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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不能甘心(3)


  “前天晚上就睡不着,我就在想,你在干吗啊,若是又打电话给你,会不会吵到你……”

  他心底发紧,发着紧,而后幽幽一叹。谁都不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他也曾对另外一个女人说过“我爱你”,也有无数女人对他说过“我爱你”。

  他曾经以为于男女之间来说,这世间最诱人、最像海誓山盟的三个字便是“我爱你”。其实不然!原来这世间最诱人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我想你”。

  特别是她嘴里说出“我想你了”“我想你”的时候,更是如此。

  原来如此……

  “为什么没离婚?”她问他。

  他想了很久:“不甘心……”

  他拉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

  她跟着他的步子,头微微垂下,不甘心?不甘心是什么答案!这样的答案,没有她不想听到的种种内容,可是这个答案,她又满意吗?

  有些悻悻地跟在他身后,他在她的身前一步步地走,不急却又让她跟不上,她心想,女人果然是不容易满足的贪心物种。有了一,想二;有了三,想四。

  他没有说她不想听的答案,她却想得到他更美好的回答。

  他下着台阶,声音随着步梯一阶阶地踩着拍子:“我为什么要离婚?我不甘心,我不能甘心。”

  走到了一楼的步台,这像个小型的舞台,是一个只能站两个人的舞台。他突然转过身来,她的手依然被他握在大掌里,他的俊眉此刻颤蹙,声音虽低,凤眸里却精光生寒,周身都笼罩着一层让人不能反抗的气势,那么地咄咄逼人:“叫我如何甘心?当初结婚的时候,没有人问过我愿意不愿意娶,但还是让我娶了。甚至在我不能参与的时候,做了我的蜡像,让我完成了一场婚礼,让我跟一个我从不了解的女人结了婚。”

  她心里颤颤地拧起,唇瓣都颤了起来。她不知道他还要说些什么,只是知道,他话中有愤怒,那些愤怒在此刻,就要迸发出来。明明好好的早晨,都被她破坏了吧?“锦程……”

  “醒来后,我好不容易接受了新的生活规则,突然间,你又不问我的意愿,就强行离开原本属于我的生活。阿璇,我怎么可以甘心?”

  “我说过给你自由的那种话,那才是不负责任的胡话。”

  直到现在,他必须要说清他的立场、他的底线,他不能容忍她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你的自由,是作为我妻子的自由,其他的,我都不给!所以以后无论是什么事,都不可以那样,都不可以再跟我说离婚!”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这些咬牙切齿的话,心房被拉成了皮筋,又被拧成了麻花,绞得她全身都疼。她伸手圈住他的腰:“锦程,没有下次了……”

  他轻轻地吐了口气,伸手抚着她的发,呼吸声越来越缓,不再似方才那么含愠带怒,连出来的声音都放柔了些:“阿璇,你想让我和白珊离婚的事,给我点时间。”

  她惊愕地抬头,他说的是要和白珊离婚?“爷爷说的?”

  “嗯。”他点了点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但是阿璇,无论你同意与否,我都会安顿好她。我不是个好男人,食言轻义,但是她如今不再开朗,我也有责任,我应该将她安顿好……”

  她眼里微微荡漾着水光,泛着腥腥的红。她吸了吸鼻子,连连点头:“好……”

  裴锦瑞坐在书桌前看着关于申璇和裴锦程的视频画面,手掌收紧,攥成硬如铁的拳头。他身侧站着的女人,有倾城般的美人脸,眸色似水,柔和起波。她看着画面,眸里微有凄然,却又很快地掩藏:“锦瑞……”

  裴锦瑞听着女人喊他一声,便将电脑画面一关,伸手将女人拉进了怀里。女人坐在他腿上,他兜搂着她后背,身躯往下一压,唇瓣与之厮缠。

  女人嗯嗯呜呜的声音从嘴角、从鼻端漫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扯开她的上衣,雪胸被胸衣托起,挺而浑圆,这腰细得真是不盈一握。这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女人。

  “阿璇……”

  他将女人的嘴吻住,喊着阿璇,他知道,自己的确是魔怔得不轻,才会如此疯狂地想要得到她。

  裴宅那个地方,永远也不会给他机会让他占有这样一个女人,除非让他来做裴家的主宰!

  爷爷真是老糊涂了,否则怎么会容许申璇再进家门?

  只有老糊涂了的人,才会做这种不经大脑的事。全G城的人都知道申璇已经是下堂妇了,如今她又回到了裴家,还要帮着锦悦做生日宴,这让别人怎么看裴家?

  爷爷果然是老了,老了就该轻松些,不该管那么多的事了!

  白珊回到白家,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乱摁着。文珠给她端水果,她摇头;拿小吃,她也摇头。

  看着女儿忧伤的样子,像突然看到了几年前的珊珊,文珠不禁心疼:“珊珊,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告诉妈妈。”

  白珊摇头:“妈妈,如果锦程要跟我离婚,我该怎么办?”

