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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杀人游戏(九)摩斯电码


“还真是!”刘杰站在电视机前,瞠目结舌。

所谓摩斯电码,是一种通过点和划来表示字母的方式。点就是短促的按一下电报的按钮,划就是时间长一点的。战争的衍生物,谍战剧中经常会看到的东西,一个女情报员在机器面前用手指扣着小按钮,敲打着节奏。

“我现在就去查摩斯电码的表格,你赶快把录影带调回到最开始那里。”有了新的收获,自然有了新的动力。

看来平时到处看那些旁门左道的书,也没什么不好,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我转身朝书房走去,那里有电脑,电脑上面有百度,百度里面就有一切的答案。

“哦,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件事“你要是想和电话那边的那只耳朵说一下这件事情的话,我也不介意。”

刘杰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警长,刚才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么?”刘杰拿起沙发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点,划,点,点是L。点,点是I,.”

我停住了脚步,没想到这个警长已经开始了,而且看起来是个专业人士,我这个门外汉也没有去百度的必要了。刘杰听着电话,把字母挨个用笔记在了记事本上面。

我和刘杰在电话这头静静地听着,希望时间能过得再快点,恨不得跳过这艰难的等待过程。

“出来了。”录像带没有多长,那头也是时候应该完事了。

“是什么?”我赶忙问道。

“三个字母,L,I,U。”

L,I,U?我听到答案,开始不自觉地联想一大堆东西。也许是英文缩写,L显然和love(爱)无关,那就有可能是lost(迷失),或者lust(****)。那I会是什么?

刘杰也没闲着,他在他那个红色的笔记本上也在拼凑字母组合的可能性,笔尖在本子上滑来滑去。

我把我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诉了电话那头的警长。

“福尔摩斯,您先歇会吧。”没想到那头的语气居然有一丝不屑。

“什么意思?”

“我中学学的英文,一口二锅头就全中和了,什么都不记得。炎黄子孙,干嘛非要用英文?汉语拼音不行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Liu,刘!

我这面在不停地头脑风暴,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答案就站在我的旁边。

“LIU?这不是刘的汉语拼音么。”刘杰在一旁,也自言自语道。

“是你的姓没错。”

“这.这代表什么么?”

“你不会想听我现在脑袋里的答案的。”

“喜不喜欢听由我决定,你说吧。”

“代表着你也逃不了,他把你的病人全都抓了起来,囚禁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然后通过一个人给你传达了信息,而这个信息偏巧不巧就是你的姓,也就是说,你也离被绑架不远了。”我把形势全盘分析了一遍。

“未必啊!他可能说留!留下的留,或者流水的流。”

我看着他,自欺欺人欺骗的不亦乐乎。

“不太可能,应该就是你的姓。”

“但这个信息是什么意思?刘?”

“也不一定,还没凑齐。”电话里的赵警长发话了。

“对了!你不是说一共有三场游戏么!!”

终于,两人一电话,七嘴八舌的讨论有了结果。

事不宜迟,两边立刻开始找第二场游戏中的摩斯电码。

当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寻找一个东西的时候,别的东西自然而然的就被没有完善体系的人脑所忽略了。

第二场还是同样的顺序,先是一片嘈杂,毫无意义的空白,然后是寂静,然后是惊恐的人群。

这世界上有得不治之症的人,有半身瘫痪的人,但是像刀疤男这种只是三个手指头没有知觉的,却比三条腿的螃蟹还难找。更别提范围仅仅是刘杰的这些病人。

但是凶手显然找到了另一个替代品。

一个浑身裹着纱布的伤者。他像被包在蚕蛹里面一样,被包了一圈又一圈,白色的纱布格外显眼,臃肿的样子连原本的体型都无法看出来。

他腿上打了石膏,也因此享受了一点特殊待遇,他的腿是平放着的。而在他的脚踝处,果然连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线。

凶手决定用他失去知觉的脚来作为他的信鸽。

“这人叫李励。”刘杰看着那个人说道:“上个月出的车祸,所以上了石膏和药。”

