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春天有个约会

记忆中的确有一个春天，只是不知道她是否真的会来临。r

t都说春天能让人产生一种蓬勃的朝气，我怎么会这么颓唐呢？浪迹职场这么多年，我头一次感觉前途一片黑暗。这种失望类似于我刚毕业的那两年，那时还分配工作，我进了一家国有企业，干了一年多，按理应该长工资了，但需要打通关系，只好硬着头皮找科长，科长牛群非常和蔼地对我说：r

t“小冯啊，最近工作表现不错吗，产品抽检合格率上升了一个百分点啊，你的质量控制还是有成效的。”r

t我一听就感觉不对头，这厮有个习惯，总是先给糖吃再打耳光，莫非我涨工资的事情要告吹！TNND，涨工资总也轮不到我，生活质量还不如在学校的时候呢！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女朋友，没有人民币不是万万不能的，为了这五斗米我情愿折腰，别说腰啊，只要领导需求，折什么我都愿意。之前我咬牙大出血——从枕头里摸出多年的积蓄200大洋买了只山鸡，连夜送到了牛群的豪宅，这厮不在家，他的娘们儿撇着嘴，一边让保姆接过了山鸡，一边象打量狗一样打量我，我也象狗一样尽量展示自己的温顺：r

“我叫冯执信，在牛科长手下做事，还有一个月就中秋节了，祝二老春节快乐、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话音刚落，就听“咣”的一声门响，我定了定神，哦，原来自己已经在门外了。r

t按理那山鸡应该起点作用吧，我极力否定自己的不祥预感。牛群点燃了一只香烟，深吸了一口，然后从他的大嘴里砰地一下喷出一股浓烟，夹杂着源至于其消化道的恶臭，扑面而来，好在我的忍功了得，脸上竟然保持着微笑。r

t“但是小冯啊，年轻人不能急功近利，要把眼光放长远。这次的涨工资名额我们科只有一个，象你这样的年轻同志为什么不能发扬一下孔融让梨的精神呢？”r

t果然是这样，山鸡白送了，我开始心痛那两百大样，那山鸡炖着吃说不定有多香，送给这王八蛋只是白拣一顿说教，我操！实在听不了这厮臭气熏天的教导，我说：r

t“科长，好几次了，科里就我没涨过工资，怎么总是我让梨，我总要吃饭吧！”r

t“看看！有意见了不是，怎么说只有你没涨工资呢？不用说别人，咱们科潘金莲同志也很久没涨了，小潘的进步有目共睹，工作上很配合，能快速进入状态，做起事来高潮不断，老远就能听见她的叫声——”r

t我恍然大悟，原来吃的不如叫的！想起前几天中午科长闭门午睡时传来的化外之音，原来竟然是这娘们！完了，没戏！我一半发泄一半自言自语：r

t“山鸡再香也不如人家叫得好听啊！” r

t“这是什么话吗？小冯，年轻人可不能随便讲话啊，更不要扑风捉影，刚刚踏入社会，很容易自毁前程啊——”r

t这厮一下子反应过来，煞有介事的样子很可笑，金鱼一样的眼睛不住地观察我，果然是做贼心虚，竟然开始威胁我了。有什么鸟前程，妈的，“前程”这两个字忽悠我好多年了，从上小学开始，谁都会拿我的前程说事，这么下去我难道还真有前程吗！r

t“看来我得去做个变性手术，变个娘们才有前程啊！在你这儿其他的也没用，”r

t我没好气地说。我的话的确刺激到了这厮，哪个搞破鞋的领导不怕露馅？牛群勃然大怒，一只手猛烈地拍着桌子，用夹着烟卷的手指着我，半天说了一句：r

t“你，你是永远也不要想涨工资了！”r

t老子长那么大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唯一的优点就是还有点骨气，“操！吓唬我！”其实我是心里这么想，我从来不说脏话，俺书香门第出身u001f，家教严着呢！于是我字正腔圆而且很有礼貌地念了句诗：r

