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楼拿到驭气大法手册,依图练习,双手合十于胸前,与师父柳传菲面对面盘膝而坐。
大约盏茶时分,感觉丹田一热,一股暖流升起。
暖流升起,立刻扩散,散入四肢百頜,浑身暖洋洋的,十分的受用,极度的惬意之下,忍不住“啊”的一声轻呼,体内一股浊气排除体外。
丹田不断的源源产生热力,他便不停的打着饱嗝,吐出体内浊气,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体内浊气暂时排尽,气流不再消散,而是顺着经脉流转、循环,循环了一百八十个周天之后,又逆向循环了三百六十个周天,循环完毕,这暖流失去循环之路,开始在经脉中四处乱窜,江小楼登时感觉身体发肿,这热气无法消散,集聚在经脉之内,实乃大祸之兆。
疏导功法是下一层功法,他还没有去看,只听柳传菲说道:“不要慌乱,屏息凝神,按照我说的做。”当下随着师父口诀的指引,用意念将这经脉中的热气一部分通过中脉贯穿头顶,于天灵窍中冲出,一部分引导到背脉,一路向下,从涌泉穴冲出。
体内热气排尽,身子彷如林中之竹,空空荡荡,急于需要什么来填充,那种空虚之下的渴望、攫取,令他坐立难安,身子急剧抖了起来。
“凝神,不要分神。”柳传菲严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听到师父的话,心中立时安定下来,心一放松,身子也跟着松弛下来,就在全身不受任何主观念头支配的那一瞬间,天灵处一凉,一丝若有若无,无形无质的气体进入,接着是足下,掌心……然后是太阳、涌泉、会阴等诸要穴……
最后不但全身要穴被这凉丝丝的气体包裹,连周身毛孔都开始有气息钻入。
仿佛一瞬间落入,那无轻无重的三千弱水之中,整个人似若飘升,不见重量,意识也在一点点的逐步消失,最后竟似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恢复了实体的感觉,神智亦清醒,体内,已被气体充满。
这时柳传菲的声音又想起,念的正是练气口诀。他静心凝听,将体内之气凝练、捶打、挤压、筛选……这气体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了一丝,虽只是一丝,却是强韧至极,最后这一丝气体也消失,散入四肢百頜,但觉神清气爽,浑身是劲,一跃跳起身子,忍不住一声欢呼。
身子一下子轻了好多。
扭头去看,太阳升在东天,不由奇道:“怎么还是早上?”
柳传菲冷哼一声:“是第十天早上了。”
收神去看她,见她双眼浮肿,眼里全是血丝,一层黑眼圈,神态说不出的疲倦,不由心里一揪:“师父,你在这里守了我十天十夜?”
揉了揉眼睛,柳传菲站起身子,没好气的道:“这个阶段是练气最容易出差的紧要关头,若没人看着,你一百次都不够死的,邱同罗为你筑骨洗髓,耗尽毕生功力,已经让你的体质异于常人,经脉尽通,三窍已开,具备了铁罗的根基,只需引导,就能轻松到达铁罗境界,只是一下子过度这么多阶段,你来不及观看手册,容易乱套。气及其难驭,一旦失控,必会练功自毁,我不想你步我后尘。”俊美的脸上涌现一抹悲伤,咬了咬唇,挥手道:“今天到此为止,最难过的关卡都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声音中,竟似有一股悲伤的意味。
目送师父一身疲倦的离开,江小楼忽然心中泛酸,再想到邱少阳前辈一生苦心孤诣的修为,为了救他,全都成全了他,而自己连当面道谢的机会都没有,不由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坐到地上,练功突破的喜悦一扫而空。
十天里从白身进步到铁罗第一层,速度若飞,令常人难以置信。但这是受人之惠泽,与自己本身毫不相干,此时重新的筑骨洗髓的红利已被消耗完毕,剩下的路,就完全要靠自己踏踏实实的努力了。
一瞬间,他下定了一个决心。
一定要努力练功!为邱前辈与师父争得荣光,否则对不起邱前辈的无偿付出,无法抹掉师父无法继续修功进步的遗憾,徒弟继承师父的志愿,理当如此。
“师父!”
