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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暗度陈仓(4)


  裴锦瑞很是轻松地悠悠道:“放心,我就是吓吓她。那些蛇都没有毒的,咬一小口也不会有事。”

  裴锦程看着屏幕,眼睛都快要暴了出来,绷直的脖子上都鼓起了青筋。那不是毒不毒的问题,如果关上两天,非得把那个女人吓疯不可!他怒声大吼:“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大哥,我想怎样就可以怎样吗?”裴锦瑞从未像今天这样笑过,接二连三地悠然笑道,“我想要裴家、整个裴家,包括裴氏基金和国外的银行!大哥,你可要帮帮我啊!”

  “裴家?你就是想要家主之位?”裴锦程盯着电脑屏幕与裴锦瑞说话,言辞间并不甚在意,但目光却不敢有半丝闪动,他的心思此时根本就不在谈话内容上,而是在视频里面的女人身上。

  “当然。”裴锦瑞施施然站起来,拍了拍衣角。他一抬手,食指点了点沙发,手下马上将沙发抬到了他的身后,他以悠闲的姿态坐下来,跷起腿,双臂打开,懒懒地搭在椅背上,手指在皮面上轻轻地弹敲着。

  裴锦程今天算是看到了裴锦瑞的另外一面了,只是看惯了曾经的裴锦瑞,如今再看他这般的坐姿,平添了几分别扭:“要这个位置,你似乎寻错了对象。当初你应该同爷爷要,现在来要,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大哥舍不得吗?”裴锦瑞抬手指了指地上的电脑,始终都是一副置身事外般的云淡风轻的样子,与素日里那种遇事严谨和不苟言笑有着天壤之别。他似乎很享受并乐在其中,搭在沙发背上的手竖了个拇指:“阿璇不但性子辣,连胆子都这么大,真是让我钦佩。虽然没有毒性,可是蛇这种东西也是会饿肚子的,一只老鼠都能整个吞下去。如果等会儿放几条大一点的蛇进去,你说阿璇在那桌上还能不能站得稳?”

  裴锦程看着电脑视频:“阿璇吗?”

  如果裴锦瑞是为了家主之位,又何必做星海大厦那个视频?那个视频最多只能逼迫他和申璇之间的夫妻感情破裂,但闹开了顶多被长辈逼着离婚,或者自己在无法承受的时候提出离婚。试问有几个男人能接受那样的视频?他也是在反复折磨中煎熬着过来的。

  可离了婚,只能对大房的财产有所影响,他甚至可以利用那段视频让申璇净身出户。但这和裴锦瑞所要的东西相去甚远。

  裴锦瑞在安排视频事件的时候,放在第一位的肯定不是家主之位!

  他若不是为了家主之位,那就是为了逼自己赶走申璇了。

  一定是因为申璇!

  裴锦瑞从未放弃过申璇!那么此时在桌子上的女人,会是真的申璇吗?

  也许他在长枫山脚下收费处看见的坐在帕拉丁里的人,都不一定是申璇吧?离得那么远,他至多可以看见脑袋那一段的轮廓,他当时太怕她会受到伤害,就像那次看到那个视频的时候一样,他不敢反复去看。

  那种地方,车窗滑下来,有人被蒙着眼睛,难道不怕被路人发现异样?若不是有申璇在,倒能解释得通了,就算有人发现了,那车里的人也可以说他们在闹着玩。

  裴锦瑞的心思居然细到了这种地步,留了如此多的后路!

  不过在长枫山脚下,裴锦程就算仔细看,隔那么远的距离也不可能把她看得如拉在面前那么清楚。

  此时,裴锦程也是毫无把握的。申璇的性子很坚韧,就在被绑架了时,她还会用平静的声音来安慰他,说她没事,很快就会回家去。

  若换了别的女人,早就吓得哇哇大叫了。地上那么多的蛇,且不管有没有毒,光那么密密麻麻地绞来缠去的就足够让人看得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了,更何况桌子上的还是个女人。她明明很害怕,呼吸声很紧张急促,却又将呼吸声压得很低,始终没有哭泣。他相信这世界上也许可以造出相似皮囊的人,可是性子却是无法复制的,申璇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被复制!

  裴锦瑞看见裴锦程半天都没有声响,深冷的眸子里倒露出了坦然:“看来大哥不相信我,大哥以为我还会把另外一个女人放在视频里面吗?那真的阿璇回到裴家,怎么会跟我演戏?”

  裴锦程慢慢地将眸子里的水汽凝成冰,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缓缓地攥成拳头,裴锦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视频里的女人就是申璇。“你都对我用上这种手段了,还在乎演不演戏?”

  裴锦瑞耸了耸肩,道:“当然要在乎了。爷爷虽然已经交出了家主大印,但他在整个南方的影响力可不小。如果他不认同我,怕是想要把这印收回去给了锦宣都有可能。我就算想要裴家,也想正大光明地要。裴家不是独门小院,名声这种东西,传遍全球都有可能,我何必给自己找些不干不净的尾巴?”

