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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热烈的伤痕,幻象的重生(4)


  “那好。”舒晴也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就像以往在梁淮则和白微娆的每次争吵中,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偏袒白微娆一样,“如果霍音真的是小娆,如果她真的是因为邵迟的催眠和报复才变成了如今的霍音,那你又应该怎么办?”舒晴喉头滞涩,“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邵迟曾经在报道里说过,催眠植入记忆法,迟早有一天是会失效的。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主人对外来记忆的排异能力也会越来越强。之后,他为她塑造的那些记忆,就会完全不复存在。”

  舒晴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一把梁淮则的肩膀,像是告诫,又像是宽慰。

  “梁淮则,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又知晓了她父亲的死,知道了那些犯下的罪过,你要她怎么活?”舒晴哽咽,“难道你还想让她作为霍音……再死一次吗?梁淮则,你看得下去,但是我舒晴没办法看下去。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可能忍心看她再死一次。白微娆曾经过得有多苦,我们都是见证过的。”

  听舒晴说完这些,梁淮则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里,也开始泛起怒意。他的拳头握得极紧,连指节都在咯咯作响,他语气偏执,一字一顿:“以前知道了可以瞒着,现在照样可以。”

  舒晴长叹一口气:“梁淮则,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不懂。上次你就是因为这样才失去了小娆,难道你现在还执迷不悟,还想再重蹈覆辙一次吗?”

  舒晴的眼神无意识地涣散:“你能骗她一时,但你能骗得了她一世吗?梁淮则,你确定……你还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吗?”

  提步,脚尖比脚跟先一步着地,能够尽可能地控制发出来的声音。

  霍音小心翼翼地旋开门锁,透过门板之间的缝隙往书房里面望。可惜,门缝太过狭小,以至于霍音不能看到书房内的所有风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磨磨蹭蹭地把脑袋伸了进去。

  彼时,梁淮则正因为公司里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连眉毛都是皱紧的。忙碌中听到身后的窸窣声,他不紧不慢地回过头去,才发现霍音已经探出了脑袋。

  他无奈地笑笑:“走廊里风大,进来吧,书房里有暖气。”梁淮则朝她张开怀抱。

  见梁淮则做出了要接收她的动作,霍音忙不迭地跑到了他的怀里。她刚洗完澡,身上全是沐浴露的清香,梁淮则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感觉到她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他就觉得舒心无比。比起五年冰冷而绝望的等待,现在能感受到她身上的余温,已经要感激上苍了。

  “怎么没穿鞋?”

  霍音一身纯白色的珊瑚绒居家浴袍,配上一双赤裸裸的脚,倒是突兀了。因此,梁淮则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样。

  霍音扁了扁唇,有点委屈:“刚刚洗澡的时候扔在浴缸旁边,洗着洗着就打湿了,我也不乐意拿一双冷拖鞋出来换,就干脆光着脚了。反正现在天气暖和多了,也不怕感冒。”

  “说你什么才好?”梁淮则见状,微笑着叹了一声。之后,顺理成章地脱下自己的拖鞋,给她套上。

  这下倒是霍音不乐意了。梁淮则的鞋本来就比她的大了不止一号,霍音轻而易举地蹬了两下,就直接蹬掉了。她松了松抱着梁淮则的那只手,然后顺利地从他身上滑下去了点,用脚背一点点地把鞋子往梁淮则的脚上拱。

  “你的鞋太大了,穿着又不暖和。我真要穿鞋,家里那么大,哪里会找不到一双拖鞋。”霍音收紧了抱住梁淮则脖子的手,动作连贯地往他身上挪,微微上扬的眼角意味深长,“梁淮则,你难道不觉得……我其实是故意来诱惑你的吗?”

  梁淮则强忍着笑,一声不吭。最后还是霍音败下阵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我是开玩笑的,说正经的,我还真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梁淮则半蹲下身子,用大手握住霍音细白的双脚,往怀里凑。因为霍音还坐在他的怀里,所以这样的动作略显吃力。他将霍音的脚塞入他的呢绒大衣里,大概是因为大衣里面加了棉,霍音觉得暖和到整颗心都像是通了电。

  她闷闷地将脑袋往他脖子里凑:“梁淮则,我都跟你说了我不冷了,为什么还硬要给我暖脚?以前回家的时候,我冬天都只穿凉拖,我可厉害了,现在这种天气,哪里冻得到我。”

  “冬天……穿凉拖。”

