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情感 > 余爱绕梁全文阅读 > 第14章 你的意乱情迷,他的重蹈覆辙(1)

第14章 你的意乱情迷,他的重蹈覆辙(1)


  回到枫南市之后,霍音又回到了诊所里工作。

  和以往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偶尔下班早,她打算去接梁慕尧的时候,梁淮则总会和她心意相通似的等在楼下,跟她一起去接梁慕尧回家。

  梁淮则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当初说要娶霍音,二话不说就娶了她。现在说要和霍音尝试着在一起,就一直想方设法地创造跟她接触的机会。

  曾经,梁淮则对着霍音处处防备的时候,霍音一直止不住地想要靠近他。然而,现在承诺了要尝试在一起,霍音却开始提不起劲了。

  中午的餐厅有些嘈杂,挂壁式的电视机悬在半空,根本听不见任何的新闻播报。霍音从餐桌上拿起遥控机,随手换了几个频道,也没找到自己想看的。

  她拨了拨碗里的米饭,正打算拿出手机刷刷微博的时候,陈子瑜端了一份饭菜坐在了她的面前。

  “陈姐。”霍音愣了愣,热切地叫了一声。

  从孤儿院支援回来之后,陈子瑜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今天,她主动坐在霍音面前,倒是让霍音觉得心情都放空了。

  陈子瑜单刀直入:“霍音,陈姐有事藏在心里,总觉得不说不痛快。说出来可能你会讨厌我,但我还是决定要告诉你,万一你因为我的隐瞒栽了跟头,我会过意不去的。”

  “好,陈姐你说。”霍音倒是干脆。

  陈子瑜抿了一口水,语气颇为认真:“我听说……你跟梁医生在一起了是吗?”

  “梁医生?”霍音反问。

  “梁淮则。”陈子瑜重复了梁淮则的名字,即使这些年过去了,她还是习惯性地称他为梁医生。

  霍音夹了几粒米饭,送入口中,沉闷地“嗯”了一声。

  “你陪着我试婚纱的那天,我就告诉过你关于梁淮则的事吧。”

  “嗯。”

  “你这姑娘怎么就那么傻呢?一个心心念念藏着白微娆的人,一个心心念念想找人替代白微娆的人,会让你失望的。”陈子瑜恳切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霍音,梁淮则真的会让你失望的。”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霍音蓦地抬起头来看她,目光里有不畏艰险的执着:“陈姐,我不怕失望。”

  陈子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早在你接手梁慕尧的案例的时候,我就该阻止的,可我那时候却偏偏不当一回事。现在……我可真怕是因为我当初的不作为害了你。霍音,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我不想让你受伤。”

  “陈姐,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受伤。”霍音朝她笑了笑,笑容里有细微的苦涩。她以为自己能瞒过去的,却还是被陈子瑜捕捉到了。

  “霍音,你真的太像她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活脱脱的就是小娆的模样。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父亲住院,她拿着一本笔记,说是要给我父亲做术后心理辅导。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说,她的梦想是做一名心理医生。”陈子瑜哽咽片刻,“以至于后来,你穿着医生袍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是小娆死而复活了。”

  “白微娆已经死了。”霍音打断她,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单纯地陈述。既定在脑子里的思维告诉霍音,白微娆已经死了,永永远远地死了。虽然,连她也不明白,这样确定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她是死了,但是她活在梁淮则的心里。”陈子瑜的语气沉了沉,带着些慈悲的宽容,“霍音,我很怕他是因为你相似白微娆的脸孔才爱上你的,那样的话……你一定会吃亏的。”

  “吃亏又算得了什么,那也得他真的能爱上我才好啊。”霍音笑得意味深长。

  “什么意思?”

  霍音摇头,说:“没什么。”

  解开了陈子瑜埋在心里的不愉快之后,两人就像往常一样地继续吃饭,陈子瑜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把霍音喜欢吃的菜夹给她。看她耐心吃饭的模样,陈子瑜总会忍不住会心地笑。

  正午时光,太阳从头顶扫射而来,光影交叠的那一瞬间,陈子瑜竟然把霍音认成了白微娆。

  陈子瑜母亲早逝,父亲一力撑起了她的家。后来,父亲罹患肿瘤,生命垂危,是梁淮则和白微娆救了她的父亲,救了她濒临垂亡的家庭。陈子瑜是个感恩图报的人,所以,对于白微娆和梁淮则,她一直怀着无比感恩的情绪。

  她幽幽地伸出手,想去触摸白微娆。然而,霍音的一声“陈姐”,却把她拉回了现实。

  面对着和白微娆相貌如出一辙的霍音,她忽然皱着眉疑惑出声:“霍音,你像她,却又不像她。”

  陈子瑜抬起手,手指无规则地舞动着,像是在比画着什么。

  “就好像有一双手,硬生生地把属于白微娆的容貌,做了细微的改动,拧成一个不像白微娆的形状。但实际上,却根本无法摆脱白微娆的模型,才会造就出了一个神似的霍音。”

