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朔风回廊向北不到五十里便是北狄最外围的望狼城,也是北狄边城驻兵最多的一座,与西戎丹东城并称蛮夷两大最难啃的骨头。
自打风闻天离开天狼城那天起,方破局便亲率三万完整编制的清河冲阵军昼夜疾行抵达朔风回廊,而后稍作休整便趁夜袭击了望狼城以外的四座边塞城关。为了不惊动北狄王庭,方破局下令不得休息,以闪电战的方式进攻。每到一个城关必大肆屠杀,绝不留下一个青壮年,且将城内所有马匹统统带走或杀掉。
望狼城外十里处,经过数日奔袭破城的苦战之后,方破局的身上的战甲有些破损,更多的是已经干掉的血迹,面容依旧不见疲倦之色。在他身后是剩余的两万多清河冲阵军,虽是伤、乏之师,士气却丝毫未见低迷,依旧战意高昂。
左手缠着绷带的射声校尉于典雀和一位同等军职的大汉策马奔至方破局身边,于典雀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道:“将军,您找我们?”
方破局看了看两人,点了点头道:“北狄王庭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最多三日从四周城关赶来支援的大军就会将我们包围,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然后回家!”
于典雀点了点头,对他来说只要跟着方破局就不用动脑子,只管听从调遣指挥就行了。
另一位名叫黄腾的射声校尉身型威猛、高大壮硕,若论体型别说方破局,就算是于典雀跟他一比都有些相形见拙。就是如此威武的一个大汉,开口声音却像个娘们一般细声细语,甚至带有一丝柔媚。
黄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将军,可咱们这次不是要斩他十万头颅才回去吗?现今算来,四座城关撑死总共也就五六万,这离目标可还有一半哩!”
听到黄腾说话,于典雀连忙把头扭到一边,不让他看到自己憋不住想笑的样子。
方破局见黄腾脸色一变,为防止两人拌嘴,轻轻瞪了于典雀一眼,而后说道:“放心,说是十万就是十万!”
两人听着方破局的话,不免精神一震。
方破局顿了顿,对两人说道:“典雀,等天黑之后,你率五千兵马前去城门叫阵,望狼城现今的守将是丹勃尔脱坨,此人最忌讳别人说他床上无能,你让人在城下以此嘲讽与他,他必率军出城迎战。到时候你切不可恋战,将他们引至城外三十里外的盆地就行了。黄腾,你率一万兵马尾随典雀绕至望狼城东侧洼地等候,等丹勃尔脱坨率军追击典雀之后,你从后面尾随即可。等到他们即将到达设伏地点之时,你直接率军冲杀即可。切记在朝回追赶的时候,在几个必经之地撒下事先准备的铁蒺藜!对了,回来的时候让手下的兵将都用棉布遮上口鼻,千万不要忘了。”
两人拱手领命下去了,方破局留在原地沉默不语。
大概两个时辰后,一万五千兵马一前一后朝着望狼城疾奔而去。于典雀跑在前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顾虑,在他看来反正只要是方破局的安排,就没有不行过!可后方的黄腾心里却有些没底,毕竟这望狼城现在就有五万常驻骑军,还有近两万人的步兵团,己方总共加起来也就不到两万五千人的疲惫之师,且有一部分还带着伤。现今方破局居然想吃掉对方这七万多的北狄边军,也难怪他会心里没底。
大约两柱香时间的长途奔袭之后,于典雀的人马抵达了望狼城下。
其实就在他们快要接近望狼城的时候,城墙上的北狄守军就已经发现了他们,连忙吹响了敌袭的号角。
这时的丹勃尔脱坨刚刚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正准备跟刚买来的艳妓折腾一番。虽然他在床上是出了名的没用,可也挡不住那颗好色贪欲的心呐!
就在即将对着床上的尤物发起短暂攻伐之时,敲门声响起:“将军,城外有敌袭!”
丹勃尔脱坨怒骂了一声,朝着那艳妓胸前的饱满狠狠的捏了一把,很是窝火的愤怒道:“知道了!妈拉个巴子,这时候是哪个该死的王八犊子活得不耐烦了!”
可愤怒归愤怒,丹勃尔脱坨还是不敢大意,连忙穿上甲胄跟着来人赶到了城墙上。
而他刚登上城楼,还没来得及露头看一眼,便听到城外声音很洪亮的喊道:“丹勃尔脱坨,你个床上没用的草包,让我来替你伺候伺候你那些老婆美妾吧,也好让她们尝尝真正男人的滋味!哈哈……”
刚迈出脚步的丹勃尔脱坨听到这话,气的险些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士兵连忙上前扶住,可丹勃尔脱坨却一脸愤怒的甩开他,快步走到城楼上,双眼似要喷出火般向下看去。
望狼城下方的于典雀虽然骂得起劲,可也一直都在留意着城楼上的动静。可没想到刚一张嘴开骂,就有一个体型浑圆的大肥猪面目狰狞的望了过来。
于典雀看到丹勃尔脱坨的时候,后者也看到了他,见他还在不停的谩骂,气的一拳砸在了城楼垛子上:“点兵,随我出去宰了那个王八羔子!”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副将连忙劝阻道:“将军息怒!这些骑兵来的甚是突兀,这样贸然出城,多半有诈啊!”
