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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只如初见(5)


  “小单,真懂事。”裴立不忘夸奖。

  一家人正吃着饭,桑尼的电话打了进来。申璇接起来,桑尼说她已经起床了,申璇这才想起来昨天跟桑尼约好要出去玩。可爷爷大老远地来了……这该死的裴锦程!明明知道爷爷要来,还提议逛街。

  裴锦程主动搭话:“是桑尼吗?我们吃了饭一起去吧,爷爷也去转转。”

  申璇看到裴立毫无距离感地点头,跟桑尼说好时间后,便挂了电话。裴锦程已经离开餐桌,给覃远航打电话去了。

  申璇、裴锦程甚至桑尼都是经常去港口的人,所以港口根本不在他们想要玩的范围,裴立却提出去港口走走,于是申璇决定改变路线,大家一起去港口看船、看鸟、看海面、坐船。

  在港口边,裴立跟裴锦程走在一道,刻意和前面的人保持着距离,申璇和桑尼都看出来了,所以谁也没有去等身后的人。

  裴立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走着,背后的手依旧在拨着佛珠:“锦程,虽然我已经不是家主,但有件事我必须要说清楚。”

  裴锦程听着裴立的口气,微微蹙眉,停下来,看着他。

  裴立亦是驻足,睨着裴锦程的眸里瞧不出什么情绪,只听他不疾不徐地说道:“如果今年年底你还待在这边,你就把家主之位让出来。裴家的产业永远都不可能往法国嫁接,这是我的底线。这几年,我就当你是拿钱在法国玩,但是年底前你必须把所有的产业都转到其他国家或者回国,否则,你就让贤。你知道的,裴家的家规里有一条:上一任未故家主立下的家规不得僭越。你违反我定下的家规已经不止一条了,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这一条,我不会纵着你。我说了,这是底线!”

  裴锦程还立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年底?现在都已经七月了!爷爷这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在电话里也说过:“我很想看看阿璇这孩子,如今不知道她成了什么样子了,我还想看看小曾孙。真想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真是苦了阿璇和小单了。”

  那时候他还在电话和爷爷调侃:“爷爷出马,一定行。”

  如今倒好,爷爷说什么年底?

  他已经是裴家家主,可偏偏这一条,爷爷真是捏了他的死穴:上一任未故家主定下的家规不得僭越。也就是说他只能修订已故家主定下的家规,这是对还在世的上任家主的绝对尊重。

  不要说什么僭越的问题,光一个“未故”“已故”已经叫他心头发寒了。爷爷这是在拿孝道压他、逼他,若他敢违抗,就说明他在心里诅咒爷爷的寿命!他怎么可能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裴立却已经越过裴锦程走了,海风吹起他对襟盘扣的衫子,背后被风吹得鼓起了包。

  裴锦程看着裴立的背影,感觉自己没有找来帮手,反而把他自己逼到死胡同了。

  马赛的港口风景独特,有好些人架着画架在海滩上写生。几个不同种族的孩子挨在一起支着画架,正画得入神。

  裴立停下步子,等裴锦程走上来后,他才抬手指向那个方向,疑声问道:“锦程,难道是我眼花了,那个可是小筱?”

  裴锦程看向那方,皱了下眉:“爷爷大概是眼花了。”

  “唉!”裴立长叹一声,低声怅然道,“裴家的孩子,就像是遭了诅咒一样。”

  裴锦程看着裴立往那一堆正画着画的孩子中走去,赶紧追了上去。若是爷爷见到叶筱,会怎么样呢?

  他还是晚了一步,裴立已经站到了叶筱正指着的画架旁。

  叶筱乍一见裴立,紧张得退了一小步,她已经不再称呼裴锦程和申璇为“大哥”“大嫂”,可是当她看到裴立的时候,喉咙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爷爷”。

  裴立站在画架旁,看着叶筱一直在对着画的孩子比画,他知道,那是手语。当叶筱喊了他的时候,不知怎的,他心里突然有一种石头落地的感觉。他方才竟然以为叶筱不会说话了,连拨着佛珠的手上都有了汗渍。

  “过得还好吗?”老人含笑,在逆光中显得很是慈爱温和。他看了叶筱很久,才问了这一句。

  叶筱温婉地应道:“谢谢爷爷挂念,小筱过得很好。”

