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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人际关系——君子之交淡如水(2)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经常把与人为善理解成对待人的友好和善意的态度,其实在态度上对人友善只是与人为善最表面的反映,真正的与人为善,不仅仅是行动上做出来的,更不是给人看的——为了博得别人对自己的良好印象,或者是为了获得别人的回报。真正的与人为善是发自真心,从心底里流露的。从心底里流露的与人为善,会为自己缔造一个充实芬芳的内心世界,为他人创造一个和谐宽容的空间,为自己营造一个融洽丰富的人际环境。这样的一个围绕个体的整体环境,会给自己带来最多的快乐,为别人带来更宽松的心情。所谓“授人玫瑰,手有余香”,几乎所有的善都是相互的,所有的恶也都是相互的。

  难以想象一个人在到处挑剔他人,随意指责,对别人冷酷无情的时候,他自己的心里会有一种芬芳的香气,这个时候他本人也一定是恶臭扑鼻的。习惯于授人玫瑰的人,自己手里心里也一定香气扑鼻;习惯制造矛盾的人,自己也必定深受其害。

  现代人理解与人为善的另一个缺憾是较为单一,只局限于善意,而忽略了善行。孟子曰:“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讲的是君子的最高德行就是偕同别人一起行善。像孔子那样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态度就更是值得人们学习的。

  有了新知识怕别人学习,有了新发现怕别人知道,有了新认识怕别人借鉴,这些学问上的相互隔阂屡见不鲜。可问题是别人从你这里获得不到的东西,总会从其他渠道领悟,而隐瞒不会带来流通,只会导致个人更深的阻塞。

  独居奇功,独揽大名也是个人常有的一己之欲,而自古功高而遭主疑,功高而遭人妒,木愈秀而风愈摧,难以想象周围人会强烈支持一个只为自己揽名望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是没有意识到与人为善在事业方面的另一个表现。

  可以说与人为善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只有真正理解了与人为善,才可能拥有融洽而又有利于自己的生存空间、人际环境,才可以让自己因为施惠于人,感到自己的价值而体会到快乐和充实。更可以因为与人为善己亦善而时刻充盈在良好运转的心理状态、精神状态之中,使得自己的生理功能处于最佳状态,对自己和他人的身心都将大有裨益。

  4.为人当胸怀雅量

  【原文】

  沅弟左右:

  由和州进攻二浦,有山内与江滨二路。似宜让鲍军走江滨之路,彭、刘走山内之路。鲍军纪律坏,江滨运粮较易,虏夫较少,此等大处让人,乃是真谦,乃是真厚。余牍中未说出,望弟酌定,速告春霆与杏、云也。

  有盖宽饶、诸葛丰之劲节,必兼有山巨源、谢安石之雅量,于是乎言足以兴,默足以容。否则,峣峣易缺,适足以取祸也。雅量虽由于性生,然亦恃学力以养之,唯以圣贤律己,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度量闳深矣。

  ——此家书写于同治三年(1864年)六月十七日

  【译文】

  沅弟左右:

  从和州进攻二浦,有山内与江滨两条路。似乎应该让鲍军走江滨这条路,彭、刘走山内一路比较合适。鲍军纪律极坏,江滨粮运比较容易,抢劫的比较少,这样大的地方让人才是真的谦让,才是真的厚道。我在公文中没有说出来,希望弟弟好好斟酌,决定后马上告诉春霆和杏、云。

  有了盖宽饶、诸葛丰的节操,就必然拥有山巨源、谢安石之雅量。因此说话足以振奋,沉默足以含容。否则居位太高容易缺损,恰恰是自取其祸。雅量虽然是天生的,但通过努力学习也可以获得,只要以圣贤之道要求自己就行,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其度量自然就渊深了。

  【心读】

  曾国藩在这封家书中谈论了人际交往中的雅量问题。雅量体现着一个人的修养,很多人把脾气温和与雅量混为一谈,认为心平气和、不急不躁,不喜欢与人闹红脸的人是有雅量的人。诚然,在生来就是急脾气的人看来,这些确实非常难得,可如此跟真正的雅量还是相差甚远。

  《圣经》说:“宽恕别人的过失,就是自己的荣耀。”

  与人交往,一味的谦让、退避并不是真正的胸怀雅量。在小的地方,譬如争吵、争论中谦让只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内趋还是外向,聪明还是迟钝,或者是否善于忖度时机与形势,并不能说明这个人为人宽容、度量颇大,具有雅量。真正意义上的雅量之人恐怕还得看一个人长期处世办事的实际行动,在事关大局以及事业、前途与人产生矛盾时是否能够谦让、宽容;或者与人产生芥蒂、矛盾、不和之后,能够不计前嫌、宽宏大度;或者能够坦然、虚心接受一个人的批评和建议,并且对直言之人产生感激之意,而不是心生怨恨。这都体现着一个人的雅量。难怪纪伯伦说:“我从多话的人那里学到了静默,从偏狭的人那里学到了宽容,从残忍的人那里学到了仁爱,但奇怪的是我对于这些老师并不感激。”

  春秋战国时期,有一个叫高缭的人在齐国宰相晏子手下当了三年的幕僚,他没有犯过什么错误,为人中规中矩。但是有一天,晏子把他叫去说,他被辞退了。晏子身边的人都不明白,这样一个没有什么过失的人怎么就给辞退了呢?晏子说:“这个人在我身边三年了,竟然没有发现我的一点过失,没有批评过我一次,他不是太没有勇气和见地了吗?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够继续用他呢?”在我们日常生活中,能够对别人的批评不介意就已经很不容易,而对提出意见之人疏远、敌视的倒是大有人在,齐国宰相晏子这种主动征求别人批评的雅量非常值得借鉴。