可还没等到丹勃尔脱坨冷静下来,就听得城下数千人一起喊道:“丹勃尔脱坨,你个床上不中用的草包,就是个没阉割的太监!”
这喊声震天响,响到望狼城中的百姓都听到了。虽然城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北狄百姓,可早在数十年前北狄和西戎境内就已经流通中原语言了,所以那番响彻天际的嘲讽百姓们都是听得懂的。
那位劝阻的守将听到后眼前一黑,心中哀叹,直呼完了完了!
果然,这下丹勃尔脱坨彻底愤怒了,他甚至仿佛看到了那些平民百姓都在嘲笑他。
怒喝一声,转身冲下城楼,骑上一匹体型健壮的高头大马,带着城中所有的骑兵冲了出去。
城外的于典雀见丹勃尔脱坨果然中计了,不禁咧嘴大笑,同时命令所有人都以棉布遮住口鼻。在短暂的交锋后转头就跑,边跑还边嘲弄着,气的丹勃尔脱坨策马急追,也不管有没有什么埋伏,只想着追上于典雀将他分尸泄愤!
就这样一路追至方破局所指定的那出盆地,而后方的黄腾也包抄而至,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天上午,漠北王府玄机楼内,风正涯提着一壶酒坐到姜宿谋的对面笑道:“太虚,猜猜看我今天为什么来的?”说完还不忘给他倒上一杯酒。
正伏在桌上抄写着什么的姜宿谋放下手中的毛笔,淡淡地说道:“按照时间推算,闻天现在应该到不了天皇城,再说这一路上你也都安排好了,也不会有什么事。那就是破局的北上袭扰干的还不错,无非就是大胜而归呗!”
风正涯哈哈一笑,点头道:“是啊,解烦营刚刚飞鹰传信过来,说破局已经回归漠北大营了!”
姜宿谋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语气依旧平淡的说道:“那就说说情况吧!”
风正涯将酒壶放在桌上,双手拢在袖子里,轻笑道:“三万清河冲阵去北狄这一趟下来,损失了将近一万。在这期间一共袭击了五座城关,斩杀了八万余草原蛮夷,不亏!不光如此,还将赫鲁部的丹勃尔脱坨给活捉了,这下恐怕够让萧逐头疼的了!”
姜宿谋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啊!萧逐现在正在极力拉拢赫鲁特部这个有着草原獠牙之称的强悍部落,而丹勃尔脱坨恰恰又是这个部族的重要人物。此时被俘,萧逐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确实够他难受的!”
风正涯沉默了一下,看着桌上的酒壶笑道:“倒也未必!只要付出的代价不算太大,这丹勃尔脱坨他萧逐肯定还是要救的。而他一旦把人换回去了,这赫鲁特部自然也就不能在继续保持之前的态度了。到时候他萧逐挥戈南下,北狄大军中就会多出一支令人头疼的狼行迅骑。这么一说,倒是咱们促成了他们的结盟!不过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儿,赫鲁特部答应也是迟早的,这丹勃尔脱坨能去驻守那望狼城就足以说明了。”
姜宿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喝了一口后说道:“所以啊,这次咱们得让萧逐好好的肉疼一下才划算!还有西戎那边最近好像也不大安分,听说小舞这几天也跟他们打了几场?”
“是啊!”风正涯动了动身子,“自打年后西戎那边就不怎么消停,但也没有过太大的阵仗!”
姜宿谋突然起身端着酒杯走到窗边,望着南边方向悠悠道:“王爷,你说这天下究竟有几人能看懂你下在北狄这步棋啊?”
说完之后,仰头喝掉杯中烈酒,转头看着风正涯。
后者淡淡一笑,依旧坐在那里,“有几人能看懂不重要,只要该懂的人懂了就行了。再说咱们也忍了这么多年了,不就是想让那些人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安生日子嘛!”
姜宿谋轻轻叹了口气,平静道:“这么多年的谋划,也不知道闻天这孩子啥时候能明白啊!”
说到自家儿子,风正涯呵呵一笑,“会明白的,会明白的!”
说完之后,两人半天都没有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姜宿谋轻轻开口道:“康乞这个北狄江湖第一武夫已经去往中原了,其目的应该不外乎就那么几个。”
听到这话,风正涯脸色不变,但话语中却透露着无法忽视的霸气:“北狄第一武夫?就算整个北狄的江湖武夫齐至,想对我儿子下手,也妄想回去一个!正好慕老武神说要去中原走走,那就再劳烦他一次吧!”
姜宿谋点了点头,“好在此刻张玄策应该跟上闻天了,多事之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