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的红山果
在蜿蜒崎岖的山道边上，在浅黛的秃林和苍黄的枯草之间，缀着一簇簇如火如血的奇物，招惹着我这匆匆的路客。
莫不是深秋的霜叶？莫不是早春的红杜鹃花？我驻足细细地审视起来。唉！全不是。它竟是一种长在灌木丛中，熟在隆冬，只有青豆般大小，而名不见经传的红山果。
啊！无名的红山果！在这万木萧疏，百草枯萎的时节里，竟能如此生机勃然，红得那样热烈，红得那样真诚。看，那山果的形状，一粒粒巧小圆润，似珍珠般晶莹剔透，那山果的成色，一簇簇红彤彤，似篝火灿烂夺目。
我禁不住动了俗念，向它伸手采撷回七八粒，放到嘴里细嚼慢品起来，那果子竟然甜丝丝的，一直甜到心底。她回赠给我的原来是一把甘果。
我想，这形如珠，色如血，味如蔗的无名山果，却置身于偏僻瘦瘠的山野之上，旺相于万物萧索的寒冬之际，真有点明珠投暗，冷落了它，寂寞了它。
于是，我欲拔它一株起来，栽到我园子里去，栽到我花钵里去。然而，我枉费了力气。没想到，它扎根土壤是那样的深，拥抱土地是那样的紧。
于是，我欲折它一枝过来，带到市镇里去，插到我花瓶中去。然而，我又白费心机，它的人们不易觉察的小刺戳破了我的手指，它似乎在警告我：不能轻慢了它。
无名的红果，这山野的小精灵，它在严酷的环境中生长、成熟，度过此生；它并不知道去图求名利，也不向往温馨和安适，更不欲去做世俗之人的点缀物；它只愿以火来燃烧枯朽，以血来染红层林，将甘甜奉送给求食的异类，给冬天平添鲜亮的颜色。它应该和梅花一样，是报春的使者。
啊！无名的红山果，有的是怎样气质和情怀？
我的手指虽然被刺扎得生痛，但我的心感到慰籍。
我透过无名的红山果，看到了更多无名的人
（写于198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