  霍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夸夸其谈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想去弥补点什么,梁淮则已经继续问了下去:“霍家人对你不好吗?”他的语气里带着少有的愠怒。

  他问的是霍家人,而不是你的家人,这个措辞让霍音有些困惑。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微小到不足以探究的细节而已,她现下要面对的,还是梁淮则似是而非的质问。于是,她灵机一动,假装温情地往他脖子里蹭了蹭,故意不让他看她的眼睛。因为霍音知道,自己的眼睛能瞒得了自己,但绝对瞒不了梁淮则,毕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梁淮则可是她的天外高人。她说:“我是我爸妈的孩子,他们怎么可能对我不好。还有小辞,他最近都要高考了,还每天发短信给我报备复习情况呢。”

  “短信拿给我看。”

  霍音哑口无言,片刻之后,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每天都有睡前删短信的习惯,所以小辞的短信被我删了。”

  她以为她这样说了之后,梁淮则会毫不犹豫地拆穿她。结果,他却只是心疼地抚上她的后脑勺,将她往怀里按。他的声线里,有霍音听不懂的歉疚:“对不起,是我没能早点找到你。如果他们对你不好的话,以后就别回去了。万事有我,我一直在等你。”

  霍音觉得,世界上最好听的情话,就是梁淮则说,他会等她。

  一直二字,是他话中的定语,一个近乎漫长的定义。

  霍音任由他抱了很久,久到她的眼眶都快不争气地湿润了,才慢慢推开了他的怀抱。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对于温暖且怜惜你的事物,总是会感动得一塌糊涂,以至于连正经事都顾不得了。

  片刻以后,霍音才吸了吸鼻子,睁着通红的眼睛,赌气道:“都怪你,害我连正经要说的事,都忘记说了。”

  他浅吻她的额发:“你能有什么正经事,最多也就是慕尧和诊所的事了。”

  “倒真是被你猜中了。”霍音的脚还缩在他的怀里,受姿势的限制,她只得整个人蜷在他的怀里,就像是一只被他豢养的宠物一般。她笑了笑,露出左侧那颗纤白的小虎牙:“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来告诉你一声,这几天我可能会回来晚一点。”

  “为什么?”

  “因为诊所里有事。”

  “什么事?”

  霍音本来是打算在梁淮则面前糊弄过去的,但眼见梁淮则这样追根究底,如果她真的瞒着,倒是显得她做贼心虚了。因此,她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诊所最近开了一个关于自闭症儿童后续心理治疗的课题。你也知道,自闭症是反反复复的,我一直很想从根本上帮慕尧治愈自闭症。所以,这个课题,我一定要参加。”

  “然后呢?”梁淮则明白霍音话里有话。

  霍音犹犹豫豫地说:“然后……主持课题的是邵迟,所以,我可能会跟他搭档,会晚点回来。”说完,她就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皮观察梁淮则的表情,但可惜的是,梁淮则面无表情、喜怒难辨。梁淮则没有表情的时候,正暗示着他可能在生气。因此,霍音忙不迭地想要补救,“其实……其实我也可以不去的……”

  梁淮则蓦地打断她,语气恬淡:“想去就去吧,他毕竟也是心理学界的翘楚,跟着他学一点,总是没坏处的。”

  “你同意那就最好不过了。”她奖励似的往他脸上浅啄了一口。

  “不要离他太近,他不是好人。”梁淮则又不厌其烦地叮嘱了一遍。

  霍音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心里还在因为可以参加课题的事雀跃,面上却不动声色:“知道了知道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在脑子里了。”

  “那就好。”

  之后,两人都没再提起关于邵迟的话题。梁淮则研究集团里的项目,霍音就缩在他的怀里陪他一起看。项目文件上的文字密密麻麻,霍音又看不懂,没过多久,就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梁淮则见她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就蹑手蹑脚地把她抱了起来,动作轻慢地将她送到卧室里。

  被窝里自然不如梁淮则的怀里来的温暖,因此,刚一蜷进被窝,霍音就冷得打了个哆嗦,睡意跑了大半。梁淮则还站在她的床边,霍音伸出细白的脚,勾住梁淮则的腿,然后腰微微一挺,直接整个人半挂在了梁淮则的身上。

  “被窝里好冷。”迷迷糊糊地,她吐出几个字,“别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文件了,你本来就够老了,以后年纪大了,铁定老花眼。”

