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极，好极。”想到将来，晶晶心里一阵激动，脸上闪过一阵红晕，旋即调皮地笑道：“你或许不知，我会栽花，而且技术也很不错。”
“哦？”
“特别是百合花。”
“呵呵。”
两人依偎在一起，沉浸在浓浓的爱意中……
二十三、决战
天空阴沉沉的，梅山又将迎来一次罕见的大雪了。
万梅岭深处一间阴暗的斗室里，霍白羽呆坐在蒲团之上，曾经圆润饱满的脸庞竟已深陷下去，脸色看上去也苍白得可怕。
他对面还有一个人，同样盘膝坐在蒲团上。
佝偻的身体，长长的白眉，正是霍白羽的那位车夫，也是他的剑奴。
“你做二号多长时间了。”霍白羽的声音显得空洞而麻木。
“大概二十多年了吧。”白眉老人扬了扬他那长得出奇的眉毛，“从组织刚刚成立起，我就是二号了。”
“对，对。还记得你的真名吗？”
“好像已经忘了。”
“三十年前皇宫大内第一高手贺天仇，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说出去有谁会相信。”
“正因为如此，我才得以活到今天。”
“说来惭愧，我霍白羽混了一辈子，唯一的一个朋友，居然是你这个已经忘了自己姓名的人。”
“呵呵，我或许是唯一一个你不抱任何目的而搭救的人。”
“大概是吧。”霍白羽眼望虚空，“你可知我这一生最讨厌的什么。”
“请讲。”
“便是坐在你拉的那辆黑马车里。那里面好黑，好闷，每次坐进去，我都莫名其妙地感到惶恐不安。”
“你知不知道，我这一生最喜欢的是什么？”
“请讲。”
“便是给你拉马车。每次给你拉车的时候，我就会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车夫，我会觉得很安全，也很安心。”
“我一直搞不清楚，到底坐在马车里的和坐在梅花派掌门宝座上的，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我也一直搞不清楚，到底马车夫和大内金牌侍卫，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
“我一直想知道的那件事，今天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两人沉默片刻后，霍白羽道。
“可以，请问吧，今天什么都告诉你。”
“当初为什么要杀皇叔？”
“因为那是当今皇上叫我做的。”
“呵呵，果然被我猜中了。”
“恩，真相有时很简单，只是大多数人不愿相信而已。”
……
“人都到齐了吗？”霍白羽依然面无表情。
“到齐了。”
“好极了，准备出发。”
“叶风及其党羽恐怕正在路上等我们，此去十分凶险。”
“我知道。”
“看来想坐上盟主之位，当真不易啊。”贺天仇似有些感慨，竟罕见地笑了。
“做不做盟主，我已经无所谓了。听到飞儿死了的消息，我突然觉得以前做的事情好无聊，好可笑。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即便他们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他们！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说到这里，霍白羽的身体突然如筛糠般抖动着，竟失声痛哭起来。
贺天仇看着痛哭的霍白羽，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孩子。
或许江湖中只有他才知道，他眼前这位即将就任武林盟主的大人物，其实一直都很可怜。
“你决定摊牌了？”等霍白羽平静下来，贺天仇淡淡问道。
“不错，我要亮出所有的底牌！”
“那么，上车吧。”
……
风啸，雪狂！
随着几声清脆的爆竹声响，前往杭州万柳庄就任剑客盟盟主的梅花派各路人马迎着风雪，浩浩荡荡离开了梅山。
当先开路的是八位年轻弟子，四男四女，骑着毛色纯白的骏马，配着清一色的长剑。他们每个人都经过了精挑细选，个个面容清秀，玉树临风，走在路上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目。
八位年轻弟子身后十丈开外，骑行着八位年约略长的梅花派剑客。他们都是梅花派出类拔萃的人物，大多出自霍白羽及陆百川门下。与前面八位不同的是，他们看上去均面色凝重，看来是专门负责此行安全的弟子。
他们身后紧跟着一辆宽大的马车。从马车那华丽的车帐、镶金的车轮、神勇的宝马可以看出，坐在这辆马车中的定是一位重要的人物，想必就是梅花派掌门霍白羽了。
华丽马车后面，紧接着又是跟前面装束一模一样的八位剑客。
最后，又有几位意气风发的中年剑客，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们都是梅花派资格较老的长老级人物。这次掌门荣登武林盟主实属大喜之事，他们当然也要随同前往。
此等出行的派头，对人数不多、一向低调的梅花派来说，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了。
