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泛起了微微白光，远处的山峰在晨曦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闪耀着翠绿的光芒，焕发着无限的生机。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拥抱着阳光，像一个青春的少女，舒展着腰肢。
阳光带着一抹绿色照进了竹林里，水月被阳光刺痛了眼睛，她翻了翻身，揉了揉小鼻子，又往川北怀里钻了钻。忽然她猛的睁开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透过竹林照在她脸上的那道阳光。她愣愣的看了一会，捏了捏自己的脸:“啊！川北哥川北哥！”水月兴奋的摇晃着还在睡觉的川北。
这一道光，温柔，轻和，抚慰着两个落魄者的心。
川北伸出手去触碰那道阳光，他看了看在旁边开心的笑着的水月，踌躇了一会，温柔的说:“水月，昨晚睡得好吗？”
水月笑着转过头:“啊哈~还不错。”
川北神情猛的黯淡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装作拉起水月的手:“走吧走吧，先回家再说，江爷爷可是快担心坏了。”
随后，越来越多的阳光透过密集的竹叶，射进了竹林里，竹林里面弥漫着金灿灿的光芒。川北抬起头眯着眼盯着阳光看去，竹林上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一轮初升的骄阳，普撒着温和的光。
“啪嗒”一滴水滴在川北的鼻头上，川北一愣，忽然摸着鼻子开心的笑了起来。
水月看的云里雾里的，绕到川北的面前一脸不解的问:“川北哥哥怎么啦，你笑啥啊？”
川北指了指湿乎乎的地，草上的水汽格外重，整片竹林朦朦胧胧的，一滴滴晶莹的水滴顺着草茎滑落，不像是单单的露水就可以造成的。
水月眨巴眨巴眼，恍然大悟道:“啊，化雪了。”
原来是昨日大雪刚停，堆积在竹林上部的雪尚未融化，所以竹林一片昏暗。而现在积雪已经经过昨天一天和今早阳光照射，基本上融化净了，被积雪阻隔的阳光也通通挣脱了束缚，涌进了林子里。
“川北哥，快走快走！”水月撒欢似的向着阳光照射过来的方向跑去。
“别急，慢点，雪刚化地还滑呢。”川北在后面喊到。
可是水月那还管那么多啊，边跑边回头喊:“急，急死我了，我快饿死了，少吃好几顿饭啊。”
川北一个踉跄差点磕在那，无奈的看了一眼水月，咕哝道:“你饿我也饿啊。”
阳光照着水月随风飞散着的发丝，好像金缕丝编织而成的，弥漫着一种神秘圣洁的荧光，因为兴奋而涨红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纤细的腰肢仿佛融入了水雾里，融入了光影里。
川北看着奔跑的水月，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期待中幸福生活应该有的样子，快乐，无忧，自由，单纯。
他不由自主的翘起了嘴角，微微一笑。而他也在微笑的衬托下摆脱冷淡的气息，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和他细碎的留海上，释放着金灿灿的光芒，让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显得格外的温柔儒雅，让肆意飘散的碎发显得异常的亲切温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就走出了竹林。
水月兴奋的甩着手中的书娄，就要一只欢脱的小兔子。
川北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身上的土，用手在额头前搭了把小伞，抬头看了看太阳。“这都一宿了，也不知道你爷爷现在急成什么样了。”
“嗯”水月仿着川北，装模作样的也搭起手，若有所思的说：“一天之计在于晨，多亏了我，不然你才不会这么早起床。”
川北看都不看，对着她的额头就是一记脑瓜崩“我是从床上起来的吗？”
水月捂着额头，委屈的哼唧：“意思差不多嘛。”
川北看了看水月，又看了看村子的方向，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哎呦喂，不要生气嘛，等等我啦。”
