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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法事(1)


  东方有地狱,西方也有地狱。东方人死了下东方地狱,西方人死了下西方地狱,不能乱了秩序。要是西方人死在东方呢?

  1炖霍顿

  虽然是夜晚,总工会门前依然一派忙碌景象。工人们进进出出,各自忙得不可开交。

  阿星从外面回来,急匆匆地奔进了总工会大门,门口有工人看到阿星,立刻将阿星引到严华、李新力、顾玉芳三人会谈的办公室内。

  阿星刚一进门就喊“水”,咕嘟嘟灌了两大碗凉茶,这才坐了下来。

  严华坐到阿星对面,问道:“都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阿星擦了擦嘴,说道:“四天前,是霍顿派人将王栋的遗体送还给王哥和王嫂的,还给了十个大洋做安家费,并嘱咐他们俩把王栋的遗体快速下葬。但是,第二天晚上就有一个女同学上门拜谒,说王栋死得蹊跷,一定是让霍顿给害死的。所以,王哥和王嫂才决定去闹的。”

  严华点头道:“我知道了。辛苦了阿星,去休息吧。”阿星点点头,扭头离开。关门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李新力、顾玉芳、严华三人。

  严华面色颇为冷峻,严肃地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毒杀学生,霍顿的目的是什么?”

  李新力摇了摇头:“就算霍顿傻,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做出如此冲动的举动,而且他后面的所作所为很明显是想息事宁人的。”

  严华道:“对!那这个什么女学生为何时机掌握的这么巧?她知道狱里死人的消息居然比我们还要快?那这个人的身份就有些可疑了。”

  顾玉芳提出疑问:“可谁会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呢?”

  三人沉思半晌,一时都不得要领,严华忽道:“也许就是有人不想让霍顿服软,逼着他一直强硬下去。如果霍顿一直强硬,这罢工就不可能有结束的一天……新力同志、玉芳同志,你们说,如果罢工不结束,上海继续乱下去,对谁最有利呢?”说到这里,已经有些激动了。

  顾玉芳连想都没想就说:“日本人,当然是日本人。”这个答案三人都心知肚明。

  “没错!”李新力点了点头:“日本人在上海目前没有租界、没有领地,局势一乱,日本人就会有借口增兵上海!”话音一落,三人都沉默了,皆感事态严重。如果那个女学生当真是日本奸细的话,那这件事可就复杂得多了。

  三人僵持当地,愁眉不展,好半天,李新力才扭头对顾玉芳说:“玉芳同志……”

  顾玉芳不等李新力说话就已经站了起来,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戴上帽子,扭身离开办公室。

  眼见顾玉芳去了之后,严华缓缓摇头,说道:“希望不是我们想得这样……”

  李新力叹道:“是!但愿咱们都猜错了……”

  话虽这么说,但日本人的虎狼之心早已人尽皆知,只靠但愿和希望,有用吗?

  ……

  当顾玉芳来到王栋家的时候,只见一座简易的灵堂坐落门前,灵堂内摆着各类牛鬼蛇神,堂前一座火盆香火不断,烟雾缭绕。王母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形容枯槁,双目无神;王父蹲坐一旁,呆滞地望着儿子的遗像。

  顾玉芳走上前去,与王父搭话,连说了三句王父才回国神来,扭头问道:“你是谁?”顾玉芳表明身份之后,又问起王父闹事的原因。王父道:“……王栋死的第二天晚上,他的一个同学来看他,说他死的蹊跷。隔天一早她带着我们俩去巡捕房讨说法,我们这才打听到,王栋根本就不是得了什么风寒而死,而是被霍顿给毒死的……”这番话说完,王母又是一阵嚎哭。

  顾玉芳拍拍王父的肩膀,安抚道:“您二位节哀。王哥,那你和我说说,那个女学生大概长什么样子?”

  王父想了想,说道:“鹅蛋脸,瘦瘦高高的。不过,她心地确实好啊。这么多巡捕拿枪指着她,她都敢带着学生们吼啊、叫啊……”

  顾玉芳追问道:“她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特征?”

  王父摇头道:“没有了。很普通的一个女学生……你打听她做什么?”

  顾玉芳微微一笑,递给王父一袋银元,说道:“没事,这是总工会给您二老的抚恤金,您拿着。”王父没想到总工会也会出钱抚恤,接过钱后也不去数有多少块,只是连声感谢顾玉芳。

  顾玉芳又问:“如果您下次再见到这个女学生会认得她吧?”

  王哥点头道:“当然,才见过怎么会忘呢?”

  “那就好。”顾玉芳点点头,扭身离去。

  ……

  晚上,洪三来到龙凤茶楼。这一回伙计、掌柜全认识了洪三,也不等洪三自报家门,直接去通报沈达。沈达听说洪三前来,忙派人去找了余立奎来,又置办了一桌简单的酒席,三兄弟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今天的洪三显得格外兴奋,说话间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全没了近几日一直愁眉苦脸的样子。沈达猜到是事情有了进展,问道:“三弟,这么高兴,是想到办法了?”

