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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暗度陈仓(5)


  “阿璇,这几天好不好?”他很平静地问,却又有些急切。

  她连鼻子也不敢吸,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看着墙上的粥迹,恍惚中看到了丈夫的影像,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嗯,样子也一定没有变,真好!她笑了笑:“很好,我吃得好,睡得好,你呢?”

  “想你。”他说,“我在想办法,等我。”

  她嗯了一声:“挂了。”

  “好。”

  她电话刚挂,旁边的男人便气急败坏地拿起手机来重新拨了出去,前几日的风度早已荡然无存。那边电话再次接通:“喂,阿璇!”

  男人吼道:“裴锦程!你别他妈跟我玩花样!我告诉你,这一个星期已经过了,你再没有动作,我就把你女人的裸照扔得全G城都是!你信不信?”

  裴锦程冷静的声音,申璇还是听到了:“还需要再等等,锦程控股太大,你们要求做得不露声色,很难。”

  申璇旁边的男人怒瞪着她,咬牙讲着电话:“裴锦程!明天早上九点半,如果你还没有半点表示,你太太脱了T恤的照片就会发到你的手机里;后天九点,就是裸照;大后天,就让全G城的人看!”

  申璇侧首木然地看着身旁的男人挂了电话,问:“还有粥吗?要刚才的那种。”

  翌日,九点。

  当申璇的衣服被照顾她的保姆解开的时候,她没有反抗,只是低头时,两滴泪水啪啪两声打在了地板上……

  “我自己来。”申璇突然淡淡地说话,手指揪住心口的衣扣,她明明是穿的T恤,可是昨天晚上洗了澡后却挑了一件有密密麻麻扣子的衬衣。

  兴许是早就料到不会来任何消息,她才会如此坦然。他不能报警,因为歹徒会撕票。其实他是爱她的,如他说的那般爱她。一定是的!

  纽扣被解开第一颗,喉咙咽下的唾沫,像咸涩的泪水。

  那么大的家业摆在面前,他要对爷爷负责,要对锦程控股那么多的股东负责,曾经在飞机上他可以放弃生命把她扣在座位上,那是因为生死都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和他人无关。裴家可以换家主,锦程控股可以换总裁,他其实现在很难,他比她处境要艰难得多。

  解开第二颗扣子的时候,她猛地吸了鼻子,却一直低着头。

  没人打扰她的思绪,打扰她无声的泪水,打扰她对丈夫宽容。

  明明知道他难,但是在没有听到任何动作的时候,她还是心痛了。其实早料到了会心痛,但就算有了预料,自己也仍然无法抵挡。

  申璇知道反抗无用,现在一屋子脱她衣服的是女人,但如果她反抗,可能等会儿进来脱她衣服、拍她照片的就是门外那些孔武有力的男人了。

  她讨厌自己总是在这些事情面前的清醒,却在爱情面前迷糊和不理智。

  她也很想大叫,发狂地反抗,冲得头破血流地保护自己的身体不让任何人触碰。

  可她知道,现在还不到全裸的时候,今天还可以穿内衣,照片是发给裴锦程的,所以,她还没有被逼到绝境,她还有时间等他。因为他说,等他,等他来救她!她记得。

  他是她的丈夫,她应该相信他。

  她睡着的大床,跟梧桐苑的床上用品同样高档,她躺在上面,木然地闭着眼睛,像一具死尸,听着耳朵里传来镜头的咔嚓声。原来,死尸的眼角也会有泪。

  男人的双脚被绑,双手也被反绑在身后,他闭着眼睛,听着电脑里传来相机拍照发出的咔嚓声。

  脑子里全是女人垂头一颗颗解着自己衣扣时的画面,时间像是无法移动了一般,他看着她的肩膀轻轻抖动着,安静得像一只待宰的兔子。

  她明明不是兔子。

  曾经在离开裴家前,她也是这么安静,他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如今,她被人威胁做什么,就做什么。