“你快点，刚刚你不是很积极吗。”川北说着，脚下却丝毫没有停顿。
“哎呀，怎么了嘛，刚刚也明明是你说不急不急的。”水月三步并两步赶上川北，急急忙忙的看他的脸色“是哪里不舒服吗？”
一群鸟从他们两个人的头顶飞过，呼扇的竹叶阵阵作响，融化了积雪的小路格外的泥泞。
川北飞快的跑，水月飞快的追，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在宁静的清晨格外的聒噪。
眼看马上就要到村子了，川北忽然放慢了脚步，一把拉住眼看刹不住就要撞上来的水月。
水月刚想质问，却被川北捂住了嘴巴。
“嘘，别出声。”
川北躬下身子，神色紧张的拉着水月躲进一株灌木丛里。
“怎么啦”水月瞪着大眼睛，从牙缝里使劲挤出三个字。
川北扒开灌木一角，注视着村子好一会。
“太静了。”
“什么？”水月边说边要站起来“什么跟什么啊。”
川北拉住水月:“村口张三叔家没生火做烧饼。”
“所以呢”
“我们俩一宿没回村子也没人找我们吗？”
“哎呀，谁找累了还不得回去睡觉吗？”
川北咬着嘴唇，“别人也许会，但是你爷爷不会的，咱俩还是先在这等一下。”
“为什么要在外面等诶。”水月嘟了嘟嘴:“人家都已经饿了一宿了。”
“总感觉不对劲，太不寻常了，可能……”
这时候，村子里第一缕炊烟忽然突兀的升了起来，缓缓的盘旋而上。
水月看了看川北，嘲弄的耸了耸肩。
川北咧嘴尴尬的笑了一下:“我这个人的缺点就是太谨慎了。”
两个人笨拙的从灌木中爬出，才一个抬头，转眼间就看到刚才的淡淡炊烟已经变成了滚滚浓烟了。
浓烟中还带着一丝摇曳的血红色，乘着风势越来越艳丽。
这是着火了？
“哎呦喂，这里还有两个娃娃！”正当两人错愕之际，斜刺里冲出一个骑着马的青衣大汉，手持大砍刀，正向他俩奔来。
还好川北在白师傅那里学了点功夫，一下子将懵在原地的水月夹在胳膊里倒退了好几步。
冷冽的刀锋擦着水月细碎的发梢而过。
那大汉勒住马，回头轻蔑的笑道：“哈哈，这娃娃有点意思，好，那你这男娃我就杀了祭刀，女娃嘛，哈哈哈。”笑罢，策马又来。
“啊啊啊啊。”水月反应过来，失声尖叫，双腿一软，蹲坐在地上。
川北的功夫毕竟是对于山林野兽的三脚猫功夫，哪里对得上真刀真枪。眼看着大砍刀劈头盖脸而至，不知觉的抬起胳膊想挡。
青衣大汉嘴角一翘，冷笑一声，手上也加大了力度。
忽然身后的竹林小道飞出一粒石子，“噗”的一声没入了大汉持刀的手，又贯穿而出，死死地钉在地上。
从大汉手中脱落的刀正中川北的左腿，一股撕心裂肺的痛瞬间让他来不及喊疼，就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这青衣大汉恶狠狠的回头吼道：“谁！谁敢暗算老子？！”
只见白师傅手里颠着石子，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
大汉手腕洞穿，痛的口齿哆哆嗦嗦：“嘿，你个...老东西从哪里来的？”边说边从川北腿上拔出大砍刀。“不想要你这条老命了吗？”
白师傅看了一眼昏死的川北和失神的水月，又看了一眼着火的村子，眼神一沉，没有搭话，直接手指一探，又射出一颗石子。
这次大汉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石子没有再洞穿他的手腕，而是洞穿了他的头颅。
滚烫的鲜血融入空气，如雾般洒在了水月的面前，“扑通”大汉倒在了她的脚边，潺潺的鲜血还在不停的流淌。
水月瞪着眼睛张着嘴，身体微微的颤抖，她没有看白师傅，也没有看川北，更没有看尸体，只是无神的聚焦在远处。
白师傅快步走了过来，俯下身子看了看水月，又摸了摸川北的脉络，轻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村子里又呼呼的冲出十多个骑马大汉，马背上驮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样子是收刮村子的粮食财物。
为首的一个刀疤男勒马横在不远处，歪着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青衣大汉，被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边说边从刀鞘里抽出沾满鲜血的朴刀，用手指轻轻一弹，拭去了血渍。