  裴锦程微微冷笑,裴锦瑞想得果然长远。“我不相信那桌上的女人是阿璇,我要见她。”

  “可以!但是大哥,你是聪明人,你见她可以,却不能在她面前提及我,若她知道的太多了,我真的会做出——”裴锦瑞把手架在脖子上,用力一顿,眸子都眯了起来,“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似乎怕裴锦程不信,他又道:“我跟大哥可不是同一类的人,对于我来说,再漂亮的女人也只是事业的陪衬。在家主之位和女人之间,裴家的家业才是我最终极的追求,我不会为了她毁了我自己。为了她我可以玩点障眼法、小把戏,但不会为了她而暴露了自己。这次,我要的是,整个裴家!”

  裴锦程承认,在裴锦瑞说出会“杀人灭口”这四个字的时候,他还有点不相信,虽然不相信,可他也不敢拿申璇的命去赌,去赌申璇和家主之位到底哪样在裴锦瑞的心中占有更重要的位置,那又何必去赌?若是申璇在其中,只要不能百分之百赢的局,其实都是他输。

  他闭了闭眼睛:“反正你都会杀人灭口,我是不是应该不做任何抵抗、任杀任剐,你自己去应对好了?”

  裴锦瑞一直都闲淡的眸色微微一沉,几不可辨地咬合了一下牙齿。

  幽暗的楼道,越往下,便越觉得湿气重,还混了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腥气。

  什么暗室?根本就是一个蛇窝!只是墙壁四周从地面往上一米二以上都是玻璃,十分光滑,蛇也无法爬到墙壁上去。

  “阿璇。”他站在外面,看着艰难地在桌子上蹲着的女人。

  申璇一抬头便看见了裴锦程,就像黑夜里,突然有人打着了一颗可以照亮原野的燃烧弹,她已经将一切都看了个清楚。看着站在囚室隔断外的男人,桌子不在墙边,此时连拥抱都是件奢侈的事情。她把泪关在泪腺里,快要撑破了:“锦程!”

  若是还没有听到女人声音的时候,裴锦程尚且可以安慰自己那一定不是他的妻子,一定是裴锦瑞安排的骗人的伎俩。可是现在听到这女人如此凄怆地喊他的这一声,他的心脏处蓦地就像锦帛被人拉扯住,然后刺啦一声,被残忍地撕碎了。

  “阿璇,别动,别动。那些蛇虽然没毒,但也别让它们咬到你,别害怕。”

  他是在安慰她,是让她在危险的时候不要害怕,明明安慰别人的人应该要更加坚强,要安之若素,可是脸上那些湿湿滑滑的液体,却一路顺着面颊不停地流下来。

  终于看清裴锦程被反手绑着,脚上也是锁着铁链,申璇再也控制不住地朝着室外的男人歇斯底里大吼,像是看到了她追杀了三生三世的仇人,恨不得将他立刻扔出去,扔到九霄云外那么远的地方去!“我说叫你不要来!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只是图财!你他妈的就是不听我的话!”

  裴锦程只要听申璇多说一句话,心里希冀的火光就又灭了一分。

  只有申璇这种出生在海城的豪门千金,才会这样凶暴地骂人,他曾经说她给豪门千金丢脸。

  南方女孩温柔娇弱,有时候即便急得面红耳赤,难听的话也骂不出口。而这些于申璇来说,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只是在裴家,她才会像南方女人一样,对谁都很有礼。

  “阿璇,我们之间,只能出去一个。”他握了握身后的拳头,声音里,那些微哽的音线也趋于平静,静得像一泓湖水,似乎连风也不曾来过,不起涟漪。

  申璇也握了握拳,只能出去一个?她低头看着满地的蛇,那些蛇像是来朝她索命的邪恶幽灵,随时都有可能将她吞噬。不是不害怕的,她是已经害怕得不知道如何将害怕掩盖下去了。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怎么会不害怕这些会给她带来侵害的物种?可是她一抬头,便看见自己丈夫的手被反绑,脚上都是铁链,她至少手脚都未被束缚。

  “你出去!”

  他心里一紧:“你不想出去吗?”

