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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一百零一章 筹粮集饷(上)


  黄宗羲叹道:“可惜史阁部被排斥出朝堂,只好自请来到扬州督师。马士英、阮大铖这些奸臣实在可恶,不但把持朝政,克扣军队粮饷,还煽动江北四镇内斗,不遵从史阁部调度。”

  张煌言道:“史阁部忠心报国,深受民众拥戴。江南士绅百姓争相捐款献粮,支援史阁部北征。”黄宗羲摇头道:“捐出的钱粮并不多,犹如杯水车薪,更多巨富显贵们一毛不拔。”

  张煌言道:“听说有位奇女子孤身从南京来到扬州,捐来百两黄金。”黄宗羲好奇地问道:“此女子为何人?”张煌言道:“礼部尚书钱谦益的爱妻柳如是,确是巾帼不让须眉。”

  黄宗羲赞道:“柳如是美艳绝代,才气过人,虽然出身风尘,却是满怀报国之志。”张煌言道:“柳如是个性坚强,可是命运多舛,曾与陈子龙大人情投意合,终迫于世俗压力,不得不分手。”黄宗羲叹道:“陈大人才华横溢,能为柳如是倾倒,足见她魄力奇伟。”

  刘宗周抚须微笑道:“不但青年才俊仰慕柳如是,老年人亦是为之痴迷。崇祯十四年,五十九岁的钱谦益追求二十三岁的柳如是,爱得天昏地暗,当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后来,钱谦益以正妻之礼迎娶柳如是,在芙蓉舫中摆下婚宴,大宴宾客。”

  黄宗羲道:“我听说一些书生嫉恨交加,纷纷向船上扔石头。”刘宗周不禁莞尔,说道:“钱谦益事事顺着柳如是,陪她踏雪赏梅、吟诗作画,相处得琴瑟和谐,一时传为佳话。”黄宗羲道:“钱大人学识渊博,娶了柳如是,倒也是郎才女貌。”

  在三人议论之时,葛明、戚玉吃着扬州美食,静静地听着说话。葛明思道:“史可法忠义为国,看来极受江南士绅推崇,颇得人心。”戚玉却思道:“柳如是位居秦淮八艳之首,为何要嫁个糟老头子?难得她还想着报效国家,居然亲自到扬州来捐金。”因次日要赶路,酒宴早早结束,各自回客栈歇息。

  次日清晨,众人吃过早饭后,便急急来到长江边上的瓜洲。张煌言、黄宗羲道别葛明、戚玉,护送刘宗周登上一艘帆船,准备顺江而下,先到松江,再从陆路返回绍兴府山阴县。看着帆船离开后,葛明、戚玉站在码头上,等候前方摆渡的帆船到来。

  过了一炷香时间,帆船靠上木码头,抛碇落帆,乘客们下了船。葛明询问一个后生,得知这条船是在瓜洲和镇江之间摆渡,便和戚玉牵马上了船,找个柱子拴好马,付了渡船银钱。过了半个时辰,又上来二十多个乘客。水手解开缆绳,起碇升帆,驾船向对岸驶去。

  因天气寒冷,大部分乘客都到船舱里坐下。葛明、戚玉初见长江,甚是好奇,双双站在甲板上,看着波澜壮阔的长江,滔滔不息,滚滚向东流去。葛明叹道:“长江真乃江南天堑也!”戚玉道:“自古守江必守淮,若淮河丢失,则虽有长江天险,江南仍然不保。”

  葛明道:“历史上的南方政权皆将防线设在淮河,却很难北伐夺取中原。而北方政权欲夺取江南,都要先夺取淮河,这却是为何?”戚玉道:“淮北利于骑战,淮南河流港汊交错,利于水战。北军若南来,失去地利,不易立足。若是控制了淮河流域,即可站住脚跟,进而饮马长江。”