白师傅向前走了几步，将身子挡在川北和水月面前，低声吩咐：“快带川北走。”
可是现在的水月那还能顾得了这么多，呆呆的抬起头看着白师傅，却没有其他动作。
“快走啊。”白师傅焦急的低吼：“走！”
水月被这么一吼，猛的打了一个哆嗦，顿了顿神，抽泣了几嗓子，边咽口水边战战栗栗的拉起昏迷的川北。
“进竹林！”白师傅大喝一声，振臂一挥，冲向了跃跃欲试的大汉们。
“别让那俩娃娃跑了。”刀疤男挥了挥手里的朴刀，纵马奔向白师傅。
首当其冲的大汉被白师傅一下子拉下了马，夺过了他的砍刀一刀砍断了他的脖子。反手一刀又断下了另一个大汉的马腿，马吃痛跪地，大汉也从马背上摔下，被白师傅一脚踩住头颅，狠狠地一使劲，结束了他的生命。。
唰唰唰几下就解决了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刀疤男脸色一僵赶忙拉住马缰，看着犹豫的其他人大喝道：“死两个就少两个分粮食的，怕什么怕！给我上！”
大汉们面面相觑，互相打了打气，又上来缠斗。
趁着手下的人企图缠住白师傅的时候，刀疤男偷偷地下马，钻进了灌木丛，绕过白师傅摸进了竹林。
等白师傅三下五除二解决的这些人之后，看到灌木丛旁边孤零零站的马匹，才幡然醒悟。
“不好，他俩有危险！”
跑进竹林的水月因为拖着昏死的川北，没跑两步就累得不行了，两个人噗通一下子都摔在地上。
不知道这是给摔疼了，还是被水月扯到伤口了，川北哼唧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川北哥！”水月赶忙挪开压在川北身上的腿，“你醒了啊。”
川北使劲睁了睁眼皮，咬了咬牙，吭吭呲呲的撑起身子：“这是。。。”
水月不等川北问话就急匆匆的抢道：“是白师傅救了咱俩，他挡住了坏人，现在还和坏人在村口打架呢！”
“白师傅？”川北还在晕晕乎乎的，皱着眉头按住还在流血的伤口：“那是些什么人啊？”
水月抽泣了一下鼻子，眼泪哗的一下子就淌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坏人好像是抢了村里的东西，刀上有血，他们杀人了，他们杀人了！”水月抓住川北的胳膊语无伦次的哭抢着。
“你说清楚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川北腿上的血还在流，脸色越来越苍白，哪里还经得起水月的摇晃，加之自己刚刚莫名其妙的就晕了，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点都不知道，不由得语气上有些着急了。
“坏人，坏人抢我们村子了。”“爷爷，爷爷一定死掉了。”“大家都死了，坏人也会找到我们两个的。”一切如电光火石般发生的太快了，水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胡乱的猜测。
看着情绪失控的水月，川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摸了摸水月的头，说：“没事的，爷爷会没事的，赵伯伯他们也会没事的，白师傅会救出他们的。”
“对了，白师傅让我们躲哪里？”
“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水月吸了吸快要漫过金山的鼻涕：“他让我带着你进竹林，然后我就带你进来了。”
“然后咱俩就躲这里了？”“嗯。”
川北探起半个身子，警觉的看了一下四周，“这里离我们村口远吗？”
“我不知道，我跑到这里累了，就摔倒了，你就醒了。”
川北吞了口口水，拖着受伤的腿，拉着瘫软的水月，挪进了一丛稍微茂密点的灌木里。
“没事，那我们就先在这里等，白师傅会来找我们的。”
“那万一白师傅…他会不会也…”“不会的，白师傅教过我功夫，我知道有多厉害，那个人不会是他的对手的。”
“可是坏人有好多，你昏倒之后从村子里又出来好多。”
……
两个人在灌木丛里沉默不语，屏息凝视的注意着外面的风吹草动，生怕自己的谈话会惊动什么。水月的手紧紧的抓住川北的衣襟，低着头双眼紧闭。她害怕，她不敢去乱想，脑子里却一遍一遍地过着爷爷的身影，昨天出门前爷爷的叮咛和目光，昨天没有吃完的那碗饭，昨天还安详宁静的雨荷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