  她不是没有感觉的,申璇一踏进裴家,她就感觉到了威胁。可是裴锦程上次被下了药,也依旧叫着李沁儿的名字,这个男人,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离婚?”文珠把手中的果盘放在大茶几上,“怎么会离婚?好好的离什么婚?”

  “妈妈,我没什么错……”白珊低下头,“妈妈,我有什么错啊?我喜欢一个男人,什么都肯为他改变,他也说好要跟我结婚、会照顾我一辈子,我现在只不过要他向我承诺过的东西,我有什么错啊?”

  “我连名分都不计较,他却还是这样对我,怎么都成了我的错了?”白珊把脚从拖鞋里拿出来,蜷坐在沙发上,脸埋在膝间,她现在竟是难过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妈妈,明明不是我的错,可我却成了多余的……”

  “珊珊,要不然,离婚吧。”文珠伸手摸着女儿的头顶,“离婚吧,再找……”

  砰的一声,手机砸在茶几上的果盘中,被打翻的水果落了一地。

  话都没有说完的文珠吓得一抖,一偏脸看到刚刚进门黑着面色的白立伟。白立伟抬手指着惊愕抬头的母女,厉声喝道:“不争气!动不动就离婚!全G城都知道你嫁过裴锦程,谁还要你?”

  白珊怔怔地望着父亲:“爸爸!”

  白立伟哼声道:“离婚的事,你现在想也别想!”

  白立伟觉得女人最讨厌的一点就是多愁善感、优柔寡断,他最怕自己的女儿这样会坏事:“珊珊,等你有了裴锦程的孩子,就什么都好说了。裴锦程是裴家长房嫡孙,你一定要生个儿子!”

  “爸!”白珊懊恼地喊了一声,这种话,对她简直就是一种屈辱,父亲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在说生儿子的事,这不是让她更难堪吗?

  “这次由不得他!”白立伟坐在沙发上往后一靠,脸上的皱纹笑得很开。他如胜券在握一般,说:“你不是说他中午会过来吗?到时候我会和他谈,你做大太太的事,根本就不过分!”

  白家翻出了裴立几十年前的老底,是一起帮派之间的灭门案。如果这件事一旦被捅出来,裴立一生的威望都将毁于一旦。白立伟把这些资料扔给了裴锦程,妄图威胁他。

  裴锦程火速赶回了裴宅。

  古木的圆桌上,爷孙俩挨着坐着。

  裴立泡着养胃的普洱茶:“锦程,我们裴家几百年的基业,曾经和现在还是有区别的。”

  裴锦程这次没有动手去泡咖啡,而是和裴立一起喝起了普洱:“爷爷,我知道,裴家的祖先不容易。”

  “嗯。”裴立手中茶壶倾倒,茶水倒进杯中,“裴家的祖先一直都跟着时代在进步,每一代家主都在修剪与时代相悖的东西,希望能不被社会淘汰。但是做到我这一辈,”裴立饮茶时,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语气中却有着深深的自责,“我做得不好。”

  裴锦程道:“爷爷,您做得很好。”

  “十九年前的事……若是再倒回十九年前,我也会那么做!没有可是,没有但是!”裴立闭眼抬头,沉沉呼吸,“除非当时永泰会放弃想要吞下裴家的念头。我是裴家家主,怎么能眼看着别人觊觎裴家而不反抗?”

  裴锦程心下震动,他当年已经十岁,居然不知情!

  裴立又道:“我也意识到,必须要除掉永泰会,并且将裴家的黑色势力慢慢修剪干净,我不能给后代留下隐患。但如今……”

  裴锦程细细地听着,虽然裴立并未详细说明十九年前发生的事,但他已经心中了然。永泰会想要吞并裴家,那本来就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

  “爷爷,无论如何,裴家能有今天,您都功不可没,无须自责。”

  裴立坦然一笑,道:“十九年前的事,你姑姑认为我是因为私怨才拔了永泰会的根。其实若真是为一己之私,我只需要除掉一人便可,犯不着动那么大的干戈。不过结局已定,多说无用。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在找一个人,线索在江州断掉了。那是你姑姑的孩子,你姑姑说是她跟永泰会二当家生的,所以裴家和永泰会的这一段恩怨,你暂且不要提。”

  裴锦程点头:“我会保密。”

  夜色中,华灯微闪,一辆辆豪车准点驶入裴宅。

  裴家除了大节,家主已经很久没有通知过一起晚宴了。

  餐厅里,碗筷都已经摆好。裴立最早赶到,他换了锦绣的暗朱对襟新衫,坐在上位。

  晚辈们陆续入厅,依次入座。

  待大家都坐好后,裴立并不先起筷让大家就餐,而是缓缓站起,环顾众人,眸色肃然道:“今天晚上让大家回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嫡长孙锦程已到而立之年,锦程控股多年来经营得当,近一年来裴家的军政脉络也因为他的奔波而有了很大的起色;长房孙媳也有巾帼之姿,我,甚感欣慰。所以,今天趁着这个时间,我以裴家家主之名,将裴家家主大印传给裴家嫡长孙裴锦程!”