  “说得好!”忽然有人说道。葛明、戚玉急忙转过身,只见有位书生微笑着走来。书生三十多岁年纪,身材魁梧,穿着儒衫,头戴方巾,步履矫健,身上透出一股英雄豪爽之气。

  书生拱手道:“适才二位小师父所言甚有见解。”葛明急忙还礼道:“让先生见笑了!我们也只是闲谈,不免有些偏驳。其实大明建国便是例外,太祖朱元璋由南向北用兵,进而夺取天下,还把蒙古人驱赶到大漠。”

  书生敬佩道:“太祖雄才大略,神威英武,能完成千古难得实现的壮举,真乃前所未有的明君。”接着饶有兴趣地说道:“其实‘守江必守淮’是我们汉人自欺欺人之说。”

  “先生此话怎讲?”葛明急忙问道。书生道:“各个朝代布重兵于江淮,若是被敌人击败,则其精华尽失,因而士气全泄,人心尽散,再也无力保卫江南。”

  “朝廷设立江北四镇便是集中了精锐,若有闪失,江南岂不是不攻自破了吗?”葛明惊道。书生点头道:“确是如此。”戚玉道:“与其坐以待毙,不若奋力一搏。朝廷若能全力北征,根本就无需设淮河防线。”

  “小师父之言甚是有理,沛县阎尔梅先生数次给史阁部写信,提出此计策。史阁部亦看到此层利害,筹集粮饷北征。可恨‘守江必守淮’古语,害得后人不思进取,只想保得东南半壁江山。”书生大惊道。

  三人在船头说话之时,江里有条小船急驶而来。一个壮汉和一个健妇坐在船中间,四个汉子摇桨。小船如同一条飞鱼,掠过江面,激起碎银般的水花。

  眨眼间,小船驶到了帆船尾部。壮汉和健妇忽然抛出飞抓,抓住帆船的船帮。二人用嘴咬住钢刀,双手抓住绳索,飞身攀上船来。

  到了甲板上,二人手执钢刀,指着船老大和水手们。

  壮汉先让船老大降下船帆,接着来到船舱口,大声喝道:“俺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赤脚张三,识相的快把金银送上来。若是不听话,我夫妻二人将你们剁成块,扔到长江里喂鱼。”有个乘客从船舱口探看,吓得惊呼出声。

  “呆在船舱里,不准出来。”张三挥舞着钢刀,厉声喝道。话音刚落,又有两个白巾缠头的汉子跳上船,拿刀守在船舱口。

  葛明、戚玉见有人抢劫,正要上前打斗,只见书生身形一晃,疾冲至船尾。张三挥了下钢刀,喝道:“蹲下,不准过来!”书生斥责道:“你这个水寇,在太湖里专干绑架勒索的勾当,臭名远扬。今日竟然跑到长江里抢劫,就不怕官军抓你吗?”

  张三轻蔑地笑道:“俺老张劫富济贫,过着刀头上舔血的生活,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岂怕狗官。你穿着光鲜,似是做官的模样,还是乖乖把银子拿来,俺就饶了你的狗命。”

  书生拨出宝剑,装出难为情的样子,故意说道:“我亦想给你银子,买个平安,可是这口剑却不答应,此事让我好生为难。”张三怒道:“臭书生,竟敢来消遣老子,真是不知死的蠢货!”举刀砍来,书生挥剑相迎。

  张三出招狠辣,刀沉势猛,招招攻向书生要害部位。书生的剑法凌厉,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进攻。二人刀来剑往,打得甚是激烈。所过之处,刀风剑风激荡。水手们怕被刀剑所伤,慌忙四散闪避。

  张三妻子挥了下钢刀,喝道:“都在原地蹲着,我的钢刀可不吃素!”葛明解下包袱,向前走去,打算寻机制服守在船舱口的两个汉子。张三妻子大声喝道:“小道士放下包袱,不准向前走!”葛明只得放下包袱,静观其变。

  戚玉手执拂尘,走上前说道:“请施主放过船上客人吧!”张三妻子说道:“可以放你们走,但必须交上金银。”戚玉猛然甩出拂尘,缠住张三妻子的钢刀。葛明身体向左倾斜,右脚迅速向张三妻子踹去。张三妻子慌忙后退,手中钢刀却被戚玉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