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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抉择(2)


  李管家早就得知主人归来,是以领着一众仆人在门前列队迎接,并在门口布置了一个熊熊燃烧的铁制火盆。李管家看到于汉卿进门,颇为激动的高喊:“欢迎老爷回家!”仆人也跟着齐齐喊了一遍。

  于汉卿微笑着跨过火盆,双脚刚一落地,于梦竹像蝴蝶一般翩翩飞进于汉卿的怀中,将之紧紧抱住。眼泪跟着簌簌而下,沾湿了于汉卿的衣襟。“爹……”她轻声唤道。只觉父亲的怀抱永远是她最温暖的避风港湾,无论在这里躲避多久都不会厌倦……

  于汉卿轻抚女儿的长发,安慰道:“别哭啊……傻孩子,爹这不是回来了吗?”

  于梦竹擦了擦泪水,泪眼婆娑地抚摸着父亲愈显苍老的脸颊,柔声道:“爹,您受苦了……您都瘦了……”

  于汉卿笑道:“这次应该是你爹我命中注定的一劫啊,但还好,清者自清。”

  于梦竹道:“爹,这次多亏了齐林,是他替您扛下了所有的罪名,您后面要想办法尽快救他出来啊!”

  于汉卿想了想,点头道:“放心吧,我明白的。”然而他显然并没有于梦竹那么相信齐林,虽然心中对齐林的自首也颇为感激,但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由齐林为他扛罪可能并不冤枉。

  于梦竹自然没有察觉到父亲的微妙心思,听到父亲让自己放心,便破涕为笑,说道:“爹,我今天亲自下厨为你做点西餐好不好,我要把你喂回原来的样子。”多日不见,于梦竹这一口一个爹喊得格外亲切。

  于汉卿多日不见女儿,自然颇为触动,呵呵笑道:“啊,能吃到我女儿这一顿,在里面的日子也算值了!”

  于梦竹扭头对杜贤嫣然一笑,说道:“杜叔叔,你也要留下啊!”

  “哦?我也有份吗?”

  “当然啦!您这些天忙里忙外的没少替我爹的事操劳,我还要好好感谢您呢!”

  杜贤淡淡一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于梦竹道:“你们坐一会,我去做饭了!”说完欢脱地跑去厨房。

  李管家见大小姐亲自下厨,忙吩咐下人:“你们还不快去帮小姐的忙?再把老爷最爱的碧螺春沏上?”众下人连忙应声,纷纷做事去了。

  于汉卿环视客厅中的摆设布置,都与那日出门前的记忆一样,此刻再见时竟依稀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杜贤走上来说道:“梦竹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于汉卿点头:“一个人的成熟是要靠挫折打磨的。”同杜贤一起坐在沙发上。

  杜贤忽然皱眉道:“齐林这次算解了大围,但是……”

  “但是什么?”

  杜贤道:“你觉得,齐林真的和私贩烟土毫无瓜葛吗?”

  于汉卿想了想,说道:“那个马国强已经彻底失踪,我想应该是死无对证了。齐林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了……”杜贤闻言并不说话,只得摇头叹气。

  于汉卿道:“那晚我到了码头,亲眼见了那些烟土。不是小数量啊……如此大体量的私贩烟土,寻本溯源,大上海一直敢做、能做这买卖的,无外乎就是此前的沈青山和永鑫公司。如今沈青山倒了,能做这种事的应该就只剩永鑫公司了。”

  杜贤一愣,隐隐觉得于汉卿话中有话,问道:“你的意思是?”

  于汉卿提醒道:“你别忘了齐林在此之前是做什么的。”说着缓缓点燃了一根香烟。

  杜贤点了点头,沉吟道:“如此说这事情始于齐林,也终结在齐林身上,算他咎由自取。”于汉卿只是默默地抽烟,不置可否。

  3沈青山登门

  杜贤又道:“那你为何不把这些猜测告诉梦竹呢?你不怕这样反而会推波助澜,让他们的感情更深?”

  于汉卿摇了摇头:“无论怎样,我相信齐林对梦竹还算一片赤诚,他此次肯出来顶罪,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梦竹。洪三给梦竹的伤害太深,她需要身边有齐林这样一个人,如果现在告诉她我的想法,无疑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这件事,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杜贤摇头叹道:“我也是一个父亲,女儿的情感,毕竟不是一桩生意,更不可用商场上的用人之法处理啊,理应快刀斩乱麻。”

  于汉卿再次皱起眉头,说道:“可这把刀不应该握在我的手里,梦竹的性格执拗,当初我没法说服她不要和洪三交往便是最好的证明。所以,她的情感,还是交给她自己决断吧。”

  “你觉得今日这场发布会后,后面的事态会如何发展呢?”

