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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等着月光洒下来(3)


  两人下车,进菜馆要了两份炒饭,两个菜,一碗汤。白雁在外面晃了一天,早饿得不行,饭和菜一上来,老实不客气地大口吞咽着。康剑边吃边把这两天在北京的忙碌简单说了说,“一会,我也要给你一个惊喜。”康剑神秘地眨了眨眼。

  白雁慢慢地咀嚼着饭粒,斜着眼看康剑,后脊梁有点发冷。

  回到家,李心霞和吴嫂还没吃晚饭,餐桌上花花绿绿的摆了一桌。

  看到两人前后脚进来,李心霞和吴嫂对看一眼,吃了一惊。

  李心霞小心地暂且咽下疑惑,眉开眼笑地看着康剑,“剑剑,去看佬爷、佬佬了吗?天,怎么才走了几天,就又黑又瘦。丽丽,快去把哥哥拉过来,和妈妈边吃边聊。”

  丽丽兴奋的摇着尾巴扑过去,她仰起头,看了看康剑,突地一跃,咬住了白雁的裙角。

  吴嫂急了,“丽丽,你瞎啦!”

  白雁拍拍丽丽的头,莞尔失笑,抱起丽丽,亲了亲。

  “妈妈,我和白雁在饭店吃过了。”康剑放下行李,过意不去地对李心霞说道。

  李心霞不满了,“你电话里答应吴嫂回来吃晚饭的,不然我们也不会等到现在。”心里面嘀咕,这个白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嘴上说要离婚,这头一转,两人又好成了一个似的。

  “我先上去了。”白雁低下眼帘,把丽丽放下,没有多停留,很识趣地给康领导母子一个久别重逢的空间。

  “妈妈,你和吴嫂快去吃饭,我今天有点累,先去洗个澡,明天再陪你聊天。”康剑拎着行李,追上白雁。

  “剑剑……”李心霞眨眨眼,想叫住儿子。

  康剑跑得到快,耳边听着卧室的门“咚”地一声,人没影了。

  “不是没上过床么,猴急什么?”李心霞纳闷地问吴嫂。

  吴嫂撇了下嘴,“一定是那女人后悔了,使了媚术迷惑剑剑。你想呀,哪个傻子会放着官太太不当?”

  李心霞想想有道理,心里面对儿子的前程担忧少了一份,可又多了另一份心思。

  “要是剑剑真死心踏地迷上了那女人,怎么办?”她问吴嫂。

  吴嫂很坚定地说道:“不可能,剑剑早就说过,只是玩玩她,不会当真。”

  李心霞看着楼梯,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卧室内,白雁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影频道今晚放了一部周润发与张艾嘉主演的言情片《阿郎的故事》,已经近尾声了,阿郎死在烈火熊熊的赛车跑道上,一双痴情眼看着张艾嘉久久合不上。

  白雁心里唏嘘了下,悲情伤怀。

  她瞄了瞄坐在一边的康领导,秀眉拧着。

  落地灯在墙角和地面分别打出浅浅淡淡的半圆光弧,却将两个人漏在光弧之外,很有些朦胧的意思了。如果灯光再暗一点,就成了暧昧。

  康领导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第一,拎着行李,没有先进书房,而是跟着她一同进了卧室。当然他有这个权利;第二,他洗好澡之后,没有急着去书房上网、看文件,而是陪着她看这种老套的言情片;第三,挂衣橱前放着两个偌大的行李箱,一抬眼就能看到,他问都没一声;第国,时针已指向午夜十二点,他跨越了两千里,却没有一点睡意,谈话的兴致还很浓。

  “领导,你明天不要上班吗?”白雁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

  “要啊!”康剑慢条斯理地一挑眉。

  “那你睡床,我睡……”白雁正准备发挥孔融让梨的精神,康剑突地把她拉到床边,“不要说话,闭上眼!”

  白雁反而把眼睛瞪得溜圆,“为什么?”

  康剑拍拍她的头,“叫你闭你就闭。”

  她才不闭呢,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他。

  康剑挫败地叹了口气,从一堆行李中拿出一个大包,口朝下,哗啦往床上一倒。

  有价值不菲的卡通图案的真皮包包,模样可爱的木质对偶,有秀气的女式钱夹、镶水钻的发卡,叮叮挂挂的手机链,一个里面安置着格林童话般的小房子、草地、森林的水晶球,还有一盘飞轮海的最新专辑。

  白雁挺惊讶,“领导,你要到夜市摆地摊?”

  康剑斜着眼,“别问这么多,先说喜欢不喜欢?”

  白雁眼里带了警觉,在水晶球与康剑脸上扫了几回。“不要告诉我,这是送给我的?”

  “如果是呢?”康剑按捺住期待,下一秒,白雁会不会激动地跳起来,扑过来亲他?