那个重伤者的身份是个平民,对整个局势几乎没有任何影响能力。他不知道,自己每次一闭眼,立刻他的脚就不再受他自己的控制,开始了有序而不间断的上下活动。

我在电话这头,一边看着,一边快速的记下我所看见的一切。第二场和第一场不一样,没有愿意为爱而死的情侣,没有刚正不阿的警察,没有欺骗和权术,这一场游戏更像是场持久战,没有什么令人心潮迭起的瞬间,没有什么白热化的比拼。

我们黑黑的眼珠都随着那个人的腿一起一落,一起一落,感受着死亡的节奏。第二场游戏很快迎来了尾声。

最终,很奇怪的,又一次杀手胜利。这一次的胜利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他全程几乎没有说话,却也没有人怀疑他。几乎和上一个胖子一模一样,在其他人挨个死去的一瞬间,他脸上有着完全压抑不住的狂喜。

看过一个新闻报道,一个台湾人买彩票中了几百万,却不料败个精光还欠下一屁股债,正在绝望之时,居然又中了奖,这次是几千万的彩头。

这种喜悦和这个胜利者比也不过如此。

最终,平民们的椅子又被转了过去,他们的眼前又一次爬出来了它们,那些他们最怕,连梦中见到都会吓醒的东西。

第二个拼音也被标识了出来:ZHE

留着?刘哲?刘喆?

我用拼音输入法找出了无数种可能性。

但是每一个都被刘杰否决了。这既不是他亲戚的名字,也不是他病人的名字,也不是别的任何他能联想到的东西。

“你确定什么都不是?”

他努力的回忆着,但是记忆中显然一片空白,他摇摇头。

“好吧。”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能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会像涨潮一样。那之前,先看一下第三个吧。”

“嗯。”他点了点头。

桌子上只剩下了一张,里面就是第三场。

录像带放进了机器中,机器运转的声音传入耳中,缓慢而悠扬,像是一场催眠曲。

我和刘杰都坐回了沙发上,最后一局游戏,很重要,谜底说不定就藏在其中。

黑色的屏幕里,反射出了我和刘杰的身影,我们安静地等待着那雪花的噪音。

但是,无声无息。

时间轴开始了运动,也就是说录像已经开始,但是屏幕却一直是黑漆漆的一片。

“第三场游戏呢?”我带着询问的目光朝刘杰望去。

“应该马上就开始了吧,我记得是这卷录像带没错。”刘杰也不确定怎么回事。

果然,很快就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但在客厅里面四处回荡的,并不是那个嘈杂的声音,而是细细的流水声。

那流水声带着轻轻的冲击感,是那种水龙头才有可能传出的声音,声音急促。紧接着,是一阵瓷器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很。

我记得小时候,妈妈总是上班很晚回来,老爸又很懒。吃过晚饭,积累了一桌子的脏碟子都积攒到了水池中。妈妈回来之后总是一边斥责我和老爸不懂事一边自己动手洗碗里的碟子。

这是洗碗的声音,是一个寻常百姓家洗碗的声音。

但是没有任何画面,只有声音。

我和刘杰面面相觑,都想从对方眼中读到答案。

“小楠?”

电视的音响中,一下子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似水般轻柔。

小楠?小楠是谁?

我正纳闷着,只觉得身旁猛地一阵晃动,像地震一样。

刘杰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如同被虫子咬到了屁股。

“怎么了?”我连忙问道。

“这.。这.。”他浑身的皮肤都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我意识到大事不妙。

刘杰的身上连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这是我前妻的声音!小楠是我儿子!刘世楠!”

这是一个作为父亲才可能有的条件反射。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看新闻时猛然间发现,自己认识的朋友居然是在镜头前走过的人之一,算得上是一种惊喜。

但这个,跟惊“喜”八竿子打不着。

“这带子里面不是第三局游戏么?”

“对啊!不对!不应该是这个内容,这什么东西?怎么有他们俩??”他慌乱的满头大汗。

“我问你,你妻儿现在在哪?”

“我.。。我不知道,他们应该在家,应该在家。”

“你个当爸的当丈夫的怎么能不知道?”

“这事之后为了他们娘俩安全,警方禁止我见他们了!我又没在他们身上安定位系统!”刘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开始在原地不停地转圈。“这肯定是在她家,我要去她家!我要去她家看看!!我先走了!”