  “今天那个查记者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日本人此次玩火自焚,这一系列事件矛盾的焦点已经由英法两国转接到日本,后面就看他们如何应对吧。”

  ……

  次日一大早,整个上海全疯了。各大报社加班加点加印的新闻刚一面世就被一抢而空。大街上、茶馆里、饭店中,人们都在争相传阅那一张张印有查良伟大幅头像的报纸。而于汉卿出狱的消息虽然也很轰动,但远没有某临国的阴谋论调产生的爆炸效应来得凶猛剧烈。

  此阴谋论调一出,各界爱国人士立刻出动,在上海街头的各个角落、大街小巷里贴满了查良伟的文章——《嫁祸“首富”谁是幕后黑手,阻挠“停罢”究竟意欲何为?》。更有许多人自发出动,来到日本领事馆门前抗议示威,要求日本总领事井口出来说明情况。然而日本领事馆显然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对门前蜂拥而至的闹事者完全置之不理。任凭门外呼声震天,领事馆里却连半个人都没出来过。

  ……

  上午,《快闻日报》报馆内一派忙碌迹象。记者、编辑们各自忙着得不可开交。打电话的打电话、写稿子的写稿子、排版的排版。报馆主编混在其中反倒像是一个没事人似的。

  无论如何,忙起来总是好的。

  查良伟一派邋遢相,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在挥汗如雨中写着稿子。主编凑到查良伟桌前,谄媚似地递上一杯热茶,搭腔道:“良伟啊,又在写什么深度大稿呢?”

  查良伟虽然对这主编的为人早就不齿,但他毕竟是自己上级,自然不敢怠慢,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当然是继续深挖日本人的阴谋,你等着看这篇吧,很厉害!”

  主编脸上笑开了花,抚掌道:“太棒了良伟,辛苦啦,实在辛苦啦!我觉得应该马上给你换一间独立的办公室了……”

  查良伟这才停笔,抬眼道:“主编,要说我的月薪也是有两年没加过了……”

  主编忙道:“加,马上就加!”

  话音未落,报馆的大门突然被人无礼地推开,几个面相凶恶的粗壮男子大步走进,带头一人高声喊道:“谁是查良伟?”记者们闻言都是一惊,纷纷把目光投向查良伟。

  主编皱起眉头,迎着来者义正言辞地大喝道:“你们要干什么?别乱来!”随手一指身边的查良伟:“你们要找的人就是他,和我们没关系……”

  众打手们分立两旁,让开一条道路。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褂的中年人缓步走了进来。这人面色阴霾,脸上生着一只大鹰钩鼻。阴鸷的眼神仿佛泛着刀光,让人一看到就忍不住要打个冷战。

  青袍人走到查良伟桌前,沉声问道:“你就是查良伟,听说你在找我?”

  查良伟全身一颤,“你?你是哪位啊?”隐隐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青袍人冷笑一声:“你不知道我是谁?关于我的新闻,你不是写的比任何新闻都大嘛?!我看过你最新写我的报道,关于我和日本人的关系……写得很好,很有想象力嘛!”

  查良伟闻言连忙推起眼镜,仔细看了看青袍人的五官身形,不禁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喊道:“你,你,你难道是沈……”

  青袍人冷哼道:“我是沈青山!”

  一听到沈青山三个字,那主编吓得早已魂飞魄散,连忙道:“沈老板,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谈,你们谈……”说罢想要“溜边儿”而逃。沈青山一瞪眼,喊道:“谁都不准走!”话音未落,门口的两名手下猛地把门一关。

  众记者早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均不知如何是好。此时见退路已断,更是惶恐不已。他们早听说过沈青山的为人和手段,手下的走狗酒鬼殷久华和黑白无常更是武功高强、杀人如麻,所以陡然见到沈青山本人现身岂有不怕之理?

  查良伟壮着胆子,颤声问道:“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极力想故作镇静,却无论如何都镇静不下来。双腿不由自主地左右乱晃,就像两条互相敲打的钟摆。

  沈青山冷笑道:“我听说那天你在法租界巡捕房的发布会上很出风头啊。怎么样?我让你再出一次风头如何?”

  查良伟一愣:“什么意思?”看着沈青山似笑非笑的脸色,查良伟隐隐觉得自己今天应该还能留个全尸,这沈青山再不济,也不至于吃人不吐骨头吧?

  沈青山拿起电话放到查良伟面前,冷冷地说道:“现在,你一家家报社打电话,就说我和你马上要在这儿举行个新的发布会,你有更大的料要爆!”

  查良伟闻言一愣:“我没什么新料要爆啊?”暗想:这沈青山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难道他不是来报仇的?又或者说,他想把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杀死,然后将照片发表在每一家报纸上?这……这太狠毒了吧?我就是一个混口饭吃的小记者,犯得上动这么大手笔吗?

