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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残山剩水(上)


  五月十五日,清朝征南大将军博洛率领数万兵马进抵杭州,陈兵钱塘江北岸。因未准备充足的战船,兼之不习水战,况且明军在对岸列营二百余里,博洛不敢贸然发兵,耐心等待机会。浙东久旱不雨,数日钱塘江潮不来,江中水位下降。

  二十五日,清军哨兵看见有人在江中徒步涉水往来,便迅速报告长官。博洛得报后,急忙率领部下来到江边查看,但见江中水浅流细,立即命令士兵试渡。士兵驱马行至江心,水深不过马腹。博洛当机立断,马上分兵两路过江。马步军从杭州六和塔、富阳、严州一带涉水过江;水师从鳖子门沿海东下,登陆钱塘江南岸。清军上岸后,水陆两军会合,立即向明军展开猛烈进攻。各部明军斗志全无,损兵折将,溃不成军。

  清军渡过钱塘江的消息传至太湖后,吴昜急忙与众将商议。周瑞担忧道:“清虏去年渡过长江,弘光朝廷土崩瓦解。今年渡过钱塘江,鲁王监国危矣!”张三道:“清虏打败了鲁王大军,必然腾出手来镇压太湖义军,我们要及早谋划。”

  夏完淳提议道:“黄宗羲大人派使者送来亲笔信,准备联合我军攻打乍浦。我军不若出兵东进,与黄大人的队伍汇合,挥师南下,抄清虏的后路,以救浙东友军。”周瑞点头道:“此为围魏救赵之计。”葛明赞道:“现时用此计最见成效。”其余将领皆同意。

  吴昜坚定地说道:“此次行动关系重大,由我亲自领兵,周瑞、完淳两位兄弟随行,张三兄弟领军保护水寨。”葛明听闻没有安排自己参战,急忙说道:“大人,我也要随军出征。”吴昜郑重地说道:“葛兄弟,有件事甚是凶险,关系到抗清大业。因你曾在扬州、江阴城里厮杀,并且能全身而退,所以交给你来办,不知意下如何?”葛明慨然道:“大人放心,为了抗清大业,属下当竭尽全力把此事办好!”

  吴昜点头道:“清虏过江后,很快就会攻打绍兴。方国安经杭州之战后,毫无战心,再有阮大铖等奸臣蛊惑,料将不战而退。若是如此,则鲁王监国甚是危险。江浙义军奉鲁王监国为主,方能统一号令,形成合力。因此我准备挑选十一个勇士,由你带到绍兴,设法救出鲁王监国,护送到安全之地。若是没有大臣们辅佐,就带到太湖来。”接着又讲了些注意事宜,并安排了物资器械。

  葛明接令后,换上道士服装,便与戚玉道别。戚玉不顾姜楷站在身旁,紧紧抱住葛明,噘着嘴说道:“明哥哥,人家不放心你去,要不领着我吧!”葛明抚摸着戚玉的头发,安慰道:“玉儿放心,清虏在扬州屠城十日,我尚且能脱身出来。现今浙东还有很多友军,我也不是据城而守,只是把鲁王护送到安全之地。”

  姜楷安慰道:“玉儿,此事关系到浙东抗清大业,刻不容缓,让明儿早点出发。明儿亦放心,吴大人让我们协助张三头领看守水寨,玉儿在此很是安全。”

  戚玉恋恋不舍地松开葛明,盯着姜楷,热切地说道:“姜叔叔给明哥哥算上一卦,指点一下消灾解难之法。”姜楷摆手道:“玉儿又开我的玩笑了,那些把戏都是糊弄人的,切不可当真。”戚玉一瞪眼,生气道:“你给别人算命时,上说天文、下讲地理,谈《周易》、论《易经》,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给明哥哥算命,就故意端架子。哼!我再也不理你了。”

  姜楷拱手道:“玉儿别生气,我这就给明儿算上一卦。”然后闭目沉思,掐指细算,忽地睁开眼睛,吟道:“顺风江上满扬帆,不料江头有石滩。钓得鱼儿已上钩,俄然跃起水中游。”