t“我——去你妈的！” r

t这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一首诗，感情十分丰富，读起来朗朗上口。写诗的作用有两个，一个是抒发感情，另一个是表明主张。“我——去你妈的”这句话在抒发感情上已经做到淋漓尽致，说完之后俺的恶气一下就排出去了，相当爽；但是这句话的另外一个作用：表明主张方面就出问题了，“我——去你妈的”字面意思是我要到牛群老母那里去看望她，但隐含的意思是，我可能成为这厮的继父，这个很糟糕，从我的品位和道德两方面考虑，不可能发生上述行为，但毕竟话已出于口，只能离职了。我高声朗诵：r

t“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才把爷难住！”r

t换工作还不是就象换身衣服吗！但这事儿是发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从理论上说，上个世纪的事情可以叫近代史，没想时至今日，很有可能出现历史重演的状况，一直是我嘲笑命运，这次命运也嘲笑了我！难道我还要再次朗诵“此处不留爷”的段子了！这几天我的确经常念叨这句话，权衡着自己该怎么办，最后是我的自尊心占了上风，就这么认输，丢人！TNND，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博，我平生第一次起了杀机！做大事就要有大的投入，之前一直是和别人比拼阴柔，这次比一把残忍如何！我自认为不缺少残忍和果断，不过最关心的是如何能躲避法律的制裁，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太多了，谋杀不是小罪，一旦事情败露后果我难以承受，必须谋划周密。反复权衡，做了各种设想，我最后觉得可以制造一场车祸，把王中庸做掉，即使他不死，只是残疾了，那我的位置也会安全了。r

t主意打定，我便开始行动，独自驱车到富民找到洪权，在一个茶室和他密谈，他察觉我这次造访非同一般，几次探问我的原由，我没有正面回答，按照想好的说辞开了腔：r

t“兄弟我最近压力很大，吃饭的买卖很可能做不下去了，以后很难再有机会拜会四哥您了，”r

t“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是很懂，我只是觉得，凡是对手都应该锄掉；凡是困难都可以用钱来解决！”r

t“两个凡是！”我一笑，看着洪权说，“四哥，你觉得五十万能做多大的事情？”r

t“那可以很好地教训一下挡财路的人！”r

t“如果是五百万呢？”r

t“你的意思是？”洪权也盯着我，压低声音说，“要他死？”r

t“如果一个人因为车祸造成了死亡，但肇事司机又逃之夭夭、销声匿迹了，那他还能不能继续做别人的敌人呢？”r

t“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我觉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r

t“这是五十万，烦劳四哥物色一个能做价值五百万事情的人，”我把一个装了五十万现金的袋子交给洪权，“江湖的事情我不懂，但钱我还是有一些。”r

t“拿人钱财，便可与人消灾！”r

t我与洪权商量了一下细节的事情，他物色到合适的人之后，我会把王中庸的资料交给他，跟踪王中庸，在偏僻之处制造车祸，然后快速逃离，从此隐姓埋名。与洪金报宝商量这个事情的时候，我的脑袋里焦躁不堪，只有一个念头反复耸动：无毒不丈夫！匹夫匹妇尚且有鱼死网破之举，我冯某人难道不能效法司马穰苴之毒？终于要拿自己的自由甚至性命做赌注了，我以前曾经嘲笑那些犯罪份子行事的技术含量低，但现在自己也走到了这一步，这次的本钱之大，的确是让我寝食难安。r

t这些天来，与其说是等待着洪权的消息，还不如说是提前体验了监狱的生活，我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思考这次谋杀计划的可行性，生活不是电影，我无论如何也模仿不了电影里那些罪恶制造者的轻松，所有的感觉就是窒息、压抑、躁狂，尼采说，这世界就是个大监狱！我感受到了，但我还没有想过，为什么世界就成了大监狱？r

t上午，我的办公室冷冷清清，最近以来，我感觉自己的工作轻松了很多，那些平日里常围着我转的人现在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觉得大家都有意在躲避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陌生，这难道还是我刻意打造的那只团队吗？我何曾想过会有今天！r

t正在胡思乱想，电话响了，竟然是董琳琅，我印象里，她很久没找过我，不知道今天怎么跳了出来？她有点故作轻松地跟我聊了几句，然后约我出去坐坐。按我多年来对她的了解，她肯定是有事儿，而且是不小的事情！要不她不会这么转弯抹角约我。正好，出去放松一下心情，我欣然前往。r