  “那是!”洪三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这个办法,十九可成!”

  “什么办法?”

  洪三嬉皮笑脸、一字一顿道:“炖、霍、顿!”余立奎闻言,猛地把喝到嘴里的酒又喷了出来,叫道:“什么?炖霍顿?”

  沈达举到一半的酒杯也停了下来。他放下酒杯,又惊又奇地盯着洪三,也全然看不透洪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洪三说了白天在教堂里发生的事情,又道:“霍顿平日作恶多端,心中有鬼,最近他常做噩梦。所以,我就想,不如让他的噩梦提早实现一下,让他好好感受一把。霍顿,霍顿,我们就让他炖上一炖……”

  余立奎沉吟道:“霍顿,或炖……哈哈。这老小子的名字起的,不炖他一炖都觉得对不起他爹。哈哈。”

  沈达点了点头,问道:“所以,你想怎么炖这个霍炖?”

  洪三故作高深地道:“我算了一下,这事光有我们几个怕是不够,还要再多加些人手。明天一早,咱们大杂院集合,统一部署,开一个炖霍大会!”

  余立奎当场举杯:“炖霍大会?听着就好玩!”

  沈达知道洪三做事的方法不可以以常理衡量,也就没有多问,说道:“过瘾,干了!”举起举杯,同洪三、余立奎一饮而尽。

  ……

  第二天上午,大杂院内。

  洪三召集到能召集的所有人,密谋这次“炖霍行动”。主谋者洪三,同谋者阿星、铁鼓、皮六、初予仙、沈达、余立奎、拐爷、红葵花。众人坐在圆桌旁,共同商议这次的炖霍大计。

  阐明了初步情况之后,洪三道:“大嫂帮我打探到霍顿家的这个赵管家在奉贤路有个相好,每周四下午他都会跑到相好的那里去私会。今天正好是周四,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们要炖霍顿,就要先从这个赵管家入手。”众人闻言皆是一脸兴奋,纷纷表示赞同。定下计策之后,各自出门安排计划,准备行动。

  第二天正午,领事馆外的学生还在继续闹着事,将领事馆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车夫余立奎拉着自己的人力车等在领事馆侧门。不多时,侧门的小门悄悄被人推开。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余立奎早知道他是霍顿府上的赵管家,连忙拉车跑上去,赔笑道:“老板,您要去哪啊?”

  赵管家不算孤陋寡闻,当然认出这车夫正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十三太保,然而却并没有多想。毕竟拉车就是余立奎的谋生职业,拉上谁去哪都没什么好说的。

  赵管家登上黄包车,吩咐道:“奉贤路小白楼。”

  余立奎答应一声:“走着!”熟练地拉起黄包车,迈着大步飞一般走出使馆街道。

  起先,余立奎还拉着赵官家走大路,但转了几个弯之后就踏上小路,走进一个人迹罕至的弄子。

  赵管家看了看路,皱眉道:“哎,哎,车夫头,你这么走对吗?”

  余立奎道:“当然了,这是抄近路。您放心吧!”扭头一笑,将车子愈拉愈快,直奔城隍庙方向跑去。

  虽然正值大罢工时节,但城隍庙的集市却并没有冷清多少。集市上人来人往,极为热闹。余立奎拉着车,大步迈入人群,不住冲面前的人喊道:“让一让了啊。”

  此时,人群正围着一个表演飞锁绝技的彪形大汉围观。那大汉站在场地中央,双手各拿一块三四十斤重的石锁,轮转飞舞之下,引得围观众人喝彩连连,正是铁鼓。

  铁鼓虽然武功一般,但因为块头够大,力气比寻常武林高手要高出许多,这样拿着石锁一比划,就连许多身有武功的人都暗暗惊叹。

  铁鼓的石锁表演吸引了几十人围观,皮六、阿星、沈达、洪三几人则各自扮作商贩和食客,在附近转悠,静候余立奎的到来。

  “让一让,让一让。”余立奎又一通吆喝,洪三几人就都知道他来了,皮六冲铁鼓使了个眼色,铁鼓立刻会意,大声喊道:“老少爷们儿们,大家看我的绝招了啊!”说完,铁鼓将两个大石锁高高抛起,以极为娴熟的手法轮番换接。围观众人见此神技都是目瞪口呆,不由得连番鼓掌喝彩。

  2求神拜仙

  余立奎拉着赵管家从人群侧面绕过去,车上的赵管家眉头一皱,埋怨道:“怎么绕到这里来了?人这么多,多难走?”话音未落,人群中表演的铁鼓忽然脚下一滑,手中石锁脱手飞出,直奔余立奎的黄包车砸了过来。余立奎大惊失色,“哎呦”一声丢下车,抱头就跑。那石锁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直向赵管家迎面砸了过来。

