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礼这病,多半是因为平日里思虑过重,今日又受了太重的打击,两下结合到一起,急火攻心所以才吐血晕倒的。她的脉象微弱,气如游丝,如果方才没有及时治疗的话······其后果不堪设想。”暮铃的声音?他也来了?我的病就严重到这个程度?我并没出声,保持醒来时平躺的姿势,把眼睛闭上,极其认真的屏气凝神听着两重纱帘之外暮铃和韩非的谈话。
“那怎么办?这样的病你能治好吧?”韩非好像十分着急,语速都比平常快了好几倍。
“这个病·····能不能治好不在于我,而在于小礼本身。”暮铃好像犹豫了一会儿,我觉得我等会儿有必要私下问一问他,没准儿是很有用的东西,出于某些原因所以不方便说。
“你说清楚!这都什么时候了!”韩非低声喝道,随着有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听着像是什么瓷器。着实把我吓的不轻,身体不可遏止的颤了颤。
仿佛一场电影正在播放,却忽然被别人按下了暂停键。两个人的动作哑然而止。先是愣了,然后目光齐齐投向纱帘——之后的我。
我自知瞒不下去了,一边想这两个家伙怎么这么敏感我不过是轻轻动了一下而已,一边坐起来挑起两层帘子,眼前的场面和我预测的一模一样——韩非站在暮铃面前,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一个一脸厉色,一个死命去忍,一个韩国王室尊贵无双,一个民间医生普通如草。暮铃的面前有一个十分扎眼的摔成了粉末的白瓷茶壶——哦不,不是白瓷,而是质地上好的甜白釉。茶水洒了一地,溅湿了暮铃干净整洁的衣衫。
我故意笑笑,想缓解一下这冰凉的氛围:“怎么了?我这不是活着呢吗?”
一片死寂。
“你······哪儿觉得不舒服?”我就猜到一定是韩非先开口。
“没事啊,觉得挺不错的啊······这不活的好好的吗?”我伸伸胳膊动动腿,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什么事儿也没有。”
他眸子似是轻轻一颤,遮住半张脸的那缕头发也晃了晃,随之一缕莫名的温暖从眼中绽开,让人觉得,暖了严冬,化了冰霜。
话说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韩非这种表情,暖得让人有些不自在。他却不以为然:“这样就从被窝里出来了?虽说有我,但是······不冷吗?”
我方才注意到我身上只是穿着单衣,顿时觉得冻得要死。所有人都是这样,要么不知道,要么知道了马上觉得冷。又一个定理?
韩非褪去身上披的外袍,轻轻盖到我身上,忽的掀起一阵寒风,又马上被温暖的、带着体温的外袍扑灭。我被他用厚实暖和的袍子裹的严严实实,甚至于说完美的抵御了外界的寒意。韩非没有多说,只是朝我点点头:“回去睡吧。你的外衣脏了,我吩咐下人去洗了。”
“唔······知道了。”我一怔,有些小小遗憾的推开门走出去,回到屋子里,望着干干净净不染纤尘的天,一寸一寸地抚摸着身上披着的外袍。极好的面料,里层是极为完美的、柔软的狐狸毛。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也闪耀着温柔低调的光华。他甚少穿价值如此不菲的衣服,不过的确暖和。
想起方才梦中仙霖对我说的话,觉得自己已经有些信服。如果我没有遇到她的话,估计现在整个韩非府都要翻一个跟头。我一定会和韩非或心平气和或大吵大嚷的反对他的计划,不过无论是这两个中间的哪一种,我都没有好果子吃。惹了韩非不算什么,讨厌的是他一生气就不理你,尽管他心里已经原谅你了,可就是不会主动来找你。而且在这段时间内,他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对你的关心——直到你承认错误。当然,我说的是不会表现出来,而不是不会做。怎么就这么傲娇!怎么就碰上这么个傲娇玩意儿!
鬼谷还有一个月多点儿的假期,接下来,我就要收拾收拾拾掇拾掇去雀阁旁边的那个小屋子里去住,表面上是去看着姬无夜,以防异变,其实是去保证韩非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
“看月亮?真是有兴致。”听到这个声音,我不禁暗想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怎么就如此灵验,灵验的让人心烦。
“白凤?你怎么会一个人来?”我略略感到奇怪:白凤身边没有墨鸦——当然,我检查了我的身后,也没有。而且他居然主动跟我说话,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白凤微微撇嘴:“墨鸦今天有任务,被将军叫去了。我一个人在附近巡逻,看到你一时起了兴致就过来了。”
“你甚少说这样多的话。有什么高兴事?”好不容易和白凤能说几句话,我心情很不错,而且也不想让对话半途结束。
“······一定是高兴,才说这么多话的吗?”
“那你是不高兴,到我这儿来倒苦水的咯?”我侧脸看着他。
“我不高兴还用不着你倒苦水,”他冷哼,这破毛病我当真有些烦,“我还有别人。”
“······你来的正好,上次的东西谢谢你,也替我谢谢墨鸦。”我尽量客气地说,他没有应,而是全神贯注的听了听什么,眨眼间便已消失。
我仿佛明白了些什么,门与此同时敞开了,韩非独自秉着一个灯笼出现在门口。
怪不得白凤要离开,原是因为这个。
“你刚刚······在对谁说话?”他眼中是一目了然的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