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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尺素书(2)


  你好!这次写信距离第一封信,已经有半年时间了,虽然没有得到你的回信,但我还是选择对你诉说,因为有些话,我已无人可说。你曾在《大地之灯》中写道:“人是没有孤不孤独之分的,只有对孤独害怕不害怕之分。对孤独害怕,不过是因为对这世界的庞大森然有所畏惧,毕竟在与世界的比照之下,人太微薄渺小,一生又太短暂。这样的人喜欢用拼命付出感情或者拼命索要感情的方式来映照自己的存在,给自己以希望和慰藉。结果却往往只是更加深刻地证明了生命的本质孤独。有时候甚至尴尬到有话想要说的时候无人可说,有人可以说话的时候无话可说。”是的,初读这段话时,我以为这是对我所下的评语。然而,无论是简生还是卡桑,我与他们的生命都有着本质的不同。坚强对我而言,就是一副“面具”,它可以让我获得那点可怜的、微薄的尊严。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习惯带上这样的“面具”生活;也许是父亲在我病危之时,流下的泪水;也许是母亲看我儿时照片之时,发出的叹息;当我试着回忆这些过往的珍贵记忆时,我才发现,我能为他们付出的,真是微乎其微。或许坚强,就是我能对他们做出的仅有的回报。

  儿时,我十分恐惧死亡,因为我自私,因为我胆怯,因为我不忍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家人、朋友、玩具、卡通片……于是,我成为一个对死亡极度敏感的人。数年之后,当我的母亲拿着我的病危通知单如同话费催款单一样时,我突然感到,生命的本身就是坚强的,就是不会轻易服输的;它或许要历经狂风骤雨,还需要承受贫病交加;但生命的本质,更像时间;它无法阻挡,无法重复,任何困难都无法成为它的桎梏;你一觉醒来,它依然继续。反观自己,我倒觉得自己的生命更像是一叶孤舟,漂泊在一条起伏的河流之上,虽然历经艰险,但最终还是会停泊在理想的彼岸。

  我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十八年来,互联网是我唯一的一个朋友。那些散落在大江南北的网友,也不过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有时会觉得自己对友情的渴望已经到了相当“卑贱”、“谄媚”的程度,最后发展到:只要别人不骂我,基本上都是我的朋友。说起来惭愧:自从读完《大地之灯》、《澜本嫁衣》等书,我就一直把堇年姐姐作为我的红颜知己,当作我唯一的朋友。我会在你的博客和小说中倾听,然后在我的日记中与你交流。每当我感到寂寞时,我会去网络上寻找你仅有的视频,翻来覆去无数次地看,直到昏昏欲睡为止。我觉得那样是幸福的,因为我们彼此之间离得很近。朋友之间,只要彼此依靠就会很幸福。

  这封信写得很不雅观,但却是我现下最想说的话,它没有任何润色,唯一的修辞是少年的真诚。

  我爱知己,胜于爱自己。

  程浩

  2011年6月11日

  致张牧野

  牧野你好!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追随你探险的脚步,可惜我没有那么好的脚力,没能亲自走一走你书中写过的那些名山大川。你的书我读过不少,可惜都是盗版,原因实在是无可奈何--我的身体从小就不好,没有下床走过路,更没有上过学,因而家中时常无人,实体书的重量对我来说又太过沉重,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电子书,毕竟鼠标的滑轮翻起书来要轻松许多。

  我的家在新疆,我知道你来过这里,不然你绝写不出《精绝古城》那样的篇幅来。其实我们早有过交流,记得在微博上我给你讲的故事吗?我说我的爷爷是国民党,当年跑到新疆之后遇到狼的故事。我想你大概记不得了。

  我是在2008年看的《鬼吹灯》,当时把我吓得没敢继续往下看,但实在禁不住里面玄之又玄、迷之又迷的故事情节,所以几天以后又再次阅读。可我只敢在白天看,晚上是万万不敢碰的。

  一直到《鬼吹灯》第二部,我才知道其实在夜里“盗墓”更别有一番风味儿。

  我不敢给你写太长的信,我知道你的粉丝很多,我怕你会厌烦。你是我的偶像,我想和你做朋友,仅此而已。

  (第二封信)牧野哥你好!

  收到你的信很激动,没有想到你真的会给我回信。我想我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程浩,今年18岁,目前主要工作是股票(正在学……),再一个就是写小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我的小说在内容上还欠缺很多,不够精彩。或许是我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吧!牧野哥,你当初是怎么克服这种感觉的呢?

  我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从小到大除了家人,我都没有一个像王凯旋和胡八一那样的铁哥们儿,所以我对那样的友情很憧憬。我可以把牧野哥当成我的朋友吗?如果你愿意就加我QQ吧!

  我很期待和你的友情!