  赵管家看到石锁凌空而至,陡然大惊失色,却全然不知如何反应。只愣坐车上,呆呆看着那石锁飞到面前。

  在一旁吃面的沈达早就做好了准备,见铁鼓跌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起身过来,一掌拍到目瞪口呆的赵管家背上,硬将他从车上拍了出去。那石锁呼啦一声砸在黄包车上,将黄包车砸了个稀巴烂。

  赵管家腾空而起,惨叫着飞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却刚好落在假扮成菜油商的皮六身上。皮六被撞得一个趔趄,手中一桶菜油却悉数倒在赵管家身上。皮六跌跌撞撞之下,又把一旁烤红薯的阿星撞倒。阿星一声惨叫,手中正拿着的烧火棍却不偏不倚的碰在赵管家身上。

  呼!——

  只嗅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鼻而入,赵管家的衣服上却已开始迎风起火。赵管家慌了神,不由得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叫,忙要脱去身上的衣服。但还没等到他动手,早有一盆冷水哗的一声泼喷在身上。

  那一阵小火立刻应声扑灭,可怜赵管家一身量身定做的衣服却被被烧成了残渣烂布。脸上红一块黑一块,红的地方明显有被烫肿的痕迹,黑的地方却是被烟熏成黑炭一般的颜色。他大张着嘴巴,灵魂出窍般望着那泼水救命的年轻人。此人面色略黑,脸上时刻都挂着笑嘻嘻的表情,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赵管家立刻认出对方身份,惊问:“洪三先生?”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就被洪三救下来的。不过好歹对方也是自己“救命恩人”,赵管家自然不会假装不认识他。

  见洪三似乎没认出自己,赵管家忙抹了抹脸,说道:“是我啊……”

  洪三凑近仔细看了看,故作惊讶地说:“您是英领事馆的赵管家?居然这么巧?”

  赵管家几乎哭了出来,感叹道:“真是巧啊……感谢你救了我啊……这……这是什么味?”闻着自己周身的味道,只觉一阵腥臊扑鼻,不由得暗暗皱起眉头。

  洪三苦着脸道:“不好意思,事出紧急,我家马正在小解,来不及多想我就只能用了马尿……”

  赵管家抬头看时,果然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一匹老马欢脱的打着响鼻,正冲着自己嘶叫呢,惹得围观众人一阵发笑。

  赵管家心有余悸,这一番死里逃生真是惊险之极,当下再也忍受不住,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赵管家哭的时候,洪三就一直陪在旁观,哭了足有一刻钟之后,才算止住悲声,自言自语道:“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洪三见赵管家上了道,一旁煽风点火道:“呀,我虽然不是很懂啊,但您看您今天简直就是飞来横祸啊,又是火又是尿的,这简直就是祸从天降、水火不容的征兆啊。”

  “征兆?”赵管家吓得慌了神:“也就是说这只是个开始?”

  “很有可能,”洪三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我说得也不一定准啊。赵管家,你知道这不远有个叫徐半仙的人吗?听说,在上海,他批字算卦如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你不如找他去看看吧,看看有什么破解之法?”

  赵管家从头上扯下一把烧焦的头发,点头道:“哦?是吗?那洪先生能不能带我去一趟啊?”洪三颇为“为难”地说道:“我后面还有安排啊,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忙……”

  赵管家差点没给洪三跪下,哀求道:“洪先生,您看我都这么惨了,您就忍心见死不救吗?”现在他只希望洪三这个救命恩人能多拉自己一把。对于洪三的能力和运气,他也是早有耳闻,相信洪三若肯帮忙,一定能使自己转危为安。

  洪三心中窃喜,却还是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犹豫半晌,终于点头道:“好吧,带你去瞧瞧。”

  赵管家一脸感激的看着洪三,仿佛看着一尊活观世音菩萨那般虔诚恭敬。洪三也不废话,当即领着赵管家来到“徐半仙”算命的摊位前。

  要说这“徐半仙”三个字,其实也就是初予仙在这一代算命(骗人)所用的一个假名。不过初予仙见闻极广、颇有见识,每每说话都能说中旁人的心思,所以生意也算不错。

  此刻,在初予仙摊位对面正坐着一堆老夫妻。赵管家自然不认识这对老夫妻的身份,洪三却熟得不能再熟了。那浓妆艳抹一身脂粉味的老妇人自然他的老妈红葵花,而红葵花身边那位拄拐的老瘸子却是洪三的账房先生拐爷(目前失业中)。

  这对“老夫妻”见到洪三拉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人物现身,自然之道买卖来了,忙对着“徐半仙”鞠躬叩谢,红葵花颇为夸张地嚷道:“徐半仙啊徐半仙,叫您半仙简直就是骂您,您根本就是全仙啊!谢谢您啊!”

  “徐半仙”初予仙轻描淡写地摆摆手道:“没事,走吧。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再来找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