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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身边每个结过婚的人都告诉杜微言,准备婚礼是一件多么让人心力交瘁的事。听得多了,她又忍不住跑去问易子容:“结婚是不是很麻烦?”

他忙着打电话,没空理她,末了有些不耐烦:“又不用你准备。”

杜微言讪讪笑了笑:“那我去医院了。”

宽敞的起居室桌上,蔷薇色彩鲜艳。五月的阳光从透明玻璃外落进来,映衬在白色衬衣上,让他看起来清爽而贵气。

他轻轻抬头,唇线完美的抿成一道锋线,又叫住她:“爸爸要是出院了,你问问他的意见,搬来一起住吧?照顾得方便一些。”

杜微言有点脸红,踌躇着没有说话。

易子容皱眉:“不过这里不够大,要不我们这几天去看看大一些的房子?”

她瞪他一眼:“不是。爸爸……不知道我们现在在一起。”

其实大多数时候杜微言都有些小小的张牙舞爪,仿佛因为知道他对她好,所以从来不曾忌惮什么。有句话叫做,爱得深一些的那人,总是输了一些立场。易子容微弯着唇角看着她,他不曾比较过谁多谁少的问题,他也并不介意。她愿意在自己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他都答应把你嫁给我了,你还怕什么?”易子容低头翻着文件,不再看她,“晚上我来接你。”

早上十点多的时候人还不算多,或许是因为周末,整个城市就连苏醒也总是晚上几拍。

杜微言走进病房,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床边的那束新换上的鲜花。百合似乎还滴着露水,将这个房间点缀得很是清淡。

“咦?是谁来过了?”杜微言伸手理了理花束,又对杜如斐说,“爸爸,今天天气不错,我陪你出去走走?”

上边其实夹着一张小小的卡片,杜微言看见字迹就知道了:“是江律文来过了?昨晚我们走之后他来的吗?”她伸手扶起父亲,一边注意观察父亲的口型。

杜如斐点了点头,披了件外衣,走到门口,又犹豫了一会儿,示意杜微言去拿床边的那个文件袋。

杜如斐身体几乎是全好了,就是还是不能说话。医生检查了,又开了药,却没什么效果。杜如斐倒是很坦然,比着口型说话,甚至给女儿手书了“沉默是金”四个字,很是豁达开朗。

小花园里没什么人,杜微言拿小小一条毯子垫在石凳上,让杜如斐坐下,把文件袋递给他。

他手中捏着文件袋,却并不打开。紧紧的握着许久,目光微微扬起,看着蔚蓝如海的天空沉思着什么。

“江律文来看过你了?”杜微言眯起眼睛看着摇曳的花丛,“他说他挺不好意思的,毕竟也是因为去了一趟红玉……”

杜如斐仿佛不曾听见,只是低头打开那个文件袋,拿了一叠稿纸出来。

杜微言有些不悦的阻止他:“老爸,对着太阳看东西对眼睛不好。”

她瞄了一眼,那是他之前一直在做的民间信仰研究的一些小论文,她也曾帮忙誊写输入到电脑中去,于是顺手要接过来重新装回去。

杜如斐捏住了页脚,并不放松,微微皱眉看着女儿,示意她放手。

杜微言犟不过他,只能把手放开。

他又看了女儿一眼,手指慢慢的从其中一张稿纸的中间划过。

“让我看?”杜微言有些好奇,凑近了身体去看,方格稿纸上第一行字是“民间信仰的要素”。

“有神或神性物……有安息供奉之所……信仰行为……有信仰组织、制度……”

杜微言看过去,又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父亲异常严肃的表情:“这是民间信仰的特点么?我觉得总结得很好啊。”

这一行字的旁边,还有黑色的钢笔笔迹,写着“阗族”两个字。

杜微言想了想,微笑着说:“阗族真的算是一个信仰行为十分坚定的民族。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很虔诚。”

老人的头发在微风中泛着银色的光泽。他的目光慢慢的抬起,落在杜微言的侧脸上。

接下去的话,杜如斐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给她听。昨晚江律文递给自己那叠照片的时候,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把自己反复揣测的东西告诉女儿。

花园里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杜如斐握着那支签字笔,似乎酝酿了许久,才在稿纸的反面写了一行字。

“全民信仰。”

“嗯?是啊。他们就是全民信仰。”

杜如斐静静的转过头,看着女儿黑白分明的眼睛,竭力用正常的表情将那句话用嘴型表达出来。

“全民信仰……只有一个人可以例外。”

杜微言愣了好几秒,才模模糊糊的有些反应过来。

可是依然下意识的说了句:“什么?”

