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扬州城这几年来最热闹的一天。
当朝宰相公孙辕告老还乡,卸下重任回到家乡扬州来享清福。当今圣上说什么也不肯辕老卸甲归田,无奈辕老心意已决,定要激流勇退,皇上也奈他不何,只得封赏爵位,划下良田让辕老告老还乡。皇上还赏了仪仗队要辕老风风光光的回到扬州,所以一路上谁人不知公孙辕回乡的消息,离着扬州还有五里水路时,扬州知府便派人在江上迎着,等公孙辕携上一家老小上岸时,整个扬州可谓是万人空巷,全挤到码头来看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是喝扬州水长大的同乡长得是怎生模样。知府以及其他扬州官员都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等候公孙辕上岸。船缓缓地靠岸了,船夫扔下船索把船固定住,等船稍微停稳些便搭起踏板铺到岸头。一个船夫怕踏板不稳还专门跑上去又踩又跳,试试安全不安全,紧接着从船上冲下来六名穿着家丁服式的武夫,他们分两列站立,这一下子原本拥挤的码头立刻变得宽敞了很多,等一切准备妥当了,码头上的人们才看到从船板上走下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双目炯炯有神,走起路来也是器宇轩昂,每个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不凡之势,让人敬而生畏。
再看时,才发现老者左手牵着一个女童,那个小娃娃穿着华丽,一双清澈的眸子以悲伤的目光打量码头上数万的百姓。
人群中就有人拿宰相的小孙女开起了玩笑,一个市井之徒张大嘴对身旁的同伴说:“咱们公孙大宰相的孙女可真是个小美人胚子!”
同伴立马接上他的话“刘四,你这色性还是不改,竟敢对宰相的孙女打起主意,你色胆可不小啊!”同伴带着玩笑的口吻说出的话可惹得刘四生气,他马上辩驳道“怎么,我刘四称赞一声公孙小姐都不行吗,二狗子,以前的事今天翻出来是什么意思……”
且不理会他们,让他们吵去吧。他们吵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身旁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小孩子把两个大人之间的对话听的真真切切,他好奇的望着站在码头上的那个藐视一切的女孩子,她就是公孙宰相的孙女。宰相是什么,是很大很大的官,是比扬州知府老爷还大的官,看,扬州最有钱的赵老爷也候在那跟着知府大人一起对公孙一家点头哈腰,做宰相可真气派,他还想多想一下时便被同伴叫醒“胡漠,胡漠。”
他回过头一看,正是他的好朋友万闯在叫他,“快点来,前面有给的吃的,快点。”
听到好朋友的再次呼唤,他一转身像一只泥鳅一样溜出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会儿的功夫,不远处就出现两个勾肩搭背的小叫花子,欢声笑语地朝另一个人群熙攘的地方跑去。
公孙辕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给了一个富甲一方的盐商,生活得十分富裕,公孙辕的二儿子原本在江西的一个小县城做县令,清贫的紧,后来便辞官回到扬州老家跟着姐夫做生意,现在过的也是富裕幸福。
公孙辕的大儿子取名千禄,在浙江做巡抚,为官清廉,造福一方百姓,也算的上百姓爱戴的好官。
可即便如此,公孙辕这三个孩子没一个能及得上他本人的,在政坛上叱咤风云,呼风唤雨非公孙辕不可,在京城中做官的大臣中能有几人在官场上只手遮天的。
但就是这样的政坛能人,偏偏就告老还乡了,有人说他这是功成身退,有人说他是激流勇退,反正不管怎样,公孙辕他是携着一家老小回家了。
他的大儿子公孙千禄有个女儿,叫做公孙芳洲,公孙千禄忙于公务没有闲暇时间照顾女儿,公孙少夫人跟随夫君留在浙江,这不又有了身孕,公孙千禄又要照顾夫人又要忙于公务更抽不开身来照顾女儿了,因此托忠心的管家把女儿从浙江送来京城,小丫头还没安顿好就被爷爷又从京城带到了扬州,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小丫头可吃了不少苦,不管是姨奶奶们还是老妈妈们都为公孙家的这颗明珠担着一份心,幸好大小姐身子好,这一路上倒没啥大病大灾,顺顺利利的过来了。
公孙一家受到扬州人民的热情招待后,回到了府上,公孙府邸早就有人打扫干净的等着他们来了,所以搬进来也不用怎么收拾,大家放好自己的东西就歇息了。
第二天公孙辕又带着全家人去静安寺上香。
静安寺是扬州的第一大寺,公孙一家上完香由方丈带路到禅房休息,公孙辕和寺院方丈一起谈佛悟道,其他人各自休息。
公孙芳洲趁着爷爷不在身边便跑到寺院里玩去了。
这可新奇的很了,这儿里里外外都是人,有的人愁苦,有的人欢喜,每走几步就有大大的香炉,香烟缭绕,一缕缕青烟升上天,很快就看不见了,凝视间不由得出了神。
“这儿有个傻子呆呆地站着干嘛呢!”胡漠故意放大声音的自言自语道。其实自言自语那用得着这么大的声音,他呀,是故意说给芳洲听的。
芳洲听到说话的声音便转过头去看,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孩子神气的站在她面前。
“说话的人是你。”公孙芳洲噘嘴嘴问胡漠。
“废话,这儿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你怎么说我是傻子?”
