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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如琢如磨


天色渐晚,豆儿抽空看了看天色,才收起手中的绣布,简单的洗过手,到旁边的小菜圃里拔了两颗嫩绿的小葱,到厨房里开始做饭。饭很简单,手擀面,再加上一碗臊子,酸酸的、辣辣的,是苏白芷最喜欢吃的,也是豆儿最喜欢吃的。

直到天上的星星开始不耐烦的眨眼,苏白芷还是没有回来。

豆儿也没有点灯,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门口,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喧闹的星星,眼睛眨巴眨巴的。小菜圃里不时飞出几只萤火虫,忽闪忽闪的,很是可爱。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吹过来,豆儿忽地一颤,这才发现自己在门口睡着了,忍不住抱住肩膀,打着哈欠,进屋,点上灯,披上件衣服,才端着灯走到苏白芷的门前,轻轻的推开门,将灯放在桌子上,走到床前,却呆住了。

床上没有人。

豆儿顿时慌了,连灯都顾不上拿,匆匆的跑到厨房,却看到已经凉透了面还放在那里,已经糊了,也就是说苏白芷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豆儿看了看树梢上的月亮,心中担心不已,以为苏白芷在外面被什么事拖住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便熄了灯,坐在桌子旁边等。

孰料,当豆儿打盹儿,不小心磕到桌面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屋内还是没有苏白芷的踪迹,见状,豆儿匆匆梳洗一下,锁好门窗,到前院儿准备去问问门房,苏白芷有没有回来过,正好看到方伯正没好气的训斥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厮。

豆儿素来害怕为人严苛的方管家,但如今有事相求,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声音有些发颤,说:“方管家!”

方伯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挥了挥手让小厮先离开,语气还算是和善的说:“怎么了?这么早不伺候四小姐梳洗吗?”

豆儿连忙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昨夜一夜未眠,担心的说:“小姐昨晚上根本就没有回来!”

方伯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却转念一想,苏白芷现在掌管着宝林,事无巨细,自然忙碌的无法脱身,便安慰的说:“四小姐现在很忙的,昨天去查看铺子了,只怕是天晚了,就在那里住下了,没什么的!”

豆儿眨了眨眼睛,很委屈的说:“可是以前不管多晚,小姐都会回来的啊!”

方伯看着豆儿欲哭的神情,很是无奈,只能敷衍的说:“那这样吧,我一会儿就会出去一趟,到时候我帮你打听一下,现在就先回去吧!”

“哎,谢谢方管家了!”豆儿连连道谢,兴奋的一路小跑回去,顾不上别人惊异的神色,到了住处,略微休息了一下,连忙把昨晚的手擀面倒掉,重新为苏白芷做饭。

眼看着日头渐渐偏西,豆儿还是没有等到苏白芷回来,有些按捺不住的跑到门房那里,问:“王大哥,你有没有看到我家小姐回来?”

门房王抓了抓脑袋,才想起这是四小姐的小丫鬟,憨厚的一笑,说:“没呐,四小姐从昨天早上出去以后就没回来了,不过当时是秦明那小子跟着的,他昨儿中午的时候就回来过,你去问问他吧!”

豆儿顿时有了精神,边跑边喊道:“多谢王大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着便急匆匆的向宝林布庄跑去,知道秦明是在宝林布庄做学徒开着,去那里一定能找到。

当豆儿喘着气跑到宝林布庄的时候,正好看到小伙计正准备关门,连忙冲上去,死死的扒在门口,不让小伙计关门,粗粗的喘着气儿,说:“不……不能……关门!”

天色渐暗,小伙计并没有认出豆儿,恶狠狠地说:“怎么着?赶紧让开,不让我就不客气了!”

“怎么了?”林顺祥听到声响,快步走到门口,说:“怎么还不关门?”

小伙计指着扒在门口的豆儿,连忙为自己辩解,说:“这个女的疯了似地冲进来,扒在门口,不让我关门!”

林顺祥借着门口的灯笼,看着好像是豆儿不断的喘着气儿,问:“是豆儿吗?”

豆儿因为跑得急了,嗓子里就像有一把火在不断的翻腾,一开口说话就开始咳嗽,只能不断的点头、摇手证明真是自己,好一阵才停下来,说:“林掌柜,我是豆儿!”