杜如斐低下头,工工整整的写下“莫颜”两个字。接着又是数行字,清晰而明了。

轰的一声,杜微言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隐隐约约的想起了什么,可是又不能确信。

杜如斐又抽出了几张纸,递到她面前。

这次是照片,拍得并不清楚,倒像是从视频上截下来的,加上放大打印的缘故,光影模糊。

玉色的岩石石壁上,刻痕宛然,栩栩生动。

都是女子,正面,侧面,刻功并不繁复,却胜在灵动传神。

梨涡一点,睫羽纤长,一双眸子如点漆般生动。

杜微言怔怔的抬起来看着父亲。

杜如斐的目光里倒映出女儿如画般美丽的五官,这样精致的小脸……又渐渐的和手上的图片重叠在一起,难分彼此。

“这……是什么?”她失语了良久,匆忙的将图片还给父亲,“爸爸,你想说什么?”

杜如斐无法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心底的疑惑说给女儿听。那天他和易子容说完话,他古怪的表情,自己又忽然失声……

他叹了口气,这世界上实在有太多自己无法了解的事了。很多时候,他自己也很困惑。

易子容……他看得出这个年轻人对微言没有丝毫的恶意。可他不放心,也无法将女儿就这么轻易的送到别人的手里。

杜微言只觉得自己头脑里一片空白,父亲给自己看的东西,其实平平无奇。可那几句话……那些照片……平时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都像是浮在星空的碎片,并不完整……她够不到,一时间也不能拼凑起来……可是轻微的闪光间,像是在自己脑海深处点燃了小小一把明火。

“那些照片我知道。”杜微言用力眨了眨眼睛,将异常不安的感觉从心里驱走,这些话说出来,不知是为了安慰父亲还是在努力的说服自己,“其实我和他早就认识了,后来有段时间他一个人在木樨谷那边,或许,是那个时侯刻下的吧……”

杜如斐不置可否,只是悄然点了点头。

回到病房,护工送来了午饭,杜微言陪着父亲吃完,又拿了包默默的站起来:“爸爸,我去趟单位。”

杜如斐想要叫住她,可到底没有,只是抚了抚她的手背,无声的关照她:“小心点。”

她勉强笑了笑,又俯身替父亲拉好薄毯:“爸爸,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先不要管了。”

重新走到屋外,花团锦簇的光景,正是春色最肆无忌惮的时候,阳光穿过槐树密密的枝叶落下来,却将她之前的话语戳得破碎不堪。

她可以拿这样的理由搪塞父亲,可是石刻中的少女,分明秀发如瀑,长至腰际——而她初见他的时候,却是头发只是及肩。而画中女子的风姿,她分明是见过的……那是在扎布楞的壁画上。她初见他,那时他一身白衣,全神凝望着壁上的人影,仿佛浑然置身在这个世界之外。

杜微言,那人和你长得一样,可她……不是你。

她轻轻咬住下唇,这样的解释渐渐的在自己心中活泛起来,由最初薄如蝉翼的阴影,直到浓浓的酿成了黑斑,她无法抹去,更无法逃避。

莫颜……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单位里空无一人,杜微言去找值班的保安要了钥匙,走进了档案室。

重新拿出那一叠资料的时候,她微微苦笑起来,胡乱的捋了捋头发,低头密密麻麻的开始写字。

保安来敲门的时候,才恍然惊觉已经晚上了。杜微言看着一下午的成果,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她做得最顺利的一次分析了,她将资料归位,又慢慢走出屋子。

空气里莫名的弥散着一种栀子花的香味,静音的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她看了几眼,拨回去。

“加完班了?”易子容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中听起来,低沉,带了叫人沉醉的醇味,“出来吧,我在马路口等你。”

她不说话,许久,才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单位里?”

“去医院看过爸爸了。”他轻轻笑起来,不急不缓的催促,“快点,等了很久了。”

杜微言知道他不是因为等得久而不耐烦,大约是怕她吃饭太晚而胃疼。

“嗯,看见你了。”

她挂了电话,看着那辆车开到自己面前。拉开后座的门,才发现易子容也坐着,开车的却是谢助理。

让谢助理也等了许久,她有些过意不去,勉强笑了笑:“等了很久吧?怎么不进去找我?”

易子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没有接话,只对小谢说:“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