  她摇了摇头,依旧为了保持平衡蹲在桌面上,抬手揩了揩眼泪:“你比我聪明,比我会做事,你出去了,可以再来救我。”

  他叹了一声:“你也很聪明。”

  她吸了吸鼻子,再次摇头,像是没有自信的推诿:“爷爷说我感情用事,不会顾全大局,不懂平衡关系,其实大事面前,我从来都做不好,我出去了也起不到作用。”

  他一直凝视着她,又再次问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她重重地点头:“嗯。你走。”

  “好!我走,我会想办法来救你。”裴锦程转过身,慢慢地,却带着坚决,铁链摩擦石磨地板时发出的清脆响声一点点地消失。

  一点点地从申璇的耳朵里消失。

  申璇看着裴锦程离开的背影,明明是她自己选择的,她选择了保全他、让他走,可是他就这样离开之后,她眼里那些不甘的泪水滚在脸上,如浪拍在礁石上一般疼痛。

  她摇摇头,告诉自己说,她不是矫情的人,她是心甘情愿的……

  申璇在三个小时后,被请出了地下室。她感觉像做了一场惊悚而不真实的梦,虽然已经到了宽大的厅里,虽然桌面花瓶里百合洁白、玫瑰娇艳,但她还是闻到了湿恶的蛇腥味。那种味道在地下室那种到处都是危险的地方,她尚能控制得住,突然换了环境,胃里便在神经放松之时,一通大肆地翻江倒海,她突然跪在茶几边的垃圾桶前,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

  用人很快端来了温白开给申璇,让她漱口。

  “我先生呢?”撑着茶几,申璇站了起来,用人扶着她,她将其推开。“他人呢?”

  男人笑得煞是得意:“裴大少现在很好。”

  申璇一听这声音,肩膀便是一抖,这声音她听得出来,是车上一直在和裴锦程通过电话联系的男人!

  主谋?

  一看就不像是普通小混混,那带着笑意的眼潭,深不见底。

  “很好?怎么个好法?”

  男人笑着走到了申璇边上,很流气地做了个绅士的请的动作,自己却先申璇一步坐在了沙发里:“大少奶奶,你先生自然是很好。你要放心,好吃好喝地在这里等着你的先生。”

  “什么意思?不妨明说!”申璇没打算揪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衣领,哭天抢地地去质问那个男人自己的丈夫去了哪里。一切都无用,不如心平气和,还没到垂死挣扎的地步。

  她在沙发的另外一方坐下。

  男人双腿一叠,人往后一靠,显得胜券在握:“哥几个跟裴大少做了票大买卖,我们要在一个月内慢慢地将锦程控股吃下,然后我们就放了少奶奶。”

  申璇听到此处,突然大笑,而她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春秋大梦!”

  “少奶奶不信?”

  不信?这叫她如何相信?“锦程控股就是送在你们手上,你们敢吃吗?那么大一个集团公司,一个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易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算要易主,媒体也会将这件事深入挖掘,你们是太天真,还是太蠢?”

  申璇说到后面,深吸了一口气。不是她不愿意相信裴锦程会为了她放弃一些东西,但是锦程控股不是锦程控股下的任何一个子公司,这是一个大集团。易主?谈何容易!

  就算裴锦程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股市上大股东的变化,肯定会被媒体和股民揪住不放,爷爷也会察觉到,一个月易主?这根本是天大的笑话!

  “哈哈!”男人笑道,“大少奶奶想多了,裴大少会将暗度陈仓这样的成语用得非常好,而且我们要的根本不是公司,我们要的是钱。直到锦程控股徒留一个虚壳,而我们得到的所有钱都会存进瑞士银行。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远走高飞,而裴大少奶奶也就彻底自由了。”

  申璇胃里又是一阵痉挛,对方居然想要把锦程控股掏空?如果真是那样,除非不停地用裴氏基金的钱往锦程控股里注入资金,否则股票就会崩盘;但如果注入资金挽救,这些人就会一直吃到锦程控股完全垮掉的时候才会松口。

  狠!毒!

  简直就是贪得无厌、喂不饱的狼!

  胃里虽然没有食物,但胃液依旧想要上涌,她克制着,咬牙道:“你们胃口也未免太大了!”

  男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对于裴家来说,一个锦程控股算什么呢?大少爷现在可是家主,我们也不算贪心,又不是想要裴氏在国外银行里的钱,对不对?就算没了锦程控股,大少爷还有基金和银行,十年时间又可以再做一个锦程控股出来。”

  申璇不想说话,这件事情于她来说都是一个痛苦的抉择,更何况是锦程?

  若是锦程为了她把锦程控股掏空,她会觉得不值,更不想他那么做,爷爷一定会对他失望透顶。可若他不那么做……

  一个星期时间,裴锦程一点动静也没有。

  申璇感觉到进她房间的男人的脾气越来越糟糕,最后将她面前的粥碗端起,砸到了墙上。

  手机扔到她面前:“你!给你男人打电话,问他是怎么个意思!”

  申璇冷静地看着墙面,粥熬得黏稠飘香,挂粘在墙面上缓缓往下淌着,还飘着热气。“好。”

  申璇拿着手机拨出去,旁边的男人似乎气得不轻:“你告诉他,若今天还不开始操作,我们就会发一张你被脱了一件衣服的照片给他;再往后一天,就脱两件;再拖下去,就将你光着的照片扔给媒体!”

  申璇的手指紧了一下,电话那头已经被男人接了起来,她听到了对方冷静而清朗的声音:“喂。”

  “锦程。”

  她努力让自己面带微笑,可却还是不争气地让梨花带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