  兴许是这则消息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在餐厅里的人都好像没有听清似的蹙了眉,大家都很安静,似乎还想听老人说点什么。

  申璇被那句“长房孙媳也有巾帼之姿”弄得心弦大震。她立时一抬头,便看见裴立的眼睛正看着她。

  长房孙媳,是她——申璇!

  裴锦程自己也吃惊不小,事先他也并不知情。按理说传家主大印这样的事,裴家应该是有仪式的,要请高僧择吉日,还要在宗祠里诵经,怎么会在饭局上就定下来了?

  他看了一眼申璇,心底安然,爷爷在这个时候能提到长房孙媳,就是对申璇的肯定了。

  季容喜极,抬肘撞了一下裴锦程:“还不快给爷爷敬酒!”

  裴先文虽是意外,但却没有季容的激动。

  白珊耳朵里全都是“长房孙媳”四个字!今天通知她回裴宅,难道就是让她来听这四个字的?

  她似乎听到了所有人祝贺的声音,唯有她,无法融入进去。

  裴锦程方要拉着申璇站起来,裴立又道:“裴家祖制严明,长房孙媳虽是优秀,但性情刚烈不懂以大局为重,现虽与长孙仍是夫妻关系,但因离家之时已从家谱中除名,至今未复,然,主母必须先入裴家家谱,故,主母之位,空缺!”

  白珊空洞的眸底陡然一亮!主母之位没有申璇的份儿,意味着裴立对申璇有意见。

  裴锦程捏住申璇的手一紧,腾地站起来:“爷爷!我不同意您这样的安排,阿璇理应……”

  裴立看着裴锦程,目光如炬,挑衅地打断问道:“怎么?你想反?”

  这变数太快,以至于裴锦程还来不及消化,下午爷孙俩还聊得好好的。

  想反?

  申璇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口气直直地灌进自己的脊柱里,让她的背挺得更硬一些。若她不能做主母,便和家主是两个阶层、两个世界的人,她一定要和裴锦程做同一个世界的人!她星亮的瞳仁里,坚定的光像信念一样突然点燃,灼眼得很:“爷爷,要什么条件我才可以入裴家家谱?您告诉我!”

  汪凤鸣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儿子哪点不比裴锦程优秀?申璇这架势,分明就是在问老爷子要当家主母的位子,真是太不要脸了!“哟,阿璇,当初是谁不稀罕家谱上的名字来着?”

  申璇一结,裴锦程重重地喊了一声:“二妈!”

  裴立坐下来,抬手朝他们压了压,让其坐下,悠悠道:“我要宣布的事情,已经宣布了,多的就不说了,先起筷吧。”

  申璇的地位非常尴尬,她既被裴立承认没有离婚,还是长房孙媳,却不能做新家主旁边的主母,这就说明,裴家的主母还是可以换人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不换!坚决不换!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她不可以就这样算了!

  裴立说家主传位的仪式必不可少,会于近期拟定时间,通知到裴氏分支的各房,到时候大家一起聚在裴宅,让这一仪式完善。

  大家表面上都说着好,无人提出疑问。

  夜色如黑色幕布深垂,星光远寥。

  申璇单独到了沁园找裴立,生叔将她带上二楼。她一进门就看见裴立正站在书案边写毛笔字:“爷爷!”

  裴立抬眼看了她一眼:“嗯!怎么来了?”

  申璇走过去,就站在书案边:“爷爷,我想知道,您要我做什么,才可以入裴家的家谱。”

  裴立手中的笔杆一顿,一团浓墨滴在如雪的宣纸上。老人眼中睿芒显露,微噙笑意:“阿璇,你当初做过什么,才入了裴家的家谱?”

  申璇的手放在案角,手指不禁慢慢收起。当初她做过什么?她把气息轻悠悠地吐出来:“爷爷,是我忘了……初心。”

  “阿璇!”裴立放下笔,“我是有私心,有很多种私心,才会做了让你嫁进裴家、做锦程妻子的决定。这些私心,感性的也好,理性的也罢,总之,我都归结为人性使然。”

  “还记得当初把你编进裴家家谱之前,我找你谈过的话吗?”

  申璇蹙眉点头,她记得。

  那时候也是在这个书房里,裴立看着她,不似第一次见面时的霸气,而是多了一份老人该有的沧桑。裴立的那份沧桑是从眼底溢出来的,却只有一瞬:“锦程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那时候她一听这话,就感觉眼泪在血管里奔腾,却被她生生压住。她感觉自己是一个赎不完罪的罪人,残忍的罪人。

  裴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阿璇,这么苦,你怨不怨?”

  她摇头:“不怨。”

  “他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你也不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