  “那不是还有你吗?等我老了,就靠你帮我看书读报了。”

  “想得美。”霍音蹭了蹭他的脖子,一脸娇笑。

  霍音面颊微凉,蹭在梁淮则的脖子上,有些发冷。梁淮则怕她再跟他闹下去会生病,二话不说就直接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塞进了被窝里。

  “梁淮则,冷。”她语气绵软,又是一副打算重新盘向他身上的模样。

  梁淮则唇形弯弯,静默地叹了一声,才径自脱了鞋上床。之后,顺理成章地把她搂在了怀里:“我陪你一起睡,这样就不冷了吧。”

  “嗯,有梁淮则的味道了。”霍音抬起脸,往他的针织毛衣上嗅了嗅,才安心地躺下了。

  结果不到三分钟,她又突然撑起了脑袋:“对了,我还有一件很好奇的事情想要问你呢。”

  “什么?”霍音懒懒散散的样子着实可爱,看得梁淮则有些莫名的心动,“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霍音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会跟邵迟认识?”霍音浅浅地皱了皱眉头,补充道,“因为看起来……他好像很恨你。”

  提及邵迟,梁淮则所有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凝滞,从温柔变成犹豫。他迟疑许久,才慢慢地吐出一句话,平静无波的语气,却像是酝酿着海啸的前兆。

  梁淮则偏过目光,故意不看霍音:“邵迟——是小娆的哥哥,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所以……他是因为白微娆的死,难以释怀,才迁怒于你,是这样吗?”霍音大胆猜测。

  梁淮则摇了摇头:“他恨我并不是因为小娆的死。或许比起恨我,他更恨的……是小娆。”

  “为什么?”霍音睡意全无,听见梁淮则说邵迟恨白微娆的时候,她竟有一瞬间的痛觉,类似触电,痛麻的感觉一瞬间直抵心脏,“他明明是她的亲哥哥,他不是应该疼爱自己的妹妹吗?为什么会恨她呢?”

  “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问题……也就是出在这上面。”梁淮则打断她。

  眼见霍音的情绪开始激烈,梁淮则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只是将手臂伸到她的脖子底下,把她揽到怀里:“有些事情,你就别动脑筋了。小娆的事,与你无关,不需要太在意。”

  一双带着凉意的手,蓦地阻止了他要将她带入怀里的动作。霍音仰起头,目光恳挚地盯着他:“梁淮则,告诉我这件事,我一定要知道。”连霍音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对于邵迟和白微娆的关系,竟然在意非常。

  “好,那你躺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嗯。”

  霍音半躺在他怀里,微微抬眼,就可以看见梁淮则英挺的轮廓,触手可及。

  他说:“小娆的父亲叫白振清,早年的时候,听从父母安排娶了邵迟的母亲邵颜。邵颜家境殷实,白振清靠着她,升职加薪一步步走得很顺畅。婚后一年,他们就生下了邵迟。在邵迟十岁以前,他们两人都一直相敬如宾。然而,邵迟十岁刚过,白振清却迫不及待地跟邵颜离了婚,离婚不到三天,就堂而皇之地把许亦珍母女俩接回了家。”

  “许亦珍母女?”霍音的细眉拧成一团,“所以……白微娆是许亦珍和白振清的女儿?”

  梁淮则点头:“在白振清没有认识邵颜之前,就爱上了夜总会小姐许亦珍。可惜,因为家里反对,白振清和许亦珍早早地就分开了。邵迟五岁那年,白振清重新遇到了许亦珍,旧情复燃,生下了小娆。”梁淮则语气微滞,“因此,在白振清把许亦珍接回来之后,邵迟一直难以接受父亲和母亲离异的事,一直认为是许亦珍母女俩拆散了自己的家,所以,才会那么恨小娆。也是在许亦珍母女出现后不久,邵颜就带着邵迟远走他乡,去了加拿大,再也没有回来。”

  “原来是这样。”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霍音连语气都是艰涩的,她抬脸望了一眼梁淮则,“这些……都是白微娆告诉你的吗?”

  “嗯,她对于自己的出现害得邵迟失去父亲这件事,一直很是愧疚。”梁淮则看得出她眼神中的难过,伸出手温柔地用手指摩挲她的面颊,示意她不要想,不要看。

  霍音眼眸沉了沉,问他:“所以,当年白微娆的父母去世之后,她去加拿大投奔的亲人,也是邵迟是吗?”

  梁淮则浑身一震:“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