  裴锦瑞就站在电脑屏幕的后方,这时候皮鞋的声音绕了一个弯,朝着裴锦程坐的地方走来。

  裴锦程倏地睁开眼睛怒视着裴锦瑞,眼底的红血丝像某种被压制着的巨大力量,瞧着让人有些心惊。他大喝一声:“滚!”然后霍地站起来,一弯腰用臂身一扫,将电脑扫在地面上。脚上是被锁了的链子,却有可以抬步的距离,抬脚就踩在了电脑屏幕上。

  裴锦瑞微撇了撇嘴,笑道:“大哥,你的占有欲可真强,既然是监控,我想看,怎么都可以看到的。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居然还这么死死地护着。”

  裴锦程站起来,看着破碎的电脑屏幕,吐了口气,重新坐在位置上,对裴锦瑞的话不予理睬。

  裴锦瑞对裴锦程的这种态度,最初一两次还觉得有意思,越到后面,他便越有些沉不住气。都道裴家几个孙辈中,裴锦瑞是最沉稳的,但面对此时的裴锦程,裴锦瑞却多次有种无名之火想要发出来。他还必须轻笑着问道:“考虑好了吗?”

  “裴锦瑞,你想要裴家家主这个位置,可以拿去。对于我来说,裴氏的基金和银行都可以给你,我和申璇两个人有锦程控股就足够了。”

  裴锦瑞轻牵而起的笑意微僵了一瞬,又笑开了:“裴锦程。”

  这三个字他一直都没有喊出口,如今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我就这么和你说吧,我得不到的东西,可以毁掉。”

  裴锦瑞没有看到预想中裴锦程的愣怔和追问,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就算被绑了手脚,不能同他发生肢体上的冲突,但那种冷漠和淡然已经足够让他抓狂。

  裴锦程看着门口保镖的方向,问道:“毁掉?”偏首睨向站在侧面的男人,凤眸里的淡讽之光浅浅地溢出,这几日反倒让他冷静下来细细捋清了思路。

  否则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裴锦瑞身边居然会有一个和申璇长得那么相像的女人。

  一个星期前,也就是从地下的蛇屋出来后,裴锦瑞同他还有“申璇”一起开车到了裴宅外面,让管家生叔到大门口。开车的人是裴锦瑞,裴锦程告诉生叔,他有些事情要和二弟一同出差,准备做个项目,就不细说了,阿璇一起去,这段时间可能要两边跑没空回家,麻烦生叔照顾一下雪球。

  生叔当时站在车窗外,让他们放心去忙自己的事,宅子里的事他会管的。

  这一个星期,申璇被捏在裴锦瑞的手里,裴锦程偶尔会正常到公司开会、安排事项。

  他时不时地告诉秘书,他要出差,这两天就不回公司了,会开视频会议。

  这一个星期,对于G城来说,裴锦程和申璇都没有失踪。

  裴锦程和裴锦瑞更是兄弟情深,两兄弟准备做个大项目,只是涉及公司机密,高层一律封口。

  裴锦程安排好一切后,必须再次回到车上,被蒙上眼睛,然后回到这个地方来。

  只要回到这间屋子里,他眼睛上的黑布和身上安装着的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就会被拿掉。

  若不是这次这么彻底,他不会想到有人的容貌可以乍一看就能以假乱真。

  只是那女人怎么可能会是申璇?即便是身材相貌都十分相像,即便是染着一样的发色,即便连无名指上都文着四叶草的刺青,他只要一靠近那个女人,就能闻到不属于申璇的味道。申璇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是独一无二的味道。

  申璇眼睛里偶尔的凶神恶煞,偶尔的羞赧纯真,偶尔的冷静自制,偶尔的成熟沉寂,偶尔的狡黠鬼马,又怎么可能是别人能模仿得出来的?

  只可惜,这世界上只有一个裴锦程,跟申璇那么亲密的裴锦程,其他的人,又有几人能认得出来?

  裴锦程沉默相对。

  裴锦瑞站起来,双手插在裤袋里:“一个小时后,我要听到你的答复,否则今天晚上,我会让阿璇再到地下室的那张桌子上待一夜。你也看到当时她从地下室出来的样子了,我手下才提了一个‘蛇’字,她便趴在垃圾桶上吐得黄胆水都出来了。今天她刚刚被你的无情伤害过,今天晚上她要是一下子在桌子上没站稳,可如何是好?”