“等等!我们先把这个看完!”我赶忙拦住他。

“你疯了吗!你有过家庭么!这种话你也说得出!你妻子儿子出现在这上你还能看完?!”刘杰脸上青筋暴起,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子,一副挡我者死的架势。

“我没有过家庭,但我知道想要对付一个父亲,儿子肯定是被利用的第一个工具!刘杰!冷静一下!我知道你现在着急!我也没法体会你什么心情,但我百分百确定假如我们不听完这段录音,我们就算速度比火箭还快也没用!”我要是个医生的话,现在估计就要给他开一剂镇定剂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这个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杀人犯,这个杀人恶魔,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现在居然把魔爪伸向了他的家庭,换做是谁都会焦灼不已。

“赵警长?你还在听么?”我拿起手机。

“我在听。”那头的赵奎东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头。

“你能不能.”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立刻把他的家人保护起来。我现在动身去他家,亲自保护。你们把电视调大点声,别挂电话,我也得听。”

我立刻照办。

看来刘杰当初说的没错,我和这个赵奎东警长确实很相似,我什么都没说,他居然就把我想要做的事情全都安排的稳稳妥妥。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警长,我已经把他列到了“可靠”一栏里面。

“听见没?已经有人去你家了,先别担心!咱们现在快点看完这个,看完了就一起去你家!妥妥的!”我举起双手,表示一种服从的姿态。

我并不想火上浇油,现在要顺着刘杰走。

刘杰听到这个,呼吸节奏平缓了一点。

“深呼吸,深呼吸,做那些平时你教病人的动作。”我现在居然在教一个心理医生如何平心静气。

“好吧,好吧,我们快点看。”他无力的垂了垂脑袋。

刚才刘杰大喊着他儿子名字的时候,刘世楠三个字在我脑袋里激灵的闪过,我想抓住那一闪即逝的线索,但是始终在我指尖溜走。

刘世楠.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我继续播放这段没有影像的录音,我知道这很残忍,逼迫着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儿子和妻子陷入危险之中,自己却无能为力。但我只希望接下来这个父亲不要再感情用事。

可往往事与愿违,他屁股还没接触到沙发,就又一次腾空而起。

“小楠?”

“啊?”一个幼稚的孩童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楠!!!这是我儿子!!错不了!这是我儿子!!这真是我儿子!!儿子!!儿子!!这.。。”

刘杰冲着电视机大喊,像是电视机里的人能听见他一样,他现在是一头随时都有可能冲出铁笼的狮子。

“别着急,别着急,接着听。”我赶忙安抚他,他也意识到了时间紧迫,所以只好憋着心中的焦虑。

与现实生活中的我们相反,录影带中的两个人,虽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却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平静与温馨。

一种家的感觉。

“东西收拾好了么?爸爸等会就来接你了。”都说女人是水,真的没错,声音很细很细。

“妈妈,我找不到恐龙战士了。”小男孩没发育完全的喉咙发出了撒娇似的声音。

“哪一个?”

“翼龙骑士啊。”

“宝宝我记得你睡觉前放饭桌上了啊”

“但我找不到了啊,不知道在哪。”

“那就先别找了,妈妈替你找,爸爸等会就来了。”

“好吧.”

旁边的刘杰静了下来,估计他也是第一次从这种角度听到自己家庭的声音。

“都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爸爸了吧,想他么?”

“想!妈妈,他们抓到那个坏人了么?”

“爸爸说抓到了,所以他这周才能来接你啊。”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越温馨,就越让人感到不安。

抓到坏人?什么坏人?

我看了看旁边的刘杰,没想到他也以同样困惑的表情看向我。

“宝宝准备好东西了没有?”

“嘿嘿,准备好了。”

“爸爸说这礼拜要带你去博物馆哦。”

“可我不喜欢博物馆.”

“还有游乐园!”

“.。”

“怎么不说话?”

“爸爸总是要照顾别的人,他总说要带我去游乐园。有一次我们都要进去了,但他忽然又回诊所了。爸爸说要跟我一起看恐龙战警,我都录了十多集没看了,可是他总是没时间跟我一起看,别的小朋友聊翼龙战士我都插不上话.”