  相反,宋儒大贤二程——程颢、程颐兄弟二人,才德俱佳,唯独在为人处世的度量方面南辕北辙,故《宋元学案》评说:“大程德性宽宏,规模广阔,以光风霁月为怀。小程气质刚方,文理密察,以峭壁孤峰为体,道虽同而道德固自务有殊。”正是小程狭小的气量造成了与苏轼的纷争,并丝毫不让,不胜不休,党同伐异,最终洛蜀分党,酿成政治纷争。

  而英国剧作家萧伯纳则很有容人的雅量。当他知道有人管他叫驴子的时候,他并不生气,反而认为这是一种赞美,高兴地接受了。他以驴子自勉,因为驴子有谦逊、质朴、勤勉和知足的特性,对粗食和轻视都泰然处之。他说:“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这样的特质而动怒的。”

  宋代大文豪苏东坡在江北瓜州担任地方官的时候,常去只和瓜州一江之隔的金山寺,他和金山寺的住持佛印禅师非常要好,经常在一起谈禅论道。一日,苏东坡自觉修持有得,便撰诗一首,派遣书童过江,送给佛印禅师印证,诗云:“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八风是指人生所遇到的“称、讥、毁、誉、利、衰、苦、乐”等八种境界,能影响人之情绪,故形容为风)

  禅师从书童手中接看之后,拿笔批了两个字,就叫书童带回去。苏东坡以为禅师一定会赞赏自己修行参禅的境界,急忙打开禅师之批示,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放屁”两个字,不禁无名火起,于是乘船过江找禅师理论。

  船快到金山寺时,佛印禅师早站在江边等待苏东坡,苏东坡一见禅师就气呼呼地说:“禅师!我们是至交道友,我的诗,我的修行,你不赞赏也就罢了,怎可骂人呢?”

  禅师若无其事地说:“骂你什么呀?”

  苏东坡把诗上批的“放屁”两字拿给禅师看。

  禅师呵呵大笑说:“哦!你不是说‘八风吹不动’吗?怎么‘一屁就打过江’了呢?”

  苏东坡惭愧不已。

  西方的《圣经》、纪伯伦与东方的庄子、禅师都可谓参透了“量”的本质。厚黑学创始人李宗吾先生曾说“我平生有种见解,凡人想要成功,第一要量大,才与德尚居其次。”纪伯伦在其名著《沙与沫》中也曾说:“如果别人嘲笑你,你可以怜悯他;但是如果你嘲笑他,你决不可自恕。如果别人伤害你,你可以忘掉它;但是如果你伤害了他,你须永远记住。”东方西方,古代现代实例太多,总而言之,一个人想有所成就,先从量字下手。

  5.自省与忏悔

  【原文】

  沅弟左右:

  初四日接廿八日信,初五日又接卅夜信,俱悉一切。

  二十日之寄谕(令余入觐者),初二日之复奏,均于初三日交专差带去,想已收到。顷又得初一日寄谕,令回江督本任。余奏明病体不能用心阅文,不能见客多说,既不堪为钦使,又岂可为江督?即日当具疏恭辞。

  余回任之说,系小泉疏中微露其意。兹将渠折片并来信抄寄弟,余回信亦抄阅。弟信云“宠荣利禄利害计较甚深”,良为确论。然天下滔滔,当今疆吏中不信倚此等人,更有何人可信可倚?吾近年专以至诚待之,此次亦必以江督让之。

  余仍请以散员留营,或先开星使、江督二缺,而暂留协办治军亦可,乞归林泉亦非易事。弟住家年余,值次山、小泉皆系至好,故得优游如意。若地方大吏小有隔阂,则步步皆成荆棘。住京养病,尤易招怨丛谤。余反复筹思,仍以散员留营为中下之策,此外皆下下也。

  弟开罪于军机,凡有廷寄,皆不写寄弟处,概由官相转咨,亦殊可诧。若圣意于弟,则未见有薄处,弟唯诚心竭力做去。吾尝言,“天道忌巧,天道忌盈,天道忌贰”。若甫在向用之际,而遽萌前却之见,是贰也。即与他人交际,亦须略省己之不是。弟向来不肯认半个错,望力改之。顺问近好。

  ——此家书写于1866年12月13日

  【译文】

  沅弟左右:

  四日接到老弟二十八日写的来信,五日又接到弟三十日夜里写的信,一切已经知道。

  二十日寄的谕旨,让我入京朝见,二日我的回奏,都在三日交专差带去,想必已经收到。

  不久又收到圣谕,令我再回去担任两江总督。我现在因病不能用心阅读文书,不能见客多说话,已经不能再担任钦差大臣了,又怎么能做两江总督呢?所以我准备马上写奏折向圣上推辞。

  让我回任的意见,是小泉的奏疏中略微表达出来的。现将他的折片及来信抄寄老弟,我的回信也抄去一阅。老弟说宠辱得失名利官禄,利益损害都算计很深,的确是实在的言论。然而普天之下,当今封疆大吏当中,不信任依赖这种人,还会有什么人可以信任、可以依靠呢?我近年来专门用十分真诚的心对待他,这次也必定以两江总督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