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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只如初见(2)


  “对不起什么呢?是我喜欢你,想要得到你,你只是被动接受。而且你说过你没那么快接受我,也是我愿意一直耗着等。我可以耗着等,因为男人的年纪越拖越有魅力。呵。”他轻笑一声,洒脱而不羁,“我可以耗着,多少年都没有问题,但是我的妻子,是一定要为我生孩子的,毕竟,靳家不是小门小户。”

  他又怎么会不清楚,或许是他平时表现得太好,所以她一直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他,她逼着自己以结婚的目的和他交往,现在她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理由:为了小单而不再生养。豪门,怎么可能会断了子嗣?他知道,她是真的逃得有些累了,累得只想靠着小单的肩膀,找到停下来的脚步。

  “阿璇,挂电话前,我想问问你。”

  “嗯,你说。”她静静地等他。

  他长身玉立,站在新建酒店的顶楼。这一间是总统套房,还只是建好的毛坯,没有装修,但依然可以看到悠然而美丽的海港。超大的视角让他可以将马赛的风光尽收眼底,却一直看不到她心房角落的景致。那边海鸟又展翅飞了起来,他嘴角微微弯起,却像吹过来的海风一样,有些苦涩。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似乎突然晴空转夜景,海港上空拉起了一张天幕,无数细碎的星子聚到一起,那么多闪亮密集的“Marry me”像是随时都会从天而降一般。

  挺括的西装裹衬着他颀长的身姿,他单手插在裤袋里,似乎攥着什么,久久才拿了出来。绒盒打开,璀亮的钻石晃得人眼睛疼。他看着那粒钻石,问:“这几年,你对我的情感,除了感动和感激,可曾有过动心?”

  申璇突然抬头,好像有什么要从眼睛里掉出来了。这话问得,像要诀别一样。她知道他是个一直将目标看得很清楚的人,就好像当初他初到马赛,问她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到裴锦程身边,然后才决定在马赛建酒店。

  他的人生很有规划,就算一直投入,也有他的步骤和计划。她知道他不会像韩启阳一样,一门心思、无怨无悔,他说过,他是个现实的人。

  如果是没有结果的投入,他会觉得自己特别蠢。

  可是她一直都不敢接受他的戒指,他却一直在等她接受,是不是也是特别的傻呢?

  其实她有想过,在没有裴锦程的世界里,她愿意嫁一个像靳斯翰这样的男人,虽然现实,却很完美。

  “斯翰……”她突然哽咽了一下。

  “好了,我知道了。阿璇,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只是,若你再不幸福,我的肩膀怕是不会再借给你靠了。”他这样说道。

  她嗯了一声,听到他匆匆地挂了电话。

  抬头是像水粉画过一般的蓝天白云,澄碧通透。

  她方才差点就说出口,我有。

  有,动过心。

  在无数个无法挨过的日夜,那个肩膀,让她找到了支撑;那个怀抱,给了她温暖。

  终于,再也没人在她加班的深夜给她送上一碗宵夜了;再也没人会在雨中为她撑一把伞了;再也没人对她说:阿璇,其实心魔这种东西,要么你战胜它,要么它反噬你。你总归不够强大,你忘不了你的过去,忘不了你承受过的那些伤害,你战胜不了你的心魔。阿璇,你太苦了。

  他很多时候在她的面前提到裴锦程,都是用的“锦程”。

  除了在G城为了刺激她外,到马赛之后,他从来没有说过裴锦程的坏话,他没有韩启阳的孩子气。

  他许是不屑吧?

  其实平淡的生活突然结束的时候,还是会不适应;不适应的时候,心会被揪那么一下吧?

  她真是贪心啊!

  不过这样也好,她这样的人,哪里会适合谈婚论嫁?她不但有个儿子,心也不够纯净。如今的申璇,考虑得太多,再也没有勇气不管不顾地去爱一个人,终归是配不上任何一个敢来爱她的人的。

  后背突然一暖,她的身躯一紧。

  男人宽厚的胸膛就覆在她的后背上,她心里咯噔一下。怔然垂睫,看到男人腕上的表,还有他无名指上的刺青。

  今天他过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那时候他开着车,手指握着方向盘,应该是今天上午才去文的,四叶草的刺青。

  他曾经说过:以后他也会文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戒指。只是后来他疯狂地伤害她,终究没有实现那个诺言。

  “怎么了?”他问,低缓的声音里,有着刻意的压制。他的手已经抬了起来,四叶草比她指上的藏青色正。他的手掌有些茧子,在她脸上抚了抚:“怎么了?”

  他再一次问的声音听似温柔,却也有了怒气,但因为她的情绪,他将那团火忍在了胸腔里。

  “没事。”

  “斯翰跟你说了什么,你难过成这样?”