t在一家茶室，我见到了董琳琅，她还是老样子，慢条斯理、笑眯眯，把一切机巧都隐藏在她的笑脸之内，静水深流。她和我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起初我以为她的大事难以开口，先找个铺陈，后来发现她的确是闲聊，弄得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几乎要问她有什么事情。我快要不耐烦的时候，董琳琅突然说：r

t“冯总，还是你执信吧，我一直以来有个想法，很想和你一起做生意，以前和你说过，但你总是不在意，也许是我的生意小，你看不上，但现在我这边发展得不错，一年也有几个亿的销量，利润有几千万，发展前途也不错，所以我还是要很你提这个想法：我们一起做这个生意怎么样？”r

t我没明白董琳琅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要我合伙做生意，做什么生意？这个时候我哪有闲心考虑这些啊，现在都焦头烂额了，马上就要发生大事，现在跟我提这些，真有些好笑，我装糊涂说：r

t“做什么生意？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做生意吗？”r

t“执信，恕我直言，职场在怎么风光，终究是职场，风花雪月而已，别人在意的是你创造的剩余价值，那不是事业，你为什么不自己掌握自己的剩余价值呢？我们俩合作，我现在的公司你一半，我一半，你做总经理，你做董事长也可以，把我们的公司做大，由商业再进入到制造业，过不了几年，条件成熟了，把它搞上市，不是一样风光吗？何必非要钻进美德的乱摊子里去呢？”r

t“乱摊子？现在美德电器乱还是河南分公司乱？”r

t“我随便说说，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代价，但一个人能付出的代价是有限的，有些代价谁都付不起啊！代价这一关是逃不了的？”r

t我隐约觉得董琳琅的话里有话，她所谓的代价是什么代价？而且我还付不起这个代价！我没有马上答话，分析了以下，觉得有几个可能性：r

董琳琅知道我目前的困境，想趁机拉我合作，目的是把自己生意做大，出发点还是为了我好；r

她替王中庸做说客，把我从美德弄出去，然后在外面把我捆住，这说明她和王中庸有交易，而且是大交易，我成了筹码，他们合伙玩我；r

她是不是知道了我要杀王中庸的事情？r

t突然跳出了这个念头，我越发觉得董琳琅可能觉察了我的杀机，不是没有可能，洪权没那么可靠，他和董琳琅是老关系了，做这么大的事情，他很有可能咨询董琳琅的意见，或者是探听一些消息，那董琳琅有没有可能把这事向王中庸放风呢？她和王中庸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了？我一无所知！一股巨大的不祥之念笼罩着我，我几乎坐不住了，对董琳琅说：r

t“董姐，说实话，这些年我的确有些疲倦，你说的对，职场是冷酷的，没什么值得眷恋，我想过要退，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你说的事情我觉得很有可行性，我考虑一下。”r

t董琳琅有些许高兴，大谈她的宏伟蓝图，我尽量耐心地听着，心理早已混乱不堪，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够不够准确，现在开始后悔当初不应该找洪权来做这件事情，忘记考虑董琳琅这个环节，幸亏现在没有什么实际行动，要么我可能永远受制于董琳琅，那将更是一个无底洞，虽然我和她曾经亲密无间，但商场上，那点儿女情长哪里能成为筹码，不过是一点娱乐而已。我有些明白了，董琳琅目前应该和王中庸走得很近，她如果劝退我，从王中庸手里得到的利益有可能大于将来从我手里得到的，而且她还得到了我这匹“马”，以后可以单独为她自己做事，并且她认为自己有把握控制我，这个“套儿”很大啊！r

t从董琳琅那边回来，我恍然如梦，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庆幸，庆幸的是，自己的行动还没有实施，要么很可能刚一行动就暴露了，中了人家的局！我怕了，我周边的这些人，他们的布局之大，网络之密集是我没有想象得到的，我以为自己是个局面的控制者，其实一直在被控制！董琳琅、王中庸他们都是制造阴谋的大家，也许我一开始就上了他们的当，甚至还有身后的刘伯夷，在他们面前，我只是个跳梁小丑，他们说不定会一直在窃笑我的表演！r

