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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郎情妾意,千古风流


  此时,周邦彦已年过六十了。师师崇拜他的文采和为人,二人感情很好。周邦彦听说徽宗看上师师后,不敢像往常那样找她了。

  一日黄昏,周邦彦偷偷到师师处相会,让她试唱刚填写的小令。忽然,兰儿跑上楼来,师师探头下望,太监张迪提着一盏碧纱灯,向厅堂走来。

  "周先生,皇上上楼了!"

  周邦彦匆忙爬到床下。徽宗进屋后将一个朱漆盘子递给师师,"广西刚送来的贡品,我特地挑些给你尝尝。"

  师师笑着接过盘子,里面盛着十几个上等的橙子,皮色润黄。徽宗说:"只要你爱吃,以后我可以天天送给你。"师师笑称不敢,把他扶到椅上坐下,剖开一个橙子,撕净黄皮,把它掰开,蘸了盐水,送入徽宗口中。他从盘上拿过几瓣,放入师师口中。

  师师调好弦音,低唱起来:"帘旌微动,峭寒天气,龙池冰泮。杏花笑吐香红浅,又还是,春将半。清歌妙舞从头按,等芳时开宴。记去年,对着东风,曾许不负莺花愿!"

  太监张迪,在外轻叩房门,高声启奏:"三更已到,天降春霜,万岁爷准备回宫吗?"

  徽宗双目注视着师师,探询她的意见。师师说:"外面正下着浓霜,夜深路滑,陛下还是留在这里吧!"

  徽宗不禁大喜过望,"今夜不回宫了,你们在楼下休息,明早也不误上朝。"

  第二天清晨,周邦彦笑道:"今晚我得见了一幕人间奇景,谱就一首新词,名为《少年游》,明天再送给你吧!"李师师羞得面红耳赤,担心惊醒了徽宗,忙把周邦彦推走了。

  徽宗回宫后向郑皇后说谎,张迪也在大小宫人面前,打点一番,大家一起骗郑皇后。徽宗每隔二三天,就到"明妃"住处来,纵情声色。

  一天上午,师师倚着楼栏。"师师,发什么呆?"徽宗上楼了。

  李师师连忙相迎,徽宗挽着她,来到书房,"《少年游》: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谁写的?"

  李师师十分后悔没有藏起来,连忙跪下:"监税官周邦彦一时兴起......"

  "词中所写,是我与你那晚所作之事,他怎么知道的?"

  李师师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徽宗,还说周邦彦虽有文采,但官小位卑,不敢见驾。

  "算了吧!"徽宗转怒为喜,继续与李师师缠绵。

  次日早朝散后,徽宗召见太师蔡京。蔡京在诗词书画上造诣也很高,只是他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关心起周邦彦来,想必是赏识周邦彦的词作吧。

  "有人上奏,告他不务正业,荒废政事!"徽宗说。蔡京说:"我把京兆尹传来一问,务必把周邦彦的劣迹查明。"

  徽宗连连点头。蔡京退朝后,把京兆尹传来,向他宣示圣训。京兆尹说:"周邦彦廉洁奉公,在监税官中,税收最多的是他。怎能说他荒废政事呢?"蔡京说:"这是皇上的意思,你必须说他课税不登,荒废政事,懂了吗?"

  当晚,京兆尹写了封公文,向尚书省报告监税官周邦彦玩忽职守,请求查办。

  几天后,徽宗革除了周邦彦的职务。两天后,徽宗到镇安坊去找师师,师师却不见了。他问兰儿,兰儿说不知。徽宗在楼上等到中午,才见师师匆匆归来。

  "你去哪儿了?害我等了半天,太难过啦!"

  师师生气地说:"今天周邦彦被驱逐出京,他多年来处处照顾我,却因替我谱歌词获罪,我特地到南城门相送。不知圣驾在此,实在罪过!"

  徽宗听了,不禁佩服她的胆量。周邦彦被贬,她竟敢置酒为他饯行。他问道:"你去送他,他发牢骚吗?"

  李师师恭敬地答道:"周邦彦没有怨言,只是谱了一首《兰陵王》词,眷怀京都。"

  徽宗叫师师背诵《兰陵王》词。师师朗声诵道:"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凄侧。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徽宗深知师师不愿意周邦彦离京,决定赦免周邦彦,还要封他做"大晟乐正",主持朝廷乐府的工作。"大晟乐正"没有权势,但强过监税官,官阶很高。

  从此,周邦彦大胆地去找李师师,还经常去参加镇安坊的欢宴,为徽宗谱曲。君臣之间,毫不避讳,为后人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