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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二万里海底的冷暖(2)


  “小雁,过年好!”康剑低头啄吻了下她的唇。

  “过年好,康剑!”白雁回应着他的吻。

  康剑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子,“以后,不再给我领导了吗?”心里面因为白雁改口的称呼偷喜着。听她喊“领导”虽然亲昵,但觉着隔了一层。连名带姓的喊“康剑”,如同其他夫妻一般,这样才家常。

  他变换了下姿势,将脸埋在了她的颈间,鼻息一下一下温热地喷在她的皮肤上。

  “我有看过一个调查,说丈夫惧内的家庭才能幸福恒久。所以我决定,从此以后,在家里,还是我来当领导。”她俏皮地微微仰起头,嘴唇顺着他的颈项向上,贴到他耳边。

  这不是一句情话,而是一个玩笑。康剑却因为里面出现的“丈夫、家庭、幸福恒久”这几个词有点小小的激动。

  “那领导在新年下达的第一个指示是?”

  “给你爸妈打个电话拜下年。”白雁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给他。康剑留下来陪他过年,她不清楚康云林夫妇是回省城了,还是去了北京老家。

  康剑看着白雁笑,真的拨通了电话。

  “爸爸、妈妈,过年好!我和白雁祝你二老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和和美美。”

  白雁蹙起眉头,还领导呢,拜个年这么俗,说的全是套话。

  “好的,工作定下来之后,我回省城看你们。”康剑合上手机,“我们也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白雁别过脸,低下眼帘,“她要睡美容觉,别打扰她。我昨天有给她发过短信。”

  “那好吧!”康剑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外面的爆竹声渐弱,天地间终天有了片刻宁静。

  床头灯熄去,两个人躺回枕中,白雁在他怀中把自己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

  其实,她不是多疑。康剑没有把手机递给她,让她拜个年,她就猜出康云林夫妇对她还是不能接受。但她无暇顾及这些了,原谅她的自私吧!

  “康剑,明天,哦,是今天了,我要睡到自然醒。”她嘟哝了声,抱紧了康剑,再没动弹。

  不一会,康剑就听到她熟睡的呼吸声,疼惜地吻了吻她的发心,跟上她的节奏,也有了一点儿朦胧的睡意。

  康云林和李心霞是除夕的早晨离开滨江的。两个人因为康剑这次有惊无险特别兴奋,嚷着要回省城好好过个年,大宴亲朋,然后一家三口在初五再去北京看外婆。

  滨江市政府给康云林夫妇安排了辆商务车,陆涤飞一同坐车回省城。

  康剑在帮父母退房时,听大堂经理说白雁已经把房费结清了,他没多说,只是笑了笑。

  “剑剑,”李心霞刚才在房间里听康剑说要留在滨江过年,心里面就酸溜溜的,“你真的不陪爸妈过年吗?”

  康剑推着轮椅,歉然地点点头,“妈妈,就今年不陪。以后每一年我都会早早回家陪着你。”

  李心霞红着眼眶,不甘心地埋怨道:“你就不要骗我了,在你心里,她比妈妈重要。”

  她,就是白雁。李心霞仍不愿提她的名字,但口气不像从前那般仇视了。康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向她和康云林细说了一遍。两口子对坐着,半天没说话,心里面什么滋味都有。

  “妈妈,”康剑欠下身,看着李心霞,“不是因为她为我做了什么,我要知恩图报什么的。我是为自己着想。过了年,我三十一岁,我不能再错过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子了。说实话,我有点底气不足,我要守着她,有人已经发现她的好,我真怕她被别人抢走。妈妈,你真疼儿子,就替儿子着想。”

  “她能有多好,大不了以后我们在物质上弥补她。”李心霞瞪了康剑一眼。

  “她有多好,妈妈和她相处过,最清楚了。”康剑笑了,没有多争辨。他了解李心霞倨傲的个性,哪怕她心里面接受了白雁,但在行动上绝对不会妥协。凡事,都需要个过程。

  “心霞,我们走啦!”康云林站在车边,回头喊道。

  康云林对于康剑留下来过年,没多大反应,只是拍了下康剑的肩膀,说了句,她们是不同的。

  康剑笑,“是呀,一点都不一样。”

  陆涤飞坐在车上,看着康剑,脸色则有点阴沉。

  “轰!”又是一枚烟花在窗外炸开,隔着窗帘,把卧室都映亮了。

  亮光中,康剑看到熟睡的白雁呶了下嘴,松开他,翻过身,习惯地朝里蜷缩着身子。康剑从身后揽紧她,让两人之间贴得密密实实。

  大年初一,两个人在床上赖到九点多。洗漱好,白雁按照滨江的习俗,做了二碗汤圆。康剑有些吃不来甜糯糯的汤圆馅,可过年图喜庆,不能不吃,他艰难吞咽的样,惹得白雁捂着嘴,大笑不已。