t我仅有的一点自尊心让我尽量不承认这样的现实，强迫自己对这样的判断产生怀疑，我觉得一件事情可以证明我的判断：如果洪权把我的事情知会了董琳琅，按董琳琅的思路肯定会阻止这件事儿，那么洪权就不可能继续给我找杀手了，如果我不去追他，那这个事情就烟消云散了！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董琳琅有没有把这事儿知会王中庸？如果告诉了，接下来会怎样？r

t我悠哉游哉了些日子，不敢再有所行动，洪权果然没有找我，那说明我前期的判断是对的，董琳琅阻止了这次行动，多么可怕的事情啊，我吓坏了，好象已经经历了一场生死，内心处于崩溃的边缘，对于自己的前程，我已经没有什么信心了，我感觉到身边处处是陷阱，身心疲惫，自己已经不能够左右事态的发展，等吧。分公司的人没有谁再值得信任，我感觉自己被无形的网包围着，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观察我、偷窥我，让我坐立不安。r

t只有一个王刚好象还能相处一下，这个美国人应该是个局外人吧？我体验到了当年汪精卫叛变的心态。王刚最近总约我去打麻将，说实在的，我是真没有那个心情，但又闲得难受，只好陪他去麻将馆。还是以前来过的麻将馆，王刚好象已经成为了这里的熟客，他带我一进门，就有几个人和他打招呼，在王刚面前，我反倒好象是个外国人！r

t组局很容易，王刚是熟客吗，这次王刚特意叫了两个人过来，我一看有些眼熟，原来就是上次和我们打过麻将的那两位，赢了我和王刚每人两千多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暂时忘记了自己尴尬的近况，先在麻将桌上找回自信吧，今天要把我上次输的钱赢回来！r

t麻将场上从来没有鲁迅所谓“费厄泼赖”，谁的手段阴暗不被人发现谁就赢钱，我一直信奉这个信条，不论在赌场还是职场我都按照这个思路行事，甚至是在情场！NND，可惜我在职场、情场都输了！而且输光光，如今几乎是孤家寡人，今天不能再输了！r

t天不遂人愿，我的想法挺美，但技术不尽如人意，打来打去还是我输，反倒是王刚赢了不少，看来他的学习成果不错，我略感欣慰，毕竟目前他算是我同伙吧！他能赢跟我赢也差不多，至少我是发扬了国际主义精神，为中美关系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快要结束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王刚又摸了一把大牌，估计有一百多番，在这个当口和牌，那两位几乎没有翻身余地了，我自己是没救了，干脆助纣为虐吧！我开始往王刚的和牌上打，但打了好几张王刚都没有和，我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失误，他的和牌太明显了，但王刚为什么不和牌呢？他难道忘记了很久以前，也是在这里，他曾经苦苦等待我的点炮！r

t直到最后，王刚也没有接受我的炮牌，我输得憋气又窝火，出了麻将馆，我几乎是质问王刚说：r

t“那把大牌你为什么不和！”r

t“你知道的，我还需要在这里打麻将，还需要在这里快乐地打麻将，这也是你告诉我的！”王刚夸张地摊开手，用一种美国人特有的诚恳看着我，“要想得到快乐，就要管住自己的欲望！《论语》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克自己礼，叫仁，”r

t“克己复礼曰仁！”r

t“对，克己复礼曰仁，任何事情都是有规矩的，我们不能无限制放纵自己的私欲！”r

t“这好象不是你们美国人的思路！你们讲求私欲的，”r

t“是啊，但我们更讲求规矩！你们中国人曾经只讲求规矩，消灭人的私欲，”r

t“朱熹：存天理、灭人欲！”r

t“对，到现在只诉求私欲，不考虑规矩！两种都是极端，你们为什么不能既讲规矩也讲求私欲呢？”r

t“这的确是值得考虑的问题，是你关于中国管理学方面的研究成果吗？”r

t“是我对河南分公司管理模式方面的研究成果！”r

t“那就是对我个人管理思路的研究成果了？”r

t“包括在内！”r

t“您认为集团领导也接受您这个结论吗？”r

t“我不清楚，这是我的结论。”r

t对于王刚的外交辞令我无可奈何，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样的研究结论无论如何也不能算做正面的评价，集团领导肯定会参考麦肯锡管理公司意见，我创造的管理奇迹被捅破了，一句话来说：就是胆大妄为！还有比这更糟糕的结论吗？任何领导都不希望有这样的下属，企业也厌恶这样的员工，我几乎看到了刘伯夷他们看到王刚报告之后那种鄙夷的表情，我完了！r