  “那你送错对象了,我觉着这些东西应该是送给简单女朋友的。”白雁说道。

  康剑嘴巴半张,许久,才出了声,“这些是简单陪我去买的,可是不是送给他女朋友的。”

  白雁戏谑地倾倾嘴角,感到可笑又可悲。她拿起飞轮海的专辑,晃了晃,“我连飞轮海里谁谁,都对不上号,什么歌都唱不出来,送这个给我干吗?”

  “你……和简单的女友差不多大,这个年纪不是都喜欢这些吗?”他可是很谦虚地听从简单的意见。简单拍着胸膛说,买这些,准错不了。

  “简单的女友出身书香门第,她是蜜水里泡大的,和我能一样?”白雁心头一痛,笑得有些凄婉。

  “我是个不懂浪漫的人,如果你想送我礼物,还不如折成现金给我比较好。”她如同平时一样,小酒窝俏皮地闪了闪。“以前,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啥都不要愁,以后独自打拼,钱多一分是一分,对不对?”

  康剑整个人像浮在了半空中,看不到哪块地能降落。这一床的琳琅满目,变成了一张张血红的大嘴,对着他放声嘲笑。

  不送也就罢了,一送就露了馅。恋爱六个月,结婚二个月,他连白雁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面一阵痛苦,一阵自责,一阵绝望,人就有点呆呆的。

  “白雁,有些事,我……是不够细心……”

  “那是你忙,没关系。其实,领导,你没必要再为我做这些的。”白雁很体贴地把床上的琳琅满目一件件地放回大包中,又去洗手间拭了条湿毛巾,把席子擦了擦。

  “白雁,”康剑咬了咬唇,把白雁拉过来,面对面坐着,“那天,是我不好,别再说气话了,好吗?”

  白雁怪怪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一直在和你赌气?”

  康剑沉默着。

  “领导,我没有赌气,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彻夜不眠之后,才决定的。我们离婚吧!”

  康剑急促地呼吸着,眼睛里闪着细小的火星。他拼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语重心长地说道:“没有夫妻之间不误会、不吵架的,不能一有个事,就闹离婚。”

  “你是不是在问我为什么要离婚?”白雁腾地站起身,“幸福的婚姻有许多因素,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你认为我们的婚姻有吗?”

  康剑脑子一片空白,像突然丢失了记忆,又像丧失了思想的功能。

  “你妈妈对我的态度,我想你看得出来。你的心里面也在留恋着另一个人。领导,娶我是增加你的亲和力,可是人生好短暂的,不能为了仕途太委屈自己。而我也不能为了贪图荣华富贵,让自己这般辛苦又委屈。我想我一定能遇到一个真的给我一个健全的家的男人。我们不吵不闹,好聚好散。你如果喜欢这床,那让给你,我垫张席子,睡书房去。”

  “不要了,”康剑摆摆手,“我……睡书房去。”

  “领导的素质就是不一样。”白雁笑眯眯地给他拿席子、毛巾被、枕头,来来回回几趟。

  “白雁,我妈妈她思想有点老旧,给她一段时间,我会让她改变的。我……的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不要在意。我……不会离婚,我觉得我们会处得很好的。现在,只是我们还不够了解。好吗?”康剑一脚跨在门外,一脚留在门内,想了想,还是转过身,硬着头皮,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白雁撅着小嘴,慢慢摇了摇头,“不好!”

  康剑的胸膛一起一伏,他闭了闭眼,脱口问出了一句蠢话,“难道你真的和……陆涤飞好上了?”

  白雁小脸突地一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问道:“你说呢?”

  不等他回答,再一次,“砰”一声,把他关在了门外。

  蠢猪!

  康剑躺在席子上,是僵的。心很重,喘出来的气都是有重量的。

  他坐起来,躺下,躺下,又坐起来,怎么也睡不着。只得起身抽烟。外面,风还在刮着,却刮不走心里的郁闷和无力。

  在北京时,巴不得飞回滨江。身在滨江,却羡慕起在北京的日子。至少那时隔得远,白雁只能嘴上嚷几声,无法有实际行动。现在回来了,他再也躲避不了。

  行李收拾好了,房子租好了,面对面地向他把话挑明,他该怎么回应?

  短短几天,事情怎么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质呢?

  他不相信白雁会出轨,想来想去还就是他不该说没碰白雁的话,还有李心霞的一巴掌。

  可是,白雁不像是会记仇的人呀!

  她以前不是很在意他么,他已在为她改变自己了,想珍惜,想去爱她时,她却变了。

  康剑想不起事情的症结,一宿没合眼。

  第二天早上,眼窝深陷,满脸疲倦、沧桑,嗓子沙哑,还微微带点低烧,早饭也没吃,急匆匆就走了。

  白雁比他稍晚一步,两个人没遇到。

  白雁心情有些灰暗,离婚是件沉重的事,不管怎么装坚强,心里面也不好受,想着接下来又要被别人说长道短,就有点疲累。上了班,脸上始终伸不开,郁郁的,护士长问她是不是和康领导吵架了,她浅浅地笑了笑。

  第一台手术安排在上午十点,是泌尿科的。早晨不算忙,白雁和护士们把手术室消毒、清洁过,便到休息室看报。

  走廊上听见有人在叫:“请问哪位是白雁小姐?”