  霍音没听懂陈子瑜在说什么,直截了当地问:“陈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其实我也不懂我在说什么。”

  陈子瑜挠了挠脑袋朝霍音笑:“如果我们现在是在拍科幻片,我一定会怀疑你是白微娆的克隆人。”

  霍音被克隆人一词逗笑了,与此同时,陈子瑜也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

  餐厅里的人逐渐少了起来,由嘈杂重新归于宁静。人少了之后,电视机里发出的声音开始变得突兀起来。

  霍音咬着筷子,抬头看了一眼悬在半空的电视机,里面正播放着某位心理学博士的访谈节目。

  女主持人的声音优雅而富有磁性:“今天我们很荣幸地邀请到了著名的心理学博士——旅加华人邵迟先生。”

  女主持人对着屏幕温婉一笑,短镜头至长镜头的切换,顺畅而流利。不消片刻,男人英俊的脸庞,就展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大家好,我是邵迟。”流利的中文,夹带着细微的生疏感,有一种凌驾于世俗的优越。平仄的音调,透过无线电波传遍全市各个角落。

  “邵迟先生怎么想到要来枫南市做客?”

  邵迟牵动唇角,礼貌性地一笑:“早年父母离异,我就跟随母亲移居到了加拿大。后来父亲辞世时,我又回来过一趟。说起来,枫南市是我出生的地方,也算是我的半个故乡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女主持人看了一眼手卡,继续下一个问题,“邵迟先生最近在国内外可都是声名大噪,听说您曾经利用独创的催眠植入记忆法,救助了一个轻生的女孩是吗?”

  “是的。”

  “可以简单地说说是什么样的事件吗?”

  邵迟淡笑:“当时,她的母亲求助我,说是女孩因早年被**落下了心里阴影,曾数次轻生自杀,所以她希望我能够替她去除这一段记忆。我那时候正好在研究这一项课题,于是尝试性地对她进行了催眠植入记忆的方法,篡改了她的记忆。”

  女主持人优雅地笑了笑:“听起来可真是像《盗梦空间》一样的故事,是对任何人都适用吗?”

  “并不是。”邵迟打断她,否定道,“催眠植入记忆,只对心理防线薄弱,遭受心理重创的人有效。一般正常人,是无法对其进行催眠的,更不用说植入记忆了。”

  “邵迟先生可以具体说说,您独创的催眠植入记忆法吗?”

  邵迟伸出手,悬在半空,对着镜头开始比画:“我们把人脑中的记忆模块比作一个容器。催眠植入记忆,就是在催眠过程中,将这个人原有的记忆,压缩成一小块,塞入容器的角落里,使人难以记起。再通过大范围的重复催眠,把另外的记忆大量填充进这个人的脑中,在无限的重复引导中,使原本空洞的记忆变得深刻,像是这个人原本的记忆。不过……”

  “不过什么……”女主持听得十分入迷,着急问道。

  “不过,植入记忆的方式,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即使在催眠植入记忆成功之后,也必须每年至少一次对这个人进行重复的催眠。”邵迟忽然无妄地笑了笑,“就像是,医学意义上的复诊一样。”

  “那是否可以利用催眠植入记忆的方法,改变一个心理防线薄弱的人的所有记忆,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可以,只不过工作量比较大而已。”

  邵迟蓦地偏过头,朝着镜头微微一笑,唇角上扬,笑得危险而邪恶。

  “我对一个人做过类似的尝试,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是否仍旧有效。”

  画面一转,瞬间由访谈变成了无缝连接的广告时段。

  霍音在看节目的时候,陈子瑜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看,毕竟,对于自己学术领域的东西,总是难免好奇。等广告开始播放的时候,陈子瑜忍不住恼怒地捶了捶桌子,嘴里嘟囔着:“该死的广告时间!”

  反观霍音,倒是一本正经,不过,紧锁的眉头却暴露了她现下的情绪。她沉思许久,才问陈子瑜:“陈姐,你难道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谁眼熟?”

  “邵迟。”这两个字吐出的时候,霍音有种意外的熟练感。

  这时访谈又开始继续播放,陈子瑜放下筷子,撑起脑袋细细观察了一会儿屏幕上的人,问道:“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和白微娆有点像?”过了会儿,她又转过头看霍音,“和你也有点像呢。”

  “真的吗?”

  霍音望了一眼电视屏幕,果然影像中的邵迟真的和她有些细微的神似感。霍音不以为意,毕竟LED电子屏幕画质失真是常有的事,因此,霍音完全不把这些当作一回事。毕竟,人的五官相同,如果细细看,总能看出些许相似的。

  “难不成你和他是上辈子失散的兄妹?”陈子瑜戏谑道。

  “陈姐,你胡说什么啊?”