  “小筱啊,锦瑞满世界地找你……”

  叶筱低下头,嗫嚅着说了句:“爷爷,我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了。”

  裴立笑着点了点头,看似坦然,却难掩遗憾:“过得好就行。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想法。”

  裴锦程追上来的时候,裴立只是问了叶筱在做什么,叶筱如实回答了。裴立又主动问叶筱的手机号码,并保证不会告诉锦瑞那个逆孙,叶筱这才将自己的号码留给了裴立。

  裴立存下号码后转身对裴锦程说:“小筱现在做的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就算她和锦瑞不在一起了,她以前也曾喊过你一声大哥,这些事,你当帮衬着些。”

  叶筱当即明白了裴立话里的意思,她方要摆手推拒,裴锦程已经应下来:“爷爷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安排下来的。”

  裴立和裴锦程离开后,叶筱怔怔地望着那个背影,鼻腔里突然感到一阵阵酸痛。

  港口密密麻麻地摆放着船只,被海浪抬得不时起伏着。

  裴立走路依旧不紧不慢,停下来叹了一声:“其实当年锦瑞也带着小筱来过法国。你们啊,一个个都不肯听我的话。从小我就不让你们到法国来,可你十三岁就偷偷摸摸地跟着远航往这边跑;阿璇离开G城后也往法国跑;锦瑞追小筱的时候,也带她到法国看过薰衣草。你们一个个都觉得这个地方每个城市都是浪漫的,可是你们哪个不苦?我的话你们从来不听,不让你们去的地方你们偏要去;不让你们手足相残,你们偏要相残;不让你们夫妻离异,你们偏要离。不过,凡事你们不经历,怎么会知道哪些事是做不得的?”

  裴锦程身躯猛然一怔:“爷爷?”

  裴立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仍被海风吹进了裴锦程的耳朵:“当年,你二爷爷拿枪指着我的头。可你不知道,你三爷爷年轻时为了你奶奶,差点放火把我烧死在梧桐苑。可后来,他又冒着火把我救了出来,他自己的后背被烧伤了一大片。那时候若不是他幡然悔悟,我根本就看不到你出生。锦程,兄弟之间的事,说不清道不明。长辈哪有不偏心的,谁又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一碗水端平?总有不平,总有妒忌。人非圣贤,总有歹念。但是……”裴立这时才转过身来,目光静然如水:“血浓于水啊!”

  裴锦程突然感觉到,爷爷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他又何必说出这些话?连当年三爷爷觊觎奶奶的事,他都讲了出来。在裴宅里生活了几十年,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这等同于秘辛一样的事,爷爷却在这种时候讲了出来!但是听着爷爷的这些话,他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锦程,年底之前把阿璇带回国去。”

  裴锦程无奈地叹道:“她现在对我很排斥。”

  裴立突然一笑:“她排斥的是你们的过去,但你们有现在,还有将来。”

  裴锦程血管中的血液突然一下子清醒了般地沸腾起来。他的凤眸里闪过一瞬亮光,薄凉的唇亦勾了起来。他转过身去,看向后面正牵着儿子走来的申璇。他伸手拉过儿子的另一只手:“阿璇,我们重新开始。”低头睨见正用防备的眼神望着他的裴小单,裴锦程轻蔑地勾起嘴角,继续道:“所以,这次爷爷回去,我打算让他把小单带回去,就像以前我们还没有孩子的时候一样。”他的头微微侧压过去,便把唇送到了申璇的耳边:“我要追你。”

  裴小单听裴锦程说完,蓦地感到乌云压顶:他这是要被暴君爸爸发配边疆了!这样的感觉让他意识到:爸爸才是一家之主,才是对他的去留有发言权的那个人。小单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申璇更是确信裴锦程真有可能做得出把小单送走的事,可她不想和孩子分开。

  午餐是一行人一起吃的,裴立让裴锦程打电话给叶筱,请她过来一起吃个饭。世界这么大,能在马赛的港口碰面,那是缘分,也许以后都见不到了。

  叶筱准时前来赴约。裴锦程发现裴立根本不再跟申璇谈复婚的事了,而是和叶筱聊起了那一批聋哑孩子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