  【无落款、时间】

  致小熊姐姐

  小熊姐姐:

  你好。

  下午看到你发来的邮件以及小说《查令十字街84号》。虽然近日事务繁杂,但还是利用睡前的一小时读完了这本书。同样作为爱书人,和海莲·汉芙相比,我感到自己的渺小。素不相识且远隔重洋的两个人,仅仅依靠书信便结下长达二十年之久的友谊,其中包含了二十年的青春,二十年的记忆,二十年的岁月痕迹,对于一个人来说,这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因为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我一向珍惜那些写在纸上的文字,我曾经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人的一生,最难以保存的,是时间;最终能留下的,是记忆。而能够同时承载两者的,唯有文字。那些流逝的分分秒秒,如同被风扬起的沙粒,于漫长的时光中,在我们心头塑起一座记忆的沙堡,那是成长的里程碑,更是生命的珍贵财富。总有一天,你会再次翻阅自己过去亲手写下的每一段故事,每一次的开心与难过,每一次的忧伤与喜悦,你一定会被曾经的自己所感动。而这份感动,我想,是值得去怀念的。”

  感谢末日前夕能与你分享同一本书。晚安,好梦。

  伯爵在城堡

  2012年12月21日

  小熊姐姐:

  你好。收到你的邮件,我很是惊讶。出于常年阅读电子书的经验,直觉告诉我,你的信至少写了两千字以上。这可能是我有史以来收到最长的一封电子邮件。

  我记得一部电影说过: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部跌宕起伏的长篇小说。当时没有什么感觉,等到真的需要自己叙述曾经的人生经历时,却发现该说的事情是如此之多,一时之间难以开口。即使如我这般无聊乏味的人,竟然也会有传说中“文思如泉涌”的感觉。

  我的人生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我很乐意讲给你听。

  我家住在新疆石河子,那是一个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小地方。父亲是一位旅游司机,每年大江南北四处奔波,母亲身兼数个公司的会计,地点相隔数百公里,每月有一半时间会生活在路上。而我从生下来就不能走路,原因不明。我常笑说,是我父母一生跑了太多的路,最后使我“无路可走”。根据政策我的父母还可以养育第二个孩子,于是在我六岁那年,家里又多了一个妹妹,至今上初二,她从一年级起就是班长,一直当到现在。

  与你相比,我的人生经历显得过于单调了。如果把你的人生比作一部励志电影,那我就是一幕经典话剧,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对白,同样的演员,却在不同的地点反复上演。我始终记得自己幼年时,最熟悉的场面就是被推进各种复杂的仪器中检查身体,这也是我最深刻的记忆影像。如果说我没有出过远门,这是不正确的,至少同龄人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已经去过诸如北京、天津、上海等地,但是我没有去过庄严神圣的天安门、古色古香的颐和园、光彩夺目的东方明珠,我只去过一个地方,那就是四壁灰白的医院病房。所以五岁以前,我的生活基本是在路上的状态,虽然每一条路都不相同,但我那时已经明白它们最终还是要通向同一个地方。

  五岁以后,家里不再带我去那些无谓的地方,做那些无谓的检查,但是这不代表我的生活从此就可以离开医院。这之后的每一年我都会住一次医院,每一次住院都会得到一张病危通知单,可是每一次病危我最终都活了下来。母亲把每一张病危通知单都收集起来,用一根十厘米长的钉子钉在墙上,她总是喃喃自语:

  小时候,医生说你活不过五岁,当时我一下就哭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岁了。我爱读书,其中多少有些无奈。因为一直没有上学,所以朋友极少,大多是家里的亲人以及儿时的玩伴。朋友们总说我有点自负,其实他们哪里明白,我的自负,正是源于自卑。过去,每当看着身边的同龄人一起出去逛街、滑雪、跳舞、打保龄球,我都好想好想说一句:我也想去。可是我仅有的自尊心却不允许自己向人示弱。我只是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出去玩,我喜欢躺在床上读莎士比亚。久而久之,读书就成了我的一个习惯。而随着时间流逝,曾经的朋友大多有了各自的学业、事业、爱情和他们自己的生活,但我的世界里,只有那些隽永的文字和古老的书籍陪伴我。如今我可以坦白地说,最初读书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装酷,现在读书更多是为了获得新的知识。就像我曾经告诉你的,人年轻时就像一块干瘪的海绵,要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吸收水分,积蓄能量,并且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得以释放。

  我读过一些书,别人说我读书很多,对于这一点,我是不认可的。他们之所以这么说,只能证明他们读书实在太少。我反倒一直认为,自己读过的书,真的少之又少,知识面也狭窄的可怜。这绝不是读书人惯有的谦虚,而是一个没上过一天学的孩子心里的大实话。我对读书的理解,早已经在自己的日记中写过:读书不光不能增长我们的见识,反倒更加暴露我们本身的无知。世界是庞大的,你所掌握的那点儿自以为是的知识,仅仅只是沧海一粟而已,甚至对整个世界而言,它根本不配称为“知识”,那不过就是一点儿必不可少的生活常识。说到底,每个人都是一只坐井观天的蛙,仅此而已。

  说到自己读过的书,除了小时候读过注音版的《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之外,真正第一部独立阅读的长篇小说,还是在姐姐家偶然翻阅的郭敬明的小说《梦里花落知多少》。那年我刚好十岁。后来特别迷恋武侠小说,如金庸、古龙、梁羽生、黄易等等。我不喜欢读西方文学,但仍然耐着性子读过几部俄国硬汉的代表作,如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以及契诃夫的作品集。其余读过的西方文学,大多是走马观花,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