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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的未来夫君,是踩着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2)


  “如果能够时光倒流,你愿意回到哪个时间点?”子石忽然谈到这个话题。

  大乔稍加思索,说:“回到那场文娱汇演,我一定不会再出糗!我一想到那年站在台上忘词的事情,至今仍然抓心挠肺地难受,有时夜里突然想起来,能够难受得一夜睡不着。”

  子石白他一眼,说:“拉倒吧,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看我,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基本忘光了,记得的都是开心的,这才是吾辈正确的人生态度。”

  “记性比你好,脸皮没比厚。”

  趁他们俩斗嘴,我和凌一尧认真对付锅里的牛肉丸子,这顿饭是我们花血本请的,怎么着都要多吃一些。但大乔突然问我们:“那你们俩呢?”

  我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凌一尧,她咬着嘴唇琢磨片刻,最终摇头道:“我不知道,好像不太想回去,现在过得挺好,一切都很满意。”

  “一切都很满意”。

  原本我对毕业后的郁郁不得志而苦闷不已,总对以往的很多事情怀有遗憾,恨不得重走一遍青春路才可弥补,但听到凌一尧这样说,我顿时又感到释然。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身强力壮,年轻气盛,无病无灾,爱情美满,虽然暂且贫穷困苦,却拥有比许多人更多的可能,更广阔的天地。

  “我也不回去了。”我说。

  两人相视一笑。

  “浪费机会,倒带倒回去多活几年也好啊。”大乔嗤之以鼻。

  “就是,俩神经病,”子石作出起身离开的架势,“他们不走,咱们走。”

  “再——见——”大乔喊出渐行渐远的声音。

  “走好,不送。记得多囤几套房子。”

  大乔作出起身离开的架势,被子石及时拉住,在苦口婆心的诚恳劝说下,他才暂且答应吃完火锅再返回他那个2002年。与高中时一样,他们俩凑到一起就是一部又一部情景剧,没有剧本和排练,却一如既往地保持默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无法像以前那样掺和进去,而是与凌一尧并肩坐在对面,大多数时间做一个安静的观众。

  凌一尧问道:“高中时你们每天都这么有趣吗?”

  我说:“当然。”

  凌一尧笑而不语,很神秘的样子。

  “怎么了?”

  凌一尧说:“高中时我可羡慕你们,想干嘛就干嘛,干出再离谱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正常,不像我,偶尔借一本杂志来看都被老师念叨。要不是吕钦扬突然闹了那么一出,我现在回想六年的中学时代,都没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情。”

  大乔喝了两杯啤酒,有点管不住嘴巴,得瑟地说:“那你得感谢我和子石了,当初要不是我们俩和扬哥打那个赌,他还不一定有勇气给你写情书呢。”

  凌一尧愣了一下,问道:“什么赌?”

  尽管我对大乔使了眼色,但他还是口无遮拦地继续说了下去:“扬哥暗恋你很长时间,一直不敢表白,最后咱打赌说他要是能追到你,我和子石就要在白蒲中学的操场裸奔一圈。”

  凌一尧脸色一沉,问我:“你追我就只是因为一个赌?”

  我被吓得面红耳赤,因为影视剧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会导致女生彻底翻脸。

  大乔和子石也有些慌。

  但凌一尧马上又笑起来,对那俩家伙说:“既然这样,那你们俩说话算数,什么时候裸奔?”

  大乔腆着脸皮说:“哎嘿,法律还有时效性呢,何况是打赌。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当年炙热的肌肉都变成一堆肥膘,已经不适合裸奔了,您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No。”凌一尧丝毫不留情面。

  子石赶紧辩解说:“要不,等你们俩结婚了,我和大乔再去裸奔,好不好?”