  陈子瑜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说:“不过说正经的,他可是当今心理学的大咖级人物,相当于当年的梁淮则。你觉得他眼熟,哪里会奇怪。”

  “可是,我感觉我是真的见过他。”

  “在哪里?”

  霍音翻了一遍脑海里所有的记忆,才想起来:“我记得,我大二转学读心理学之后,每年都能见到他来我们的学校里办讲座,而且一办就是一个星期。”

  陈子瑜觑了霍音一眼:“那有什么奇怪的,你读的大学,可是全国心理学专业最好的学校。能每年见到他,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哪个名校,不喜欢找几个驰名中外的华人,举办几个连续性的讲座呢?”

  “也是。”听陈子瑜这样说,霍音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但心里,仍旧还有一股隐隐的不安感在作祟。

  单一的光线从水晶灯里折射出来,一下子变得五光十色。灯下人群熙攘,悠扬的华尔兹乐曲循环播放。女人们都各自穿着最华丽的衣服,男人们的衬衣也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霍音一身干净简单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件鹅黄色的开衫,看起来慵懒的装束,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连霍音自己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梁家,枫南市的商业巨贾。五年前,常年鼎盛的梁家也曾遭遇过重大的威胁,幸好,梁淮则及时扭转了局面。这些年来,梁成涛因为身体原因,已经逐渐从领导人的位置上退了下来,由梁淮则接手,但迄今为止,他的影响力仍是不容小觑的。

  而今天,正是梁成涛的六十大寿。

  “阿姨……”梁慕尧扯了扯霍音的衣袖,喃喃地叫了她一声。

  霍音在人群中蹲下身:“慕尧,怎么了?”

  梁慕尧的自闭症还未痊愈,对于人流拥挤的地方仍旧十分胆怯:“我想去找爸爸……”

  霍音环顾四周,没发现梁淮则的身影:“阿姨也不知道爸爸在哪里。”霍音从包里拿出手机,在梁慕尧的面前晃晃,“那我打电话给他好不好?“

  梁慕尧拽着霍音的手摇了摇,将她往前拉。霍音也不反抗,只任由梁慕尧牵引着她往前走。

  梁慕尧的小短腿一步步迈上台阶,一直领着霍音走向人流稀疏的二层。

  到了人少的地方,梁慕尧的戒备心也放下了不少,开始慢慢悠悠地扯着霍音往里面走。梁慕尧的步伐很是熟练,一路穿越回廊,转弯之后,一切豁然开朗地呈现在霍音的眼前。那是一座独立的书房,从回廊到书房的扶梯隔空而建,梨花木质地的书房门板高贵典雅,上面镂刻着各色雕花图案,美轮美奂。

  房门半开半合,从门缝处看去,能够隐约看到里面的风景。

  这样的情状,让她有一瞬间的记忆重合感,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罢了。思绪飘离的那一会儿,梁慕尧已经牵着她走上书房前的平台了。

  “爸爸……”梁慕尧胖胖的手指指着门缝里的人,朝霍音说着。

  霍音顺着他的手指往里面探了探,果然,梁淮则正背对着门站在里面。霍音稍稍地侧过身,就看见了被梁淮则遮住的另一个人的身影。

  梁淮则是站着的,而他是坐着的,坐在轮椅上。他眉目冷冽,和梁淮则有几分相似,两鬓花白,腿上包裹着一条羊绒毛毯,是一个病弱的老年人的标准配置。然而,他的气质却异常威严,饶是谁都不可能将病弱一词跟他搭上边。

  轮椅、长相统统告诉霍音,他就是梁淮则的父亲——梁成涛。

  想到这个名字,霍音的拳头握得很紧,指甲陷进了手心也恍若未知。

  莫名的恨意。

  等到霍音发觉这一种情绪之后,才胆战心惊地松开了手。

  梁慕尧还想往里面走,霍音却拉住了他,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慕尧,这里不是我们家,我们不可以随便到处乱走……”

  对于霍音的话,梁慕尧向来言听计从。因此,霍音说完的那一刻,他就乖乖地站在了霍音的旁边,表情毕恭毕敬得像是军人。

  轰——

  梁慕尧刚安分下来的那一秒,书房里就传出了烟灰缸猛砸在地上的声音。大概是因为烟灰缸太重,又或是玻璃触地的那一瞬间没有碎,才会让那一声闷响格外地触目惊心。

  低沉而颇具威严的声音响起:“梁淮则,为了白微娆,为了那个贼的女儿,你现在可真是快要六亲不认了!”

  “贼的女儿?”梁淮则反问。

  “难道不是吗?你敢说她父亲不是私吞公款的贼?”梁成涛的怒气又更深了一层,“要不是因为她那个该死的父亲,你二叔怎么会……”

  梁淮则没有回答,只是静默地捡起地上的烟灰缸,重重地扔到木质书桌上,没有一点预兆,又是一声重响。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娆踏上那架飞机的时候,你也说了同样的话。”他一字一顿,“你说,他的父亲该死,你说……白微娆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