  这一天,两个人如同两只慵懒的猪,围着电视,不是吃,就是睡。

  康剑觉得失马的塞翁真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大哲人。这次双规,不仅为他彻底看清了白雁的心,还为他爸妈接受白雁打开了一道门,同时,他有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七天长假。

  共产党是个把形式主义执行得非常彻底的党派。

  不管他是康市助,还是康市长,春节期间,一定是要在各个部门、企业、农村,每天穿梭不停的拜年,根本挪不出时间陪家人的。现在都好,脚上穿着毛茸茸的拖鞋,嘴巴里嚼着老婆炸的熏鱼,懒散地坐在沙发中,怀里抱着老婆,随时能为所欲为。

  蜜月也不过就这样了。

  第二天,太阳罕见的好。康剑催着白雁起床,说要出去逛逛。

  逛街白雁最开心了,但在出门时,她很严肃地交待康领导,现在我们有点穷,不属于中产阶级了,花销不能像以前那么大手大脚。衣服,可以尽情地试,仅此而已。

  康剑温和地点点头,“行,老婆的话就是真理,我服从就是。”

  现在人对过年的意识没从前那样浓重了,大年初二,街上大部分的超市、商铺都开门了。游乐场里人最多,卖气球、糖葫芦的生意最好。

  两个人牵着手,随意地走,白雁走到一家冰淇淋店前突然停下了脚步。

  “康剑,我们偶尔也可以奢侈一下的。”她说道。

  康剑扭头看了看冰淇店中出出进进的情侣,再看看橱柜里一桶桶五彩缤纷的冰淇淋,拧起了眉头,“你不会是想吃冰淇淋吧?”

  白雁弯起嘴角,两只可人的小酒窝闪呀闪的,“康剑,我们好有灵犀。”

  “不行,你胃不好,现在是冬天,会冻伤胃的。”康剑一口拒绝。

  “所以说才偶尔奢侈一下。过了年,就是春天了。”

  “温度还是冬天。”

  白雁撅起了嘴,竖着一根指头,“康剑,今天过年,就一次,我想吃,好不好?”

  康剑闭了闭眼,“真的就一次?”

  白雁用力点头。

  康领导只得妥协地掏出钱包,走过去。

  “我要香草的,两个球的那种。”白雁在后面喊。

  康领导回过头,凶狠地瞪着,转过身时,对店员说道:“请问这个冰淇淋能不能加热下?”

  店员嘴巴半张,眼睛直眨。她听错了?冰淇淋加了热还叫冰淇淋吗?那应该叫奶茶?

  “真好吃!”白雁笑眯眯地舔着冰淇淋,眼睛乐得成了一条缝。康剑实在无颜和一个手上拿着冰淇淋的小女孩并肩偕立,看到前面是二手车市场,说道,“我先进去看看,你吃完了过来找我。”

  白雁看里面像是不少人,大过年的,大家都挤到一块卖旧货呀!

  “好的!”她怕冰淇淋不一小沾到人家的新衣服上,乖乖地立在街角吃着。

  滨江的有钱人很多,车开个一两年,就要换。二手车市场一向是很活跃的,不然也不会大年初二就开张。一些刚会开车的年轻人、家庭妇女,怕技艺生疏,不敢开好车,通常爱到这里淘辆喜欢的二手车开开。

  康剑看了几个车位,车都是八成新,注意保养能开个好几年呢!他走几步,回头看一下,生怕白雁一会进来找不着自己。视线随意地瞟着,一辆熟悉的红色跑车突然跃入了他的眼帘。

  同时,他也看到了一张惊愕的面容。

  在这个市场,和伊桐桐不期而遇在红色跑车前,康剑不要多想,也知道她怎么会没回家过年,而出现在哪里了。

  伊桐桐本能地挪开视线,有些慌张地想找个地方躲避一下。怎奈这里就是一个大平台,除了人和车,没地方能遮掩。

  她没办法,只得抬起头,肌肉紧绷,神情冷漠。

  她听说康剑没事了,可是她却因为这事在学校没办法立足。校长在放寒假前,对她说,她一个艺术学院的高材生,在这里教美术,太屈就,年轻人要有抱负,美术不比其他课程,有学期的延续性,她随时都可以离开,学校不会要她付违约金的。

  她不傻,当然听得出校长言下之意。她哪是什么高材生,而是学校不能容忍有一个被某高官包养的“情妇”做老师。

  被某高官包养……伊桐桐第一次在厕所里,听到同事这样议论她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李泽昊视她如瘟疫一般,彻底和她脱离了干系,他现在是被同情者,不再是陈世美了。寒假前教师聚会,她听到他兴奋地和其他老师说,明年,他要装修公寓,然后结婚。

  年底,开床上用品店的舅舅找到伊桐桐。店里没了华兴的照顾,生意一落千丈,收益不抵房租,他准备把店关了回老家。

  伊桐桐觉得自己也只有走了。

  被康剑看到自己卖车,伊桐桐有一丝羞窘,但同时也有许多怨恨。要不是这个男人,她怎么会来滨江呢?

  往事不堪回首!!