  沈青山瞪大眼睛,恶狠狠盯着查良伟吼道:“我说有就有!”一名手下忽然拔出匕首猛地刺在桌面上喊道:“打电话!”

  眼见匕首泛着寒光,查良伟不敢不从,只得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

  不多时,快闻报社不大的办公室里就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记者。沈青山和查良伟坐在一起,就好像亲密无间的朋友一般。在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映照下,沈青山搂着查良伟的肩膀问道:“你要不要先说两句?”

  查良伟神色颇为紧张,结结巴巴地说:“……沈……沈老板今天来找我说,我之前有些文章可能是搞错了……我……我……”

  “还是我来说吧。”沈青山抢过话头:“今日,我在这里借快闻报社召开简单的记者招待会,就是要告知大家——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包括针对永鑫公司的暗杀、英巡捕房毒杀学生以及揭露于汉卿私贩烟土之事等都是我沈青山个人所为,与舆论和大家所猜测的日本方面毫无关系!”此言一出,所有记者尽皆哗然,纷纷提问道:“沈老板,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对啊!制造这些混乱对你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沈青山道:“我的目标很简单,我就是要制造这些混乱,趁机杀回来。我要拿回我失去的东西,我还是要做回上海皇帝!”

  一片哗然声中,十几名英租界巡捕荷枪实弹地冲了进来,巡捕头对台上的沈青山喊道:“沈青山先生,你涉嫌毒害学生、私贩烟土等案件,请随我们回去配合调查。”说罢,一名巡捕拿出手铐上前,将沈青山直铐住。

  沈青山起身,乖乖随众巡捕出门,一边走一边高喊:“我说了,这些事都是我自己干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你们记住了我还是会回来的,会回来的!”众记者连忙追出门去,继续追逐拍照。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全身颤抖的查良伟再也站立不住,瘫成一堆烂泥,扑腾一声坐在了地上。

  ……

  中午,洪三做好了所有最坏的打算,登门拜访于汉卿。在来到于家之前,他本来想好了无数种开场白。然而到了地方之后却发现,那近在咫尺的大门竟似距他千里万里之遥。无论他怎么下定决心,都很难迈出登门的那一步。犹豫了好半天之后,忽然从大门里走出来一个半秃顶的中年男子跟洪三问好:“洪三先生,您好。”

  洪三知道他是府上李管家,硬着头皮打招呼:“李叔,请问……”

  李管家忙摆手道:“洪先生,请您不要叫我李叔,叫我李管家就可以啦。”洪三闻言一愣,只听李管家继续说道:“还有,老爷正在忙,现在不方便见客。”

  洪三当然知道李管家为什么会以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只得苦笑一声,问道:“那我可以在这里等他吗?”

  李管家斜眼打量洪三一眼,摇头道:“等不等得到我不敢打包票。”

  洪三道:“没关系。您行一个方便,让我在这里等就好。”

  4公私齐办

  李管家也不请洪三进门,扭头对里面的佣人喊:“端个板凳过来。”说完,不再理会洪三,径直走出门去,只留下洪三一个在门前愣愣等待。

  不多时,佣人拿了一个破旧的板凳出来,洪三也没心思坐下休息,便和那板凳相映成趣的立在于家门前,宛若一对难兄难弟。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夕阳的余辉将洪三的影子越拉越长,宛若一根粗壮的竹竿横在地上。洪三眼见天色越来越晚,却仍然不肯放弃,一直站在于家门前耐心等待。

  这一下午,于公馆里的人进进出出,却没人肯多看呆立门口的洪三哪怕一眼,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一样。一直到天色差点黑下来的时候,李管家才再次走出大门,对洪三道:“洪三先生,老爷让我带您进去。”说着,引洪三进入于家大门。

  洪三不敢怠慢,迈动早就僵硬的双腿随李管家走了进去,一路来到于汉卿书房门外。李管家敲敲了门,“老爷,洪三先生来了。”说着,推门请洪三入内。

  此时于汉卿正坐在书桌前查看账目,听到洪三进来只是微一摆手,示意知道了,却连看都没看洪三一眼。

  洪三知道自己同于家的芥蒂非一朝一夕可解,但罢工的问题却不能再盲目拖延,只得硬着头皮拜道:“于老板,好久不见。”

  于汉卿这才抬头瞟了洪三一眼:“好久不见啊,洪三先生还是这么神采奕奕、非同凡响啊!坐。”一伸手,请洪三坐下。

  洪三坐在沙发上,说道:“先要祝贺于老板洗清烟土案的罪名。”

  “嗯。”于汉卿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洪三。

  洪三在外头站了一天,显然头脑有点僵硬,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我听说于老板您一直在背后支持工人、学生罢工、罢课、游行,又捐款,又捐物,连自己的生意都耽误了,现在全上海的劳苦大众一听到于老板您的名字,就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