  裴锦程赌裴锦瑞舍不得伤害申璇,裴锦瑞则赌裴锦程舍不得看见申璇受伤害。

  最终,裴锦程完败。因为他没有赢的筹码,因为他总想赢回在裴锦瑞手中的筹码,可是对方不放牌,他便只能越输越多。

  再次从蛇窝里回到柔软大床上的申璇,紧紧地拉着被子,紧紧地抱住怀里的枕头,将脸埋在枕头里,声音也在瑟瑟发抖:“锦程,锦程……”

  她脑子里还是照片被发送进裴锦程手机后的情景,对方打来电话,说:“没事,别怕,我在想办法。”

  她依旧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明天天亮的时候,该怎么办?是不是她一丝不挂的照片被发到他手机里的时候,他还是会打来电话说:“没事,别怕,我在想办法。”

  她其实怕死,但更怕慢慢地等死。

  她很想说:“锦程,你报警吧,免得被人威胁。”

  可她知道不能,他也一定怕绑匪会撕票吧?

  低低啜泣的声音回荡在关上门的卧室里,夹杂喊着男人的名字,时高时低,时而悲怆,时而带着痛苦的欣喜。

  卧室里的扩音器连着暗室里的电脑,电脑前的男人,因为电脑屏幕的亮光,脸上被反射出了水光。

  他闭目一夜,却一夜未睡。

  清晨,用人来替裴锦程整理仪容。

  裴锦程再次被蒙上眼睛,缚了手,坐上了裴锦瑞的车。

  申璇看着电视里的男人,每一展眉,每一抬步,都是风姿卓越。她弯着嘴角,看着他参加G城天然C特大直营店开业的剪彩,那是她做的品牌。

  九点,她收到他用他办公室座机打来的电话,他不停地跟她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她不记得他说了多少次。

  其实她不那么在乎,她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阿璇,对不起。我是裴家的嫡长孙、家主,锦程控股若是出现崩盘,裴氏基金必然会疯狂挽救裴氏旗下的产业,这便会成为一个无底洞,正中那些人的下怀。我不能拖累裴家,爷爷养育了我三十年,我不能将他一生的心血、将裴氏祖先的心血在我的手上毁掉。阿璇,对不起。照片的事我不会在乎,如果真到了那天,我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看法。阿璇,对不起,我不能把锦程控股毁掉。”

  她还是嗯了一声,淡淡地说:“没事。”

  当时被挂了电话,绑匪那样子像是想要炸房子一样火气冲天,打电话过去骂裴锦程,裴锦程根本不受威胁,挂了电话。

  申璇转过头去,满脸泪光地望着要气炸的绑匪,微笑着问:“今天还会让阿姨们来拍照片发给他吗?”

  那男人看着申璇的样子不禁一怔,等回过神来,他凶狠地骂道:“你他妈的嫁的什么老公!”

  “这是命。”她转过头,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懂。”

  没有人会懂,她有多爱他!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爱他,相信他的身不由己,相信他的境况艰难,相信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么多家人都需要他的支撑,他不是不想救她,只是不能,他只是逼不得已。

  而她,爱上他,只是情非得已。

  时钟嘀嘀嗒嗒,如屋檐滴水。

  十点半,申璇已经呆呆地坐在卧室里将近一个小时了,她望着照顾了自己一个星期的用人,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此时的申璇像一个已经无力坐直的布娃娃:“阿姨,如果我不肯拍照,他们会不会杀了我?”

  妇人平日里都不说话,闻言她只是叹了一声,不敢看申璇红肿的双眼:“丫头啊,你别意气用事,有时候配合着点,总会少吃点苦,你家男人想通了,自然会管你的。你这么漂亮的妻子,他舍不得。”

  申璇抱着肩,激动地捂着嘴,点头,再点头,然后用力地点头:“是的,他舍不得!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男人像他那样爱我,不会了。”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她该在从飞机上掉下去的时候就死了的好。时间停留在那里,她投胎的时候也会想着他那样不顾性命地爱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