“你本来就是傻子。”
“谁说我是傻子?”
“我说啊,我可是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你是傻子了。”
“你骗人,我不信,你才不是神仙呢!”
胡漠眯着眼伸出右手指头点来点去,说:“你既不信本仙,那本仙就给你算上一算,嗯!你复姓公孙,是不是?”
公孙芳洲点点头,胡漠强忍着笑又继续说道“你名字叫做芳洲,爷爷曾在京城里做过大官,是也不是!”
公孙芳洲又点点头,这回看他的眼神中竟有点小小的钦佩。
“现在你该相信我是神仙了吧!”
公孙芳洲摇摇头说“你不是神仙。”胡漠还想着怎么骗骗她时,又听她说道“是小哥哥。”
胡漠再看这个傻子时,只见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那一刻觉得她好可爱。
“好吧好吧,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什么事我罩着你!”胡漠拍拍胸膛,义气云干的对芳洲说。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没有那么多利益,是最最纯粹的关系,我喜欢和你玩,你也喜欢和我玩,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胡漠以兄长的身份带着芳洲在寺院的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停在一片花圃旁歇息,这时就听见有人在喊“小姐,小姐”声音甚是焦急,芳洲认得这是她的奶娘的声音,准是发现自己不在了正四处焦急的找自己。
芳洲站起来向王奶娘招招手喊到:“王妈妈,我在这儿!”
王阿姨看到芳洲向她招手也忙着回应她,并向她奔来。
芳洲转过头看这胡漠,这时胡漠已经站起了。
“小哥哥,我奶娘来找我了,我要走了。”芳洲说。
“嗯,嗯。”
芳洲从身旁的花圃中摘了一朵芍药说:“小哥哥,这朵花送给你。”双手把花递给胡漠。
胡漠接了过来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王妈妈已经走到了芳洲身旁,拉起芳洲的手便要带她走。
胡漠突然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再一起玩啊!”
只见芳洲笑嘻嘻的说:“我应该问你才对啊,”然后她凑在胡漠的耳朵前,说了句悄悄话给他“你可是神仙啊!”
胡漠呆呆的看着芳洲离开的背影,一直到远远的看不清了才自言自语到有什么忘了说了,是什么呢!
在看看芳洲送她的芍药花,妖艳美丽,想想两人一起在静安寺玩耍时开心极了,嘴边不禁涌现了一丝笑意,正开心时,一记耳光却从天而降,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
胡漠被那记耳光打的翻到在地上,手中却仍然握着那束芍药。
“小叫花,竟敢偷献给佛祖的芍药,看我不打死你!”说话的这人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和尚,就是他打的胡漠。
“我没有偷芍药。”胡漠为自己辩护着。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还敢抵赖。”胖和尚说着拳脚又向胡漠身上招呼来,胡漠给他打的天昏地暗,转眼便要晕了过去。
隐隐约约听到俩句对话声,便人事不知了。
“迦静,你在做什么!”
“方丈,这小孩偷摘咱们寺院里的芍药,我”
“你就可以动手打人,还不快住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