林顺祥瞪了小伙计一眼,连忙让豆儿进来,倒了杯水让豆儿先顺顺气儿,说:“都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也不早点过来,再晚点,就关门了!”

豆儿猛然站起来,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说:“我是来找秦明的!”

林顺祥有些纳闷的说:“找他做什么?很急吗?我这就让人喊他过来!”说着便喊过刚才关门的小伙计,说:“你到后厢房喊秦明过来,我有点事儿要问他!”

豆儿有些焦急的看着不断晃动的门帘,说:“小姐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就是想找秦明问问清楚,他把我家小姐看到哪里去了?”豆儿因为焦急,语气越发不好,有些逼问的意思。

林顺祥似乎也察觉到了豆儿焦急的心情,连连安抚豆儿说:“豆儿姑娘,你先坐下,你仔细说清楚,四小姐怎么了?”

豆儿有点赌气的坐下,气呼呼的说:“我家小姐不见了!”

说这话的时候,秦明正好掀起门帘进来,听到豆儿的话,脚下的动作一滞,跟在后面的小伙计直接撞在了秦明的后背上。

秦明深知事情的不同寻常,对身后的小伙计说:“这里不用你了,你先到后面去吧!”说完,才小心的放下帘子,确认的确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才走到林顺祥的身边,说:“豆儿姑娘你刚刚说什么?”

豆儿根本无视秦明的诧异神色,指着秦明的鼻子说:“你把我家小姐看到哪里去了?这都两天了,我都没有看到我家小姐,你把我家小姐还来!”边说边不依不饶的撕抓着秦明。

秦明又不能还手,只能边躲边说:“我也不知道四小姐在哪里啊!四小姐从临仙酒楼出来之后,说要自己走走,我也就没跟着,我以为四小姐事情一处理完毕就会回去的!”

豆儿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也就停了下来,有些怔怔的说:“那我家小姐会去哪里?”

林顺祥见豆儿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了,安抚的说:“豆儿姑娘,你确定四小姐不见了吗?”

豆儿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说:“以前就算是再晚小姐都会回来的,但是昨天晚上一直都没有回来,今天一早我去问方管家,管家说小姐一晚上没回来不算什么,让我在家里好好等,可是都这个时候了,小姐还是没回来,门房说,四小姐昨天是带着秦明一起出去的,所以我才赶过来问的!”

秦明摸着脸上被抓出来的血痕,倒抽了一口气,这哪里是问问啊?但是不敢说出来,连忙说:“是这样的,昨天在临仙酒楼,不知道什么人给四小姐送来了一封信,四小姐看了之后就说是有人要找四小姐谈生意,不过四小姐不让我们跟着,自己一个人去的!”

林顺祥顿时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责怪的说:“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秦明毕竟年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有些怔怔的不知所措。

林顺祥稍稍沉默了一小会儿,问道:“豆儿姑娘,四小姐不见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豆儿见林顺祥神色严肃,想了想说:“嗯,早上的时候我问过方管家,方管家是知道的,然后就是门房了,再就是你们,其他的就没有了!”

“嗯,好,豆儿姑娘,你先回去,看看四小姐现在回去了没有?如果还是没有回去,不要声张,就像平常一样,然后去找方管家,把这件事告诉方管家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和方管家会处理好的!明白了吗?”林顺祥压低了声音迅速告诉豆儿应该怎么做。

豆儿点了点头,说:“多谢林掌柜了,我现在就回去!”

“不急!”林顺祥突然喊住了豆儿,说:“你先去买上一点四小姐爱吃的东西,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去给四小姐买东西去了,不要引人怀疑!”

“是,我知道了!”豆儿点了点头,从后门偷偷的出去了。

秦明看着林顺祥很是严厉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说:“林叔,现在怎么办?会不会有人要害四小姐?”

林顺祥抬起手,示意欧阳钊不要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样,你一会儿去趟苏府去找豆儿,不要让别人看见,如果四小姐真的还没有回来,你就连夜去一趟张武成的家里,请他过来,我有事情要请他帮忙。另外,明日一早,你把昨天那个送信人找到,或许我们能从送信人的身上找到四小姐的下落,知道了吗?”