  葛明不解其意,急忙问道:“姜叔叔,此诗是何意?”姜楷笑眯眯地说道:“此行虽然有些波折,但还是较为顺利,这是吉象。”葛明高兴地说道:“承姜叔叔吉言,我一定完成吴大人交办的任务。现时清虏气势正盛,姜叔叔在太湖中也要小心在意。”姜楷抚顺道:“明儿赶快出发,不要误了我选的吉时。”说罢,便与戚玉送葛明来到码头,看着他登上一条快船离开。

  次日晚上,葛明带领士兵们渡过钱塘江,只见明军江防工事尽被烧毁,入眼处一片狼籍。行约十多里路,前方传来人喊马嘶之声。葛明带领士兵们小心前行,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个村庄前。众人隐蔽在村前池塘边的芦苇丛中,向村内望去。只见大群清兵举着火把,在村庄内横冲直撞,杀人掠财。十多个村民哭喊着逃出村口,可是很快被清兵追上,砍倒在地。

  义军士兵们怒火中烧,忍不住低声叫骂,纷纷请战。葛明喝令众人不要出声,挑出两个武艺高强的士兵刘泰征、赵学武,让余者藏在原地,待清兵进入村庄后,三人悄悄向村中摸去。刚到村北的一排房舍后,只见一个村民从街口跑出,后边有个清兵紧追不舍。

  葛明一挥手,刘泰征、赵学武迅速冲上前,把两人按倒,捂住嘴巴,拖到墙后。借着月光,看清楚前边是个衣衫不整的妇女,后边是个清兵。葛明用手向芦苇丛一指,刘泰征、赵学武拖起两人快步跑过去。葛明向村庄望了望,见没有清兵追出,随后亦来到芦苇丛中。

  士兵们放开妇女,把清兵捆绑起来,扔在地上。葛明见妇女吓得发抖,安慰道:“大嫂不用害怕,我们是义军。”妇女听罢,急冲上前抓住清兵拳打脚踢,怒骂道:“这些畜牲在村里掳掠,还屠杀乡亲,我要打死他!”

  葛明拦住妇女,狠狠踢了清兵一脚。赵学武揪住清兵的小辫子,用刀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你这个狗汉奸投降鞑子,祸害百姓,我这就剥了你的皮!”清兵吓得全身打着哆嗦,哀求道:“好汉饶命!”

  “你们有多少人?要到何处去?”葛明喝问道。清兵急忙答道:“大军渡过钱塘江后,就开向绍兴,要去捉拿鲁王。我们是绿营兵,有五百多人,主要负责肃清残余明军。”

  “你们为何要杀害村民?”葛明怒喝道。清兵道:“我军今晚就驻扎在村里,千户大人害怕贼人袭击,就下令屠村。”葛明大怒,厉声喝道:“把这个清狗斩了!”赵学武挥刀结果了清兵性命。葛明对妇女说道:“大嫂,你快去投奔亲戚!”妇女磕头道谢,慌忙逃跑了。

  葛明看着村庄,愤然道:“这伙清狗凶残狠毒,乱杀无辜,丧尽天良。兄弟们,我们趁着黑夜进村袭击清狗,为村民们报仇!”士兵们齐声答应。刘泰征问道:“这么多清狗,我们怎么下手?”葛明道:“兄弟们每两人一组,一人把风,一人放火。点着草舍后,还到此处汇合。”士兵们领令后,立即分头行动。

  过了片刻,村里燃起熊熊大火,清兵们在火光中奔突喊叫。此时,义军士兵们站在村芦苇丛里,吃着干粮,喝着水,高兴地看着清兵的狼狈模样。

  “兄弟们,清虏就要攻打绍兴,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快走!”葛明下令道,立即派刘泰征、赵学武在前方探路,众人随后跟进。沿途遇到清军驻扎的军营,皆是小心绕了过去。天明后,刘泰征、赵学武找到一处隐蔽之地。葛明布下岗哨,让士兵们轮换着休息,两个时辰后,方才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