t为今之计，保住位置要紧，这是我的最低期望了，我没有大错，刘伯夷难道就能把我从位置上拉下来吗？我毕竟还是有工作成绩的，我真的不能再行动了，老实一点，避一避风头吧。我开始学做一个中规中矩的人，每天按时上班，到各处卖场调研指导工作，用自己仅存的一点希望支撑自己的行动，我再也经受不起打击了，几乎要哀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知道上天能不能管我，我是个无神论者！r

t我每天晚上都关在公寓里企求上天，偌大的公寓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象幽灵一样苟且着，往往整夜无法入睡，我躺在大床上，幻想杨菱躺在我的身边，还把她剩下的几件衣服放到床上，这样我好象就能闻到她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我睡了之后会莫名地哭泣。r

t情况好象还是比我想象的糟糕，分公司郁积着太多的流言和猜测，而且一直在发酵，我感觉自己处于各种疑惑的中心，但我又没有什么渠道来了解和喝止这些流言。直到有一天，吴晓文突然给我一张辞职申请表让我签字，我一看，竟然是陶慧圆的辞职报告！辞职原因只是草草一句：身体原因。这叫什么话？身体什么原因？为什么是陶慧圆？是不是与我有关？一连串的问题涌到我脑子里来，我没有马上签字，让吴晓文先出去，然后给陶慧圆打电话让她过来，她几次挂了我的电话，最后勉强接通，很不情愿地走进我办公室，鬼鬼祟祟地，象做贼一样。r

t我有些没好气，询问她为什么要辞职，她支吾半天也没说出来，只是催促我赶紧签字，然后她要到财务结帐。我越发奇怪，一再追问，陶慧圆的眼泪几乎掉了出来，说：r

t“我也不想走，但现在没办法了，都怪你！”r

t“我怎么了？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r

t“你看看网上，有人把我们的照片上传了，现在只要一搜索就能看到！我能怎么办！”r

t我吃惊非小，明白陶慧圆所说的照片是什么意思，肯定是我们的艳照了！我急忙用搜索引擎找照片，果然输入几个关键字之后，照片铺天盖地地显示出来，我一看那场景，正是我和陶慧圆在马来西亚的时候，不用说，拍照的人是赵南南了！而幕后主使的肯定是王中庸，这个王八蛋！他是想治我于死地啊，我的怒火象火山一样喷发，但我强忍着，因为比我受害更大是陶慧圆，她以后怎么生活呢？我想了一下，在她的辞职信上签了字，然后对她说：r

t“你到高德文化公司找潘承志，他会给你安排一个新工作，你重新开始吧，我想不会比现在差！”r

t“潘承志？重新开始？怎么可能？”r

t“我是说重新开始你的职业生涯！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把握吧，也许是一个好的开始，小潘现在是高德文化传播公司的总经理，你懂我的意思吗？塞翁失马！”r

t陶慧圆好象看到了曙光，脸上的绝望稍稍和缓了一些。我当着她的面给潘承志打了个电话，让他给陶慧圆安排一个位置，还特意强调了一下要保证收入，安排妥当，我把结果告诉陶慧圆，她一副绝处逢生的表情，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心里也稍感安慰，感性地说：r

t“小陶，以前的事情都结束了，对于过去，我非常抱歉，你应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我觉得潘承志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他现在经营的高德文化传播公司做得很好，你要把握住！”r

t陶慧圆的脸红了，她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既而犹豫着说：r

t“我们的照片传得那么多，小潘肯定会知道，他怎么能原谅我！”r

t“这不是主要的，他不是狭隘的人，最主要是你能真心去爱他，他也需要照顾。”r

t陶慧圆意犹未尽地走了，我有些释然，叹息良许。等到我缓过神来，我拨通了王中庸的电话，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他说他在外面出差来不了，这个贼子！我阴恻地说：r