  康剑平静地看着她,疏离地眨了下眼。

  “我为你承受了那么多,这些应该是我的个人财产,我有权处置。”伊桐桐见他不开口,沉不住气的声明。

  康剑淡淡一笑,又回过头,白雁在不远处东张西望。

  “过年好!我爱人在找我呢!”他摆了摆手,穿过人流,朝外走去。

  “我找了你很久,你躲哪儿了?”白雁看到康剑,娇嗔地挽着他的胳膊,问道。

  “就随便看了看,没意思,我们走吧!”

  “我还以为你要送车给我呢?”白雁戏谑地挤了挤眼。

  康剑面容有一丝暗红,“穷人哪买得起车呀!我带你去一个漂亮的地方。”

  “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两个人身影远去,伊桐桐定定地看着,眼一眨不眨,然后,叹了一口气。

  从第一次在酒店见到白雁,到现在,她算明白,只有白雁才是康剑最合适的女子。换作是她,她是没有能力承受这个她一直都看不透的男人。

  以前,她真傻。

  “这不是旧城吗?”

  白雁站在一幢幢新建的高楼间,纳闷地看着康剑。说起来,这建筑的速度真快,有次陪冷锋来看房,路遇康领导,那时土建刚开始不久,几个月一过,许多楼都封顶了。

  工地上除了几个留下来看守物资的工人露个小脸,一眼看去,找不着其他人影。

  康领导这是要慰问谁呀?

  康剑深呼吸,眼神突然变得很深远,“我来滨江工作几年,事情做得不少,但只有旧城改造这个项目让我有自豪感。记得为了让这个项目获得审批,我跑北京,跑省城,一趟又一趟,准备的资料堆得像山似的。项目审批下来后,又到处争取资金,找银行批贷款,陪人家喝酒喝到胃出血,大半夜的送去医院急救。但真正动工时,拆迁工作难于上青天。因为拆迁人员疏忽,毁了几棵百年老树,出了人命,差点让整个项目付之东流。幸好,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它就像是一个怀孕十月的孩子,我终于看到它的面容。我想再过一年、二年,它会成为滨江一道非常壮丽的风景线!

  他的口气并不如他所讲的话那样激动,反而有点惋惜、遗憾,白雁看着他,“干吗这样感慨?难道你以后看不到吗?”

  康剑微微一笑,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挪向白雁,“小雁,我可能要错过它成长的过程。”

  “你干吗?”白雁愣住了。

  康剑牵住她的手,两个人在高楼间慢慢地踱着,“我一个人在余州时,扪心自问,为什么我会犯这样可耻的错误呢?答案就是我的仕途走得太顺。一个和我同样学历同等年纪的普通人,想坐到我现在的位置,至少得奋斗十年或者二十年,还要他有人照应。没有付出努力,怎么会珍惜手中拥有的一切呢?所以,我想,要求到基层去锻炼!小雁,我要做一个值得你爱的老公、让你尊重而又自豪的老公,不是因为我是某某人的儿子,不是因为我现在是什么什么长。”

  白雁被他的话惊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一些。

  康剑抿了抿唇,笑了,“我们可能会有小小的别离,但我以后还是会回到滨江的。能忍受我不在你身边吗?”

  “我说不能,你会改变主意?”白雁问道。

  康剑摇头。

  白雁环抱住他的腰,“罢了,你想好了,那就去。我就当晚几年才认识你。”语气间有些浅浅的惆怅。

  康剑扳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其实也不要忍受得很厉害。一周,我可以回来住两天。”

  “呃?那个基层是?”

  “一上班,我想我的工作可能会有新的安排。我会打报告,要求去云县任职。”

  “云县?为什么偏偏是云县?”白雁讶然。

  他低头看着她,笑着说:“云县是你的老家呀,我想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白雁的眼圈一红,低声嘀咕了一句:“那儿我已经没有家了。”自工作后,她哪一年回家去过?

  “我在那儿,你不就有家了。”康剑不舍地将她更紧地搂到胸前。

  他知道白雁对云县很怀念,因为商明天的缘故,白雁在那里有许多美丽的回忆。可是白雁现在回不去了!

  他去云县工作后,白雁可以去看他,他会带着她去把以前的回忆重温一遍。而且,他还有一个愿望,希望能找到白雁的亲身父亲。白雁没提过,但他知道白雁心里面对父不祥很难受的。

  白雁小时候失去许多,他想一点一滴地帮她找回遗失的一切,让白雁在听到别人说起父母时,再不会傻傻地羡慕说:“真幸福!”

  “你是不是要我也把工作调回云县?”白雁窝心地伏在他怀中。

  “不要。”康剑温柔地摇头,“你就呆在滨江,努力地筑巢!”

  “筑巢?”白雁不懂。

  “你有没发现那个租处的墙其实是不隔音的,我晚上抱你时,都要压制着声音。以后小别胜新婚,我怕我会控制不住。白白让人家听去,多可惜呀!小雁,我们该有一个属于自已的家。”他笑着用鼻子蹭她光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