一个人,一旦有了理想与方向,精神面貌就会天翻地覆、日东月西；而一个人,一旦开始为他人着想,念着他人恩义与感情时,他的心性也就在慢慢转变,焕然一新!
自这一日起,江小楼心无旁骛,刻苦练功,虽无红利助力,进度仍旧不慢。
转眼间,大雪纷飞,又是一年过去了。
江小楼已经突破到了铁罗第五个阶段,全身穴窍,逾无阻隔,体内灵气充沛,形变四次,已经转化成为五转灵气。
练气的同时,他没有间断龟伏功的练习,“渐打”之术已经到了极高层次,柳传菲最近一直心不在焉,不来督促他练功,他便自己训练。日日登到东山之上,跳入数十丈高的瀑布水潭,瀑布的冲击力,水流的拍击力,一次次让他晕死在水潭中。
他从开始的被拍昏、被击晕,现在做到了毫无影响,可以逆着水流,从瀑布中爬到山顶。铜铁之身似乎有了小成,一旦灵气散布全身,全身皮肤呈现青铜之色,如钢似铁,待若大成,寻常外力已经对他够不成威胁,也就是说,铜罗以下修为的人,基本上对他造不成致命的伤害。
这一年来,师父柳传菲经常愁容满面,他不好出口询问,只能看着师父难过。
师父难过,他发现自己的心也在跟着有一丝难过,终于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向师父询问。
询问得知,她在担心师伯天涯的安危,天涯师伯执行师门任务,探寻血异人余孽行踪,为期两年,也就是说,无论找没找到线索,在两年期限到来之前,她都必须要回师门报道,如今两年之期早已过了,仍不见天涯返山。
执行任务不返山,一定是出了意外,师门派出了许多人去寻找,仍旧杳无音信。
这一日,一直寻不见师父身影,原来她偷偷在后山石壁前流泪。
看着她伤心难过,江小楼心中更加难过。
师门得到了消息,天涯师伯发现血异人行踪,却被血异人高手发现围攻死亡。
当年血异人作恶多端,自取灭亡,又是在四灵门区域挑衅,出于公义,四灵门出手给与剿杀,毁灭血异人根基血异门。
这血异人记恨当年灭门之仇,不但杀了师伯天涯,还将她衣服剥光,吊在凤凰城城门,大加侮辱!一时间四灵门上下义愤填膺,群情激奋,师门立刻连续派出三十组密探,探寻血异人巢穴。大约两个月后,终于传来了消息,在鸣沙湾,发现血异人巢穴。
四灵门当下传出命令,尽出精英,倾巢出动,准备彻底铲除血异人族类,以报四灵门弟子被残杀、羞辱之仇。
柳传菲与曲灵都在派遣之内,她们属于精英行列。
江小楼大感快意,总算找到了血异人巢穴,终于可以为师伯雪耻报仇了,只恨自己武功低微,不能一同前去,亲手手刃几个血异人。
临行前柳传菲几次驻足,回头凝望着他,江小楼跪下道:“师父放心,没有您的命令,小楼这一生不会离开明月谷半步。”
柳传菲点了点头,柔声道:“不要偷懒,刻苦练功,若师门长辈有命,定要听从,不可违逆。”
大约三个月后,消息传来,血异人勾结天煞盟,设计埋伏,四灵门精英遇袭,全军覆没,只有白虎堂堂主徐百里重伤逃回,其余无一生还……
江小楼停下练功,整个人已经雕塑般,一动也不动。
整个四灵门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之中,长者与精英,一瞬间全部失去,只剩下了数百弟子,根基与栋梁,瞬间崩塌,只剩下了根基浅薄的新人,四灵门,已经名存实亡!
徐百里担心血异人会进攻四灵门,发疾书向光明殿求救。
光明殿立刻派光明卫士前来。
再过一个月,徐百里宣布,四灵门全体并入光明殿,四灵门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