秦明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我这就去!”

林顺祥有些不放心的说:“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连你的好兄弟都不可以,如果真有人要害四小姐,我们只能在他们发难之前找到四小姐!”

“明白了!”欧阳钊点了点头,说着便走了出去。

林顺祥看着不断跳跃的火苗,神色虽然平静,但是心中却波澜四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中印着不断跳跃的火苗,逐渐升腾,活成浓浓的大火。良久,林顺祥喃喃自语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初夏的夜晚,很是平静。偶尔惊飞起来的萤火虫纷纷扰扰,暗喻着不平静的夏日。

林顺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苏白芷真的不见了。

一晃就是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苏白芷依旧下落不明。纵使想瞒也已经瞒不住了,可是林顺祥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有人说在东河渡口见到苏白芷上了一艘很漂亮的船,雕梁画凤,甚是雅致,但是,谁也没有找到那艘船的下落;也有人说看到苏白芷在临仙酒楼对面的小巷子附近出现过,一转眼就不见了,可是,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倒让苏白芷失踪的事情在冀州城闹得沸沸扬扬。

苏府大堂中,林顺祥看似很安静的坐着,手中端着精致的细瓷茶杯,清香的茶香扑鼻而来,但在不察觉的时候,手心已经微微汗湿了,掩饰不自然的颤抖,用指腹抚摸着杯沿,半句未语,却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苏白术冷哼一声,说:“林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见一见四妹而已,你为何从中阻拦?”这句话却是合情合理,但是真相真是如此吗?平时最讨厌苏白芷的人,竟然也会念及姐妹之情?倒是令人很是吃惊。

林顺祥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不动声色的方伯,放下茶杯,干咳两声,说:“三小姐这话怎么说?四小姐现在很忙,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还请三小姐见谅!”

苏白术冷冷一笑,说:“恐怕事情不是如此吧!”苏白术素有第一美人之称,实在没什么与人动心思的心计,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我很了解的神情,看上去令人很不舒服。

林顺祥站起身,轻轻的弹了弹衣摆,漠然的说:“即便三小姐不相信,这也是事实,属下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告辞了!”

“慢着!”苏白术见林顺祥根本就不接自己的话茬,有些急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因为猛然受力而喷洒出来的茶水洒在苏白术的腿上,颜色深了几分,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还是说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三小姐?”

闻言,林顺祥转过身,无视为苏白术擦拭的小丫鬟,淡淡的说:“三小姐言重了,只是铺子上还有要事处理,不得不离开,让三小姐误会了!”

苏白术恼怒的踢开为自己擦拭的小丫鬟,走到林顺祥的面前,很是傲慢的看着林顺祥,说:“误会?我倒是见你们对着那个外人很是忠心嘛,她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把你们都收买了?”

此话一出,林顺祥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压下心中那股火气,淡然的说:“三小姐说笑了,我们为宝林效力,何来收买不收买之说?四小姐也姓苏,自然也是我们的主子,对主子忠心那是应该的!”

“好忠实的狗啊!”苏白术冷笑的嘲弄着,伸出纤纤玉指,看着自己精致的指甲,说:“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这件事老太太也知道了,林掌柜,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不要不知时务哟!”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轻轻转身,坐下,心满意足的看着林顺祥很是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服从的坐下。

林顺祥深知纸包不住火了,坐在很舒适的椅子上,却也如坐针毡,手掩着口,干咳了几声,脸色涨得通红。

“三表姐!”周岫芸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挡住了苏白术的视线。趁着这个机会,方伯悄悄的走了出去。

苏白术看着周岫芸焦急的神色,心中已然明了,却故意疑惑的问着:“岫芸这是怎么了?跑得这么急,小心摔着了!”

周岫芸难得见苏白术这般关心自己,心中只责怪自己心胸狭窄,对苏白术有偏见,连忙挨着苏白术的身边坐下,拉着苏白术的手臂,说:“三表姐,我听说白芷姐姐不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白芷姐姐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呢?她不是说这几天比较忙,要住在铺子里吗?”

苏白术轻轻的抚摸着周岫芸的脑袋,在周岫芸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屑,说:“那是豆儿骗你的,四妹早在半个月以前就不见了,不要担心,等我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太太了,就请老太太派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