  凌一尧故作踌躇,最终点头道:“行吧。”

  当时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而我非常欣慰,我们家尧尧是一个开得起玩笑的好孩子。但晚上回到家里,她又端坐高堂,要我好好解释一下那次打赌到底怎么回事,不说清楚就不许上床睡觉。

  原来,她只是不愿在朋友面前丢我的面子,但是该清算的账,一个都跑不掉。

  我很遗憾当时没有趁机催促大乔和子石兑现诺言,现在他们再也不需要裸奔了。

  有时我觉得凌一尧挺难揣摩的,还是一次情人节的早上,我们在南京地铁站外面看到一个男人捧着一束花向一个女孩单膝下跪,当众表达爱意。凌一尧一脸艳羡地旁观着,一口气一直提着,直到围观结束才舒畅地吐出来,啧啧地回味无穷。她看得太认真,以至于不知不觉地将嘴里的豆浆吸管咬扁了,有点郁闷,我只得去便利店买了一瓶爽歪歪,因为可以拿吸管。

  我以为她喜欢这种浪漫的玩意儿,下班后也买了三支玫瑰,准备给她一份廉价的惊喜。不料,见面后我刚把花拿出来,她吓得赶紧往旁边走,低声说:“快收起来,丢人死了!”

  我有些受挫,垂头丧气地跟她一起回家,不料关门以后她一边埋怨我乱花钱,一边把花夺过去闻了又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在阳台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上清水,将玫瑰花养在里面。

  “浪费钞票,我还得伺候……”她仍然喋喋不休地说着。

  “那你为什么早上看别人送花表白时那么开心?”

  “喜欢看戏又不等于喜欢演戏,再说在大街上被人围观的时候很难为情的,像个白痴一样。”

  我问道:“那举办婚礼的时候怎么办?那么多人围观……”

  凌一尧想了想,居然真的露出紧张的神色:“是啊,还真是一道坎儿,好可怕的样子,我现在就得开始做心理准备了。”

  于是,她真的开始做起准备,譬如打电话叫我去接她时,她叫我带一点蒙古烤肉或者关东煮,见面交给她的时候要含情脉脉,柔情似水,就像情人节送玫瑰一样浪漫。当我双手将食物奉上,她郑重其事地接了过去,用特小鸟依人的腔调说:“哇,好香呀!”

  那情景与情侣送花别无二致。

  然后她坐校园的长椅上,悠闲地荡着小腿,将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我拿着纸巾和矿泉水在旁边伺候着。夕阳的余晖穿过参天大树的枝叶罅隙,星星点点地落在水泥路上,风吹过这片树林,那些光斑也跟着摇曳不定,风止后又恢复原状。她喝了一口水,抬头望着天空,然后掏出手机,说:“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合一张影吧。”

  她搂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平举手机,刚要拍摄便有一个电话跳了进来,她翻过来看了一眼,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一边往旁边走,一边低声地嘱咐:“我妈打来的,你别出声儿。”

  原先温馨的气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相恋多年,她经常说这句话,年少时我们会像两个贪玩的孩子一样,喜欢偷偷摸摸地经营这种隐秘的地下恋情,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份窃喜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日益弥漫却又无法说出口的压力。

  我们这拨青年通常会遭遇一个滑稽的现象,十七八岁时父母对我们的个人感情处于风声鹤唳的状态,无时无刻不在严防死守,仿佛恋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丑事。但儿女到了二十三四岁,他们又会走向另一个极端,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对下一代婚恋问题的监察。

  以我家为例,高中因早恋而遭到校方处分的事情对于我爸妈而言是一个莫大的耻辱,每当我给同学打电话,我妈都会一言不发地从旁边走过,吃饭时才问:“刚才你在房间里给谁打电话呢?”

  广大人民群众才是先进文化的创造者,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概括了时间、地点、人物与事件几大要素,她老人家不去当撰稿记者真是太屈才了。

  上大学以后,倘若我在家和别人打电话,我妈又会假借倒茶或者找东西的名义在旁边晃悠,而后满怀期待地问:“谁啊?男的女的?”

  这个现象在凌一尧家显得尤为极端,她爸妈明令禁止她在大学毕业之前谈恋爱,“不要把青春浪费在那些不懂事的男孩子身上”,他们这样说。幸好,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周围的朋友也帮忙打掩护,寒暑假的每次约会都由某个女生扮演崔莺莺的角色,把她从家里带出来交给我。

  “你们结婚时我要当伴娘。”不止一位崔莺莺这样讲。

  凌一尧读研后,她爸妈来了一个百八十度的转折,经常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有没有谈恋爱。她生怕遭到父母的反对,习惯性地隐瞒,直到研究生二年级时他们要给她介绍对象,她才开始慌乱起来。

  “我已经谈恋爱了。”她小心翼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