t“王副总，我是想找你商量一下开除赵南南的事情，你不会这点时间都没有吧？”r

t这话果然有效，王中庸答应下午过来。我坐在椅子上设想该怎样对付这个鸟人，我被他害苦了，内心的杀机一再跃动，整个中午我都关在办公室，连饭都没有吃，只等王中庸的到来。果然，两点钟不到，王中庸就来了，径直进了我的办公室，稳稳做在沙发上，象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自如地问：r

t“冯总，要辞退赵南南是怎么回事儿？”r

t“你不知道吗？她在网上散发黄色图片！这是违法行为，”r

t“有公安局的行政处罚文件吗？”r

t“还需要吗？”r

t“当然，有法必依吗，要么赵南南要告我们诽谤的！”r

t“哦，其实赵南南的问题并不算什么，我更关心的是什么人指示他的，你猜这个人能是谁？”r

t“这我不清楚，关于她的事情你应该去问她，但应该在她承认做过这事之后，”r

t我几度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看着这个自己曾经信赖的好朋友，他那分外淡定的表情之后，是一副怎样的险恶嘴脸啊！他处心积虑给我设了一个这么大的局，让我身败名裂，我恨不能马上杀了他！怒火渐渐让我失去理智，我从办公桌里走出来，拿起厚实的仿青花瓷茶壶，里面还有半满的茶水，装做倒茶的样子走到王中庸身旁，准备用这个茶壶给他狠狠一击，我办公室没有监控录象，打了也白打！我不信集团因为这个能把我开除，我先解一解我的心头之恨！到了王中庸身边，我猛然把茶壶砸向他的头，王中庸的脑后象长了眼睛一样，他一伸手抓住了我的腕子，手劲儿之大超出我的想象，我感觉手腕象断了一样疼痛，茶壶也拿不住了，王中庸用另一只手把茶壶从我手里拿下，放到桌上，然后一用力，我就坐在沙发上，没想到这厮还会点武术！他到底隐藏了多少东西？王中庸依旧淡然地说：r

t“我们都是君子，那就用君子的方式解决问题，动粗不适合我们，”r

t“你简直是侮辱君子这两个字！”r

t“当然，君子这两个字属实不够准确，在职场上也没有什么君子，只有成功者和失败者，你不幸成为了失败者，但也要保持起码的风度！”r

t“哼！你肯定你能赢吗？”r

t“是的！”王中庸平淡地说着，不带有丝毫感情色彩，这更加让我感到刺痛，他接着说，“这个您毋庸质疑，冯总，我建议你还是多想想退路！你的时代过去了，再见！”r

t王中庸起身离去，我被他的冷静彻底击垮了，呆坐在沙发里，喃喃自语：r

t“我的时代过去了？我的时代过去了！可能真的过去了！”r

t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没有了，没办法了，连杀他都杀不了，王中庸把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到了，现在已经是他收官的时候，我晚了，满盘皆输！再做最后一次努力：我飞回广东，去找刘伯夷，去做最后陈述。r

t与刘伯夷的见面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很多，他根本没给我时间陈述想法，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没机会表达，刘伯夷的冷淡足以拒人千里之外，或许那些话说出来也难以打动他了，很明显他把我放弃了，他告诉我，给我的时间只有一个月，然后意味深长地说：r

t“把你个人的事情都处理一下吧，有分公司总经理这个名头事情还好办些，其他的不要说了。”r

t没戏了，情急之下，我去找董事长方逸民，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打电话也联系不到。又设法去联系集团其他关系，这些往日对我赞誉有加，或者与我称兄道弟的人，现在对我避之有恐不及，我终于体会到被抛弃的感觉，领导上或许早已经达成共识，把我放弃了。我仅存的斗志灰飞湮灭，意志轰然倒塌，再也没有勇气去做任何努力。回来的飞机上，我一再骗自己，失败是成功之母！甚至在内心里拼命嚎叫这句话，但有另一个声音却调侃着：失败是成功之母？对头，但她也可能不孕不育！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