“爸爸是医生啊,医生要照顾病人啊。”

“嗯,我知道。”

“乖,小楠真懂事。在这里好好看会电视,等爸爸。”

这声音是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

旁边的刘杰听着这对话,脸上的表情像是所有情绪挤到了一起。我想他此时心中必定五味陈杂。

我没说什么,接着看了下去。

录音中出现了电视的声音,声音不大,听着是动画片海绵宝宝。有派大星傻呵呵的声音,有海绵宝宝快节奏的欢声笑语。

“你个黄块块!”

“你个粉尖尖!”

“你个黄块块!”

“你个粉尖尖!”

我依稀还记得动画片里的这个场景。

忽然,一阵门铃声从远处闯进了这卷录音带中。

“叮咚~~”

“小楠,爸爸来了,去开门吧。”

妈妈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

无声。

黑漆漆的屏幕,只反射我们两个人在显示屏上僵直的身体。

“叮咚~”

门铃声又一次传来。

“小楠,爸爸来了,开门啊.。小楠?”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旁边刘杰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一瞬间急促了起来。

也许是小楠妈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了过来,能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小楠?小楠?跟你说话呢,爸爸来了,你怎么不去开门。”

听声音,妈妈来到了小楠的眼前。

“小楠?”录音带中,妈妈的语气变了:“小楠,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妈妈!不要开门,那个人不是爸爸!”小楠的声音里面,透露着恐惧。

“怎么了,有什么事?”

“妈妈,那个人来了,他来了,我怕.”

小孩子的声音,在颤抖。

我猛地皱紧了眉头。

“什么人?”

“那个人!他要跟我做游戏!我怕他!妈妈!”

小楠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妈妈!我看见他了!他在窗外面!妈妈!!”

小楠的声音里面多了哭腔。

“哪里有什么人?别傻了宝宝,咱们家住在5楼呢,怎么可能窗外有什么人啊?乖,别怕别怕。”

小楠的母亲在尽量的安抚着他。

“妈妈!你身后!!他就在你身后!妈.”

咔,一阵沉闷的声音,录像带结束。

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两颗沉甸甸的心。我们两人面面相觑,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刘杰本来浮躁不堪的样子,现在面如死灰。

有鬼。

“快走!!!快!!快去你前妻家里!”我站起身就准备夺门而出,这录音带里的内容显然已经发生了!

刘杰也慌忙拿起那三卷录影带,准备出门。

“赵警长,怎么样,到他们家没有?”我想起来电话那头赵奎东还在听。

“刚才给你前妻家里面打电话了.。。”

赵奎东一时语塞。

“快说啊!!到底怎么了?!!!”刘杰抓起来,开口就大喊到。

“一直没有人接..”

“什么!!!”

那头传来了我们一直惧怕的消息。

“完了!完了!!”他像是蔫了的茄子。

“快点去吧,我们在那会合。”

“好.好.”刘杰嘟囔着。

赵奎东那头的通话最先中断,我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不知不觉讲电话讲了半个小时。

再回头看看刘杰。

他先是两眼无神的站在原地,我怕他随时会瘫倒在地。但是到底还是丈夫和父亲的本能支持着他。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把笔记本和录影带收起来,开门欲走。

我紧随其后,开门,例行查了一下口袋,钥匙钱包什么的都带了。

出门关灯,单身的人养成的习惯。

“啪”的一声.

灯灭。

灯光消失的一瞬间,月光便显现出了它的地位。

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而就在这个时候,地板上,出现了它们。

两条长长的影子,从阳台边蔓延到客厅,从客厅伸到我们脚下。

我循着影子朝影子的来源望去,看到了。

“刘.。刘.。。”

我的声音支支吾吾的,手指着一个方向。

刘杰一眼望过去,我能感觉到他的双腿一软。

在我手指的那一端,有不属于我房子里的东西。

窗帘后头,在月光的投影下,出现了那两个人的影子。

一个身躯庞大,一个体型娇小,他们站的笔直,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竖立着,如同被吊死的冤魂。

两个人牵着手,像是一对父子。

我的窗帘后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多出了一个人,和一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