  “没事。”她挣开他,往车那边走过去。

  申璇看着趴在车门内的裴小单,弯了弯嘴角。她拉开车门,躬身在他肉肉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小单,妈咪爱你。”

  “妈咪,我也爱你。”裴小单跪在座椅上,捧着申璇的脸,回吻了她,又道,“爸爸也很爱你,比小单还爱。”

  申璇的目光朝方才过来的地方看去,站在那里的男人正看着她,没有之前在车里的剑拔弩张,沉静得厉害。她看不清他的眼里有些什么,只知道那里一团黑暗,但又汹涌地起伏着,她回过头来,上了车。

  左手无名指上的刺青像生了藤蔓,一圈圈地开始生长、蔓延,渐渐地,这车子像是爬满了四叶草,绿绿的,一层一层的。

  他回想,十三岁的自己到底懂什么?可是十六岁的他已经谈恋爱了。

  他这个寻找自己心里公主的梦做得可真长,这么多年了,他还在这条路上不停地奔波。

  方才他是气不过申璇因为一个电话而红了眼睛,那个电话是靳斯翰打来的,他很清楚。

  所以申璇上车后,他打了电话过去。他们很久都没有这样主动联系过了,是他联系的靳斯翰,质问对方跟申璇说了什么。

  靳斯翰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跟阿璇说了分手。”

  他怔怔地听着靳斯翰说完,而后连再见也没说便挂了电话。他先是愣,而后是兴奋。

  分手?他们分手了?是靳斯翰提出来的?

  兴奋转瞬即逝,心里的阴云慢慢升起,因为申璇难过了。

  她心里是有靳斯翰的吧?有的吧?这么多年,他没让别的女人住进心里来;靳斯翰明明说申璇没了心,可是现在,她的心里住进了靳斯翰,所以靳斯翰提出分手后,申璇难过了。

  本来回到车上之前他的脚步拖得很沉,但是在坐上车、听到儿子一声声喊着“妈咪”的时候,他胸口里的那团气吐了出来。他已经一步步地接近她了,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申璇既然已经和靳斯翰分了手,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她抱着儿子的手轻轻地拍着,无名指上的四叶草像是长出了绿叶一样;她为了他文上的戒指还在,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只要她肯接受儿子,慢慢地接受他,他就可以把靳斯翰一点点地从她的心里全部挤走,最后,她还是他的,完完全全的!

  车子一直沿着马赛的街道慢慢前行着,石砌砖垒的建筑物、高塔楼,都被完整地保存着,总让人陷入久远的记忆里。

  申璇看着窗外。

  那时候她才九岁,到了马赛。每次走过这些街道,都有Nina跟在她身边,不能乱跑,不能做坏事,不能爬高跑低,过得很压抑,她以为那是她最糟糕的童年。

  靳斯翰说,那时候他们几人就总是去她家别墅外跟她聊天。他说,那时候他就觉得坐在秋千上的女孩儿跟画里面的人一样。他一直都在想,趁着同伴们都不在的时候,问她要在中国的住址,以后长大要找个那样的女孩儿做妻子。

  那里面,就数锦程话少,他总是不屑地站在一旁。

  申璇问靳斯翰:“那个话最少的、最喜欢装酷的,就是裴锦程吗?”

  靳斯翰苦苦地笑了笑:“是啊。你们能结婚,也许真的是缘分。”

  申璇那时候正吃着宵夜,头也没抬:“他话是少。”不过总是在其他几个人不在的时候来找她。她走之前,他还送了她一个草编的戒指,Nina查了一晚上,后来跟她说,那是美好的四叶草。

  原来那些以为只是过眼烟云的事情,她却可以记得如此清楚。

  后来靳斯翰又说了好多关于沁儿的事情。呃……真是尴尬,那个女孩当时在B城,还被她打了一耳光。

  靳斯翰说,沁儿是匹烈马,很坏很坏的一匹烈马。虽然他不在乎一个抢他家产的人出现,但是父亲对母亲的背叛还是让他感到很痛心。对于沁儿,他总是骂得多,其实现在她长大了,他觉得挺对不起她。那时候她那么小,能懂什么呢?一个不由自己决定来到人间的生命,能懂什么呢?

  申璇知道,靳斯翰这个人爱恨分明。

  怀中的儿子兴奋过后开始午睡,车子还在古香古韵的街道上缓行。申璇拍着儿子肩膀的手,四叶草像长了翅膀,一片片地飞了出来。一片片地,越飞越远,飞到了她九岁那年的夏天。

  一面铁门栏,那枚戒指从男孩的手中递进来,他说:“给你。”

  她明明兴奋,却又装成淑女的样子走过去:“是什么?”

