务，根本不会享受，俺们东北人比你们南方人会享受得多，这样的洗浴中心在俺们这里不算什么。”
这话不假，东北的洗浴中心就是比南方多很多，而且这几年档次越来越高。70年代我来过沈阳，在一家化工厂工作了一个月。那时候工厂的洗浴中心就是一个大水池，里面浸泡着几十个人，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肥皂泡沫与污渍，我根本不敢将身体放入这样的污渍之中，只是在旁边的水管下冲一冲了事。
张琳娜兴致很高，喝着热茶，与我聊得热火朝天，直到大厅里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她的声音才渐渐放轻下来。
我也没有困意，与张琳娜越聊越开心，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两个小时。
前排的一个浴客发出重重的鼾声，我吐了一下舌头，说：“太晚了，该睡了。”
张琳娜没有作声，我发现她的目光显得有点异常，在紧紧盯着我。
“你想睡觉吗？”她说。
“有点困了。”我说。
“咋这样呢？你们南方人，真没出息。”
我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正在发楞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发生了异样的感觉，原来是张琳娜将一只手伸进了我的浴服。
我害怕地往后退缩，但根本没有退路，我被卡在躺椅里面，就像一只被捆住的螃蟹，除了四肢之外，其他部位根本无法动弹。
张琳娜用火辣辣的眼光盯着我，目光中透出的大胆让我害怕。
张琳娜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越来越疯狂，她的劲很大，分明是在将我往她的躺椅里面拉。
我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是公共场所！虽然已经凌晨2点多钟，灯光也很暗，但万一有人醒来怎么办？
我开始将她的手扳开，但谈何容易，她就是不肯放手。
“不行，绝对不行。”我气喘吁吁地说。
“我要……”我俩正在撕扯，走廊里有了说话的声音，原来是来了新客人。
我连忙将张琳娜的手放回原处，如释重负一般盖好了自己的被子。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悬念了，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醒来，张琳娜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她是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的一样，收拾行李就要离开她。张琳娜坚持不要我走，她要我第二天住到她家去，她说她会安排她儿子到她弟弟家里去住几天，我可以住在她儿子的床上。几天后，我辞别了张琳娜，赶往佳木斯，虽然张琳娜百般挽留我，但我坚决不肯，我还要履行我最后的职责。
离开沈阳后，我来到了佳木斯，这里是皇子奶经销商老刘的地盘，老刘长得个子高大，手掌像熊掌，说起话来声如洪钟，看上去这么粗犷的人，可企业却办得红红火火，井井有条，他除了经营皇子奶之外，还经营另外几个食品，以前我在管皇子奶东北市场的时候，经常呆在佳木斯，我对佳木斯的印象就是，这里的东北酱骨头特别好吃，老刘总是带我到一家叫做三江农家菜馆的小店去吃饭，小店很干净，老板娘很好，总是将我们点的酱骨头装得满满的，我过了很多年都还能回味出它的香味来。