可是，一行人喧嚣热闹地离开后约小半个时辰，又有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从万梅岭上驶下，在大道上行了片刻，并未跟着前面的人，而是突然拐入一条岔道，缓缓向前行去。
漆黑的马，漆黑的车，诡异的赶车人！
这辆从来都是在夜间出动的幽灵马车，居然大摇大摆地，在大白天行驶在马道上！
四周白茫茫的雪原，更是衬托出这马车的突兀！
赶车的贺天仇依然是那副白眉低垂、双目微睁、半睡半醒的模样。可是没走两里远，他的眼睛便突然一睁，马车速度也慢了下来。
透过飞扬的雪花，前方地平线上分明出现了几个人。
马车又行了片刻，便完全停了下来。
车门开了。
慕容雪从左侧下了车，嘴里喃喃说道：“来的还真够快的。”
他那雪白的锦袍上，绣满了灿烂的罂粟花。
昆仑派弟子见了他这个打扮，一定会很吃惊。因为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新任掌门很早以前就是“九月罂粟花”杀手组织的四号人物。
慕容雪右手握着他那把江湖闻名的桃花扇，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迎面向他走来的，是扛着长枪、蓄着小胡子的傅小司，居然也似在笑。
他们的笑，绝不是那种表达亲近的笑，而是代表了彼此蔑视、毫不让步的笑！
从马车右侧下来的，是冢原三郎。
他依然蒙着面，穿着那件灰不灰、蓝不蓝的夜行衣，只是胸口处，多了一朵盛开的白色罂粟花。
他右手反握着双刀，左手按着刀柄端部，走得不快也不慢。
他的前面，是一袭红衣，手持麒麟鞭的晶晶。
他俩均面色凝重，彼此死死盯着对方，眼中凛凛闪着寒光。
贺天仇也下了马车。
他突然挺直了身子，看上去足足有八尺高。
方才他还是个枯槁佝偻的老人，现在却已经是一个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大汉。
莫非他装了三十年？
他略为吃惊地看着迎面走来的那位白首巨猿般的老者，竟然也笑了。
两人都笑了。
或许现在的江湖，已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们，但他俩却彼此认识对方。
因为他们都是三十年前叱诧风云的人物。
他们都被认为已死了三十年，做梦也没想到三十年后重出江湖，第一个对手竟然是老熟人。
六个人面对着面，看似漫不经心地向前走着，越走越近。
面对着蝙蝠山庄三大圣堂堂主，贺天仇三人脸上丝毫不见惧色。
因为死在他们手下的江湖知名高手，一点不比对方少。
他们都是一些早已看淡生死的亡命之徒，否则“九月罂粟花”组织也干不出那么多震惊江湖的事。
双方都是真正意义上的高手，生在这个江湖，生在这个时代，他们几人之间注定要有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
在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上，免不了要经过你死我活的搏斗，残酷血腥的厮杀！
他们很清楚这个道理，这几乎已是这个江湖的真理。
他们走到跟前，没有盘问喝骂，没有通报姓名，没有说半个字，就像事先约好的一样，直接动起手来！
江湖中人解决问题，总有江湖中人特别的方式！
刹那间飞沙走石，杀气四溢！
这是一场决战！血战！死战！
裘阿七使拳，贺天仇用掌。
两人以快打快，以刚对刚，以硬碰硬！
面对号称当年“赤手空拳天下第一”的裘阿七，只用一对肉掌的贺天仇丝毫不落下风。
他每一掌劈出，都带出凌厉的刀风！事实上，他是当年大内金牌侍卫中唯一不用兵器的一个，但也是杀人最多最干脆利索的一个！
慕容雪此时仍在笑。
他身如轻风随云，手如青蛇渡水，桃花扇时开时合，绽放出一朵朵若有若无的桃花，环绕在他四周。更可怕的是，那桃花扇的扇骨内，冷不丁会伸出一把锋锐之极的利刃，或前或后，令人防不胜防。
两人一个刚猛，一个阴柔，在傅小司惊世骇俗的风雷枪法下，慕容雪竟仍显得游刃有余。傅小司每一枪都似有千钧之力，却都无法穿透那一朵朵盛开的桃花；而慕容雪那突兀诡异的反击招数，也都被傅小司轻巧躲过。
双方势均力敌！
此时的晶晶，却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
她蓄势待发，冷冷地盯着她的对手。
事实上，她的对手现在已经变成了四个，四个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的幻影！
她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对手，但丰富的江湖经验告诉她，危险就在眼前，真正的敌人尚未现身。
对手现身的那一刻，便是她出手的那一刻！
他俩之间的胜负，将在一招内决出！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啸！
刚开始仿佛还在很远的树林那边，转眼间已到眼前，犹如天外神兵一般，直直落下，扎进晶晶身后不到一丈远的土中！
然后，就见呼啸纷飞的风雪中，一个人走了过来！
清瘦而忧郁的面庞，一双眼睛喷射着怒火！
洗得发白的长衫上，尚留有荷花的血渍！
是叶风！
他来到刀的跟前，握住刀柄向外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