  白雁翻了个白眼,走了出去。花店的小伙子手里拿了束花,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递过一枝笔,“签下字!”

  “你没弄错吧?”白雁懵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收过花。昨天是一床的的礼物,今天是花,又是锣鼓又是庙会,真是好热闹。

  “你们医院还有第二个白雁?”

  白雁摇摇头。

  “那就快签,天气热,花经不住晒,我还要送下一家呢!”

  白雁狐疑地签上名字,接过花。

  这花瞧着陌生,叫不上名字,不是玫瑰,不是百合,不是桃花,不是荷花,紫色的小花束,很清雅纤细,香味淡淡的。

  她捧着花走进休息室,小护士们纷拥而来。

  “哇,是风信子哦!紫色的风信子,代表和平。这是有人要向你道歉呢!”一个小护士嚷嚷道。

  “我就说你和康领导吵架了。”护士长接过话,“快看看,花束里面有没有什么卡。”

  白雁找了半天,啥都没找着。只得找了个空盐水瓶,洗净了,把水插了进去,到是让休息室多了几份色彩。

  病人九点半进手术室,注射过麻药,过了一会,冷锋就过来了。

  白雁没有看他,恪尽职守地做自已的事。手术中,除了没必要的交流,两个人一句多话都没有。

  手术结束,病人先出手术室。白雁帮他解下手术罩衣,拿下医帽、口罩,准备出去,冷锋叫住了她。

  “再也不理我了吗?”

  “没有呀!这不在说话么?”白雁耸耸肩,眼神却看向另一边。

  冷锋静默着,看向她的眼神有点无措。

  “冷医生,你还有别的事吗?”

  冷锋一股气突然就顶到了胸口,“你不要在我们之间砌墙,好不好?”

  “冷医生,说实话,我不想我们以后再有任何交集。你不是还有另一个傻孩子。”

  冷锋突地笑了,眉眼生动地绽出光泽,“那你想不想认识另一个傻孩子?”

  白雁脸一红,知道自已说错话了,听着像吃醋,掉头就走。

  冷锋经过休息室时,看到里面的风信子,和护士长说话的口气温和了许多,还带着笑。惊得护士长一愣一愣的,冷医生不会对她有什么用意吧,她可是不玩婚外情的哦!

  白雁觉得心里面像是堵了一肚子的话,需要找个发泄口。午休时,她跑到楼下妇产科找柳晶一块去吃饭,柳晶不在。妇产科值班医生说她早晨来了后,便请假走了。

  白雁觉得奇怪,柳晶以前有个鸡毛大的事,都要在她面前说个好几次。

  她给柳晶打电话,电话是畅通的,就是无人接听。

  吃过午饭回来,她又拨,手机有人回应了。

  “柳晶,你擅离职守,干吗呢,玩失踪呀!”白雁对着电话就吼。

  没想到那边突然爆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声嘶力竭般的尖叫,震得白雁的耳膜都嗡嗡回响。

  “柳晶?”白雁呆了。

  啊,啊,啊……”柳晶的叫喊中带着嚎哭,可就是不说话。

  “柳晶,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公寓?求求你,快说话呀!”白雁急得直跺脚。

  柳晶放声大哭,任白雁在这边喊破喉咙也不开口。

  白雁一吓,丢下电话,就往外面跑。

  这火热的正午,医院外面的出租车不知跑哪块纳凉去了,白雁急得想哭。

  “白雁,你要去哪?”冷锋开着车从医院里面出来,拐弯时,看到路边的白雁。

  “你……能不能送下我?”这个时候,白雁顾不上立场了,下意识地问道。

  “上车吧!”冷锋开了车门,也没问去哪。

  白雁心慌意乱地指着方向,不远,十分钟,就到了柳晶公寓的楼下。

  “谢谢你,冷医生!”白雁下了车,拨脚就跑。

  冷锋瞧着她跌跌撞撞的,不放心,泊好车,忙追上去。

  白雁冲到柳晶家门口,就听到柳晶的嚎哭声,她来不及多想,急忙拍门,门没锁,一拍就开了。

  白雁走进屋内。

  屋子里一团杂乱,桌翻椅倒,已经完全看不到原来的面目。柳晶坐在地上,蓬头拓面,眼泪两道,鼻涕两条,没个人形。

  李泽昊坐在一张三条腿的椅上,低头一口口地抽烟,在他的身后,伊桐桐眼红红的立着,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白雁因奔跑而胀红的脸刷地一下失去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