老刘见我来了，很高兴，说你来的正好，我正愁皇子奶销不出去呢，你得给我想想办法。皇子奶前段时间发行了一个所谓的企业内部股，老刘征求我的意见是不是购买，我说我不看好这个股，风险太大，皇子奶上市的事情八字都没有一撇，发行什么股？分明是在套下面经销商的资金。老刘说很多经销商都买了这个股，相信皇子奶一定可以上市。我说那你就去相信他好了，我不相信，老刘对我说的话半信半疑，他是学财金的，研究生毕业，对金融特敏感，他对皇子奶很看好，总觉得这个企业会做大有前途，一直不赚钱也不愿意放弃。十多年以后，皇子奶亏损27个亿，进入破产清算程序，李宏图被警方以非法集资罪正是逮捕，老刘才完全相信我的话，说我有先见之明，我说那不是什么先见之明，只是我与李宏图打交道这么多年，知道他的底细而已。老刘在皇子奶上亏损二十多万。
我仔细分析了老刘的市场，其实老刘的市场布局的很好，每个县都有分销商，这都是我在管东北市场的时候帮老刘招的商，这些市场每个月好歹都会进一些货，可是遗憾的是总是做不大，半死不活。我建议老刘在市区内打开缺口，因为外县市场的费用大，帮分销商操作有很大难度，但佳木斯却不一样，老刘在佳木斯有一支酒店配送的队伍，有几百个酒店的网络，在酒店打开市场不存在问题，只要策划一个有效果的活动，就可以打开市场。
我帮老刘策划了一个“喝皇子奶，你消费我买单”的活动，这个活动的内容是：与全市50个酒楼签订合同，凡是一桌消费皇子奶产品八瓶以上者，就有参加抽奖的机会，抽奖在每月30日举行，有当地公证处与电视台参加，一共设30个号，代表着一个月的30天，中奖者可以凭当天的就餐发票在就餐的酒楼报账。这个活动引起了全市酒楼的极大兴趣，因为一个月中拿出三天的时间全部免费，意味着拿出10%的营业额做促销，何乐而不为？消费者更觉得合算，要是中了奖，就可以免去几十元甚至几百元的餐费。活动进行得很顺利，五十多家酒楼在同行的竞争中胜出，每天都门庭若市，那些酒楼的老板都对我们热情的不得了，我与老刘每天到酒楼去巡视，趁机品尝了佳木斯的无数美食。
这里让我最不习惯的是天亮得太早，因为是最东边的城市，时区比在北京要早了很多，我看到天亮了，就起来洗脸漱口准备出门，房东笑我说半夜三更的你到那里去呀？我说准备坐公交车到市里去。老板笑了，说现在还没有公交车呢，我赶紧看手表，大吃一惊，真的是凌晨三点多钟，我只好回头再睡一觉。
我去绥化，乘坐的是一辆大巴，这种大巴很奇特，车内装着长长的保温管，坐在保温管旁边暖融融的很舒服。我将脚放在保温管上就开始睡觉，谁知道没有多久就被一个东北人推醒，他指了指我的脚，我低头一看，不禁跳了起来，原来我的脚下在冒烟，一双鞋底全部被保温管烧融化了。车上的人都在看着我笑，我尴尬地跺着脚，嘴里在骂着该死的暖气管。
大家笑得更加厉害了，一个瘦瘦的东北人说：“别跺了，这双鞋已经废了，你是南方人吧？怎么连这个都不懂，这种暖气管是直接从发动机上接过来的，温度很高，有时候会冒火星呢。”
我说：“怎么这么厉害？完了，我这双鞋子彻底废了。”
“哈哈，下车买双新的吧，你这种鞋也该换了，看你这个样子，一定跑了不少路吧？是不是做业务的？”
我说：“是呀，我是个业务员。”
“做什么业务？”
“卖皇子奶。”
“皇子奶？这是什么东西？有资料吗？”
我连忙把包里的资料拿出来给他看。
瘦瘦的东北人将我的资料看了又看，说：“我是搞餐馆配送的，你这个产品我有点兴趣，怎么样？到我那里去看看？”
我高兴地说:“当然可以。”
“我叫高岩，你呢？”
我送上我的名片，他兴奋地大叫：“唉哟，是名牌大厂的营销总监啊！”
高岩家住在庆安县城，这里离绥化只有几十公里，县城不大，估计只有几万人口，因为从城区的这一头做三轮车到另一头只要十多分钟。高岩家在综合批发市场开了一个档口，专门卖海鲜。做这种生意很麻烦，每天清早就要起床，到档口去接货。
我与高岩无疑成了好朋友，他比我小很多，只有三十岁，已经做了十年生意，他很爽快地进了我的十件皇子奶，说要是卖得好，他会长期做下去，每一个月销个三五十件没有问题。没想到意外地认识高岩，还为老刘做成了一笔生意，我感觉很开心。老刘的皇子奶库存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