  “戒指。”

  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是找不到话说。那时候的她,还不太会聊天。

  其实之后的多少年,她也不太会聊天。她总是冲动,总是一直脑子发热,等她学会冷静的时候,她又不敢肆无忌惮地聊天了。

  裴锦程给她的戒指,从草环变成了她自己主动套上的无法洗脱的刺青,后来的八克拉被她留在了G城,她并没有带走。

  她以为自己什么也没有带走,但她随身带着的,却是指上无法彻底清除的几株四叶草。

  “阿璇,我们复婚吧。”

  裴锦程握着方向盘,目光凝视着前方。两边的风景在缓缓后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她,只是想着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声可以平一些,再平一些,不要有过强的起伏,不要让她感受到他的紧张。

  他已经不再是二十出头的男孩,如果在她的面前连说句话都不能沉稳,她会看轻他吧?呵!他的心头不禁自嘲,他居然担心她会看轻他。他这样的人,若是让旁的人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定是要笑话他的。

  申璇坐在后面抱着儿子,听见他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看向他。他没有回过头来,只是如方才一般泰然自若地开着车子,可是她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他说过无数次和好,无数次重回他的身边,每次她都是生硬地拒绝。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在一条单行道上前行,没有退路,因为后面有车,她停下来,也没有办法掉头,更不能急刹车,她只能往前走,没有后路地往前走。

  可如今,她是真的把他这段话听进去了,也只是听进去了。

  “锦程,我们回不去的。”她这样说着,用一种轻软的声线。

  他的耳蜗里,这话听着格外温柔,这是她近来除了对着儿子以外的事,表现出的少有的温柔。没有叹息,更像是劝慰。她在劝他,他听得明白;她在诱哄他、骗他,像骗小孩子喝药一样的口吻,她把他当成了孩子。在她和靳斯翰分手之后,她现在用一种哄骗的方式在跟他对话。

  他笑了笑:“我不这样认为。我们分过手,也说过永远不会回头,阿璇,我们错过太久了。小单大了,他离不开我们任何一个人,当然,我更离不开你。”

  他还是开着车,脚下的油门控制得刚刚好,不紧不慢的,没有了之前的霸道,那种恨不得要将他的猎物从别人手里抢夺下来的霸道。如今他没有了竞争对手,也静了下来,心平气和的,哪怕是开车,也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十成十的绅士。

  申璇惊叹于裴锦程的厉害,他实在是个角色转换非常快的人,不久前,他才怒叱过她没有责任心;现如今,面对她的反对,他终于肯用一种让人舒心的方式开始与她交谈了。这些话若放在三年前是多么讽刺,现如今,他却说得如此坦然。

  “是啊,我们都说过永不回头。”她又把脸别向了窗外,其实说不来为什么,她没了之前的抗拒,却比曾经更淡然了。

  “阿璇,我们坐下来,把曾经的事说个清楚。”

  “其实你何必再把曾经的事说来伤害我。”她突然一吸气,梗着脖子仰着头。她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愿意听到那些,可她就是排斥,就是不想听。或许是在逃避吧,也或许是更严重的一种病态。

  裴锦程咽下那一腔想说的话:“我并不想在你面前博取同情。”

  “所以,别说。”她的头往后看去,心里有什么在一层层地剥落,剥一点就会落一点泪。

  他听到后排呼吸里夹杂着淡弱的吸鼻声,他的眉心一紧:“我不说就是,你不想听,我永远都不会说。”

  她不再说话。

  申璇把头抵在前面座位的后枕上,死死地抵着:“我不想再听过去的事,任何事。”

  她一再强调。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绝口不提。

  慢慢地平静,平静。

  在影院不远处的小餐厅停下来,裴锦程将车停好,下了车,又绕到另外一边,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裴小单还在酣睡,申璇抱着他没有下车。

  裴锦程坐进来,手里拿着纸巾盒,抽出两张纸巾叠好:“你把他的背抬起来些,怕是睡出汗了。刚刚看他睡觉没敢开空调,因为没毯子盖。昨天毯子拿去洗了,原想着这两天不需要放了,结果他还是坐了我的车。我忘了带汗巾出门,估计你车上有,结果开的是我的车。”

  裴锦程一边跟申璇解释,一边拉开儿子小衣服的下摆,将纸巾伸进他背后,擦着背上的汗。

  申璇看着裴锦程细致的动作,很轻地擦了一遍后,又换了纸巾。

  “抱累了吧?我来抱一会儿。”他说着朝她伸手,“来吧。”

  申璇摇了摇头:“不累。让我抱抱吧,我再不抱他,他就长大了,长大了就不会让我抱了。”

  他听着她说这些话,心酸得很。

  他的目光侧过去睨到身边的她,今天因为工作日,她还穿着职业装,包裙,在手里抱着孩子,这画面显得美极了。儿子大咧咧地睡在她的怀里,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美态。她的小腿还是修长柔美,皮肤很白,高跟鞋里面的一双纤足看起来还是小巧秀气,职业装衣扣正好勒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儿子,太太,都在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