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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兵不刃血(1)


荷羽很紧张的给方连夜抹上粘腻的药膏,才稍稍放心了许多,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双手平摊的放在膝盖上,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射着一块薄薄的阴影,抿了抿嘴唇,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生气,没有保护好你。今天大哥请来了一个戏班子,说是光喝酒没意思,听听戏文,算是众位兄弟之间的娱乐,谁想到,谁想到那些戏文……那些戏文……”说到这儿,荷羽说不下去了,实在不想回想那些戏文的内容,竟然那样编排方连夜,说的那么不堪,而其他的皇兄则毫不留情的大声嗤笑,说这女人真傻。

就在大皇子笑问自己做何感想的时候,恨不能一拳打在那张笑脸上,一些心头之恨。

“无所谓的,不去看便好。”方连夜却轻描淡写的说,并不是不在意、不愤怒,只是已经看淡了,那些困扰不应该来干扰现在的日子的。

荷羽却突然愤怒了,倏的一下站起来,很不冷静的说:“可是我在意,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灯光似乎被突然暴怒的荷羽吓到了,惊慌的跳跃着,连带着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着。

方连夜突然明白大皇子那种自信是那里来的,除了背后强有力的势力之外,还有便是他了解每一位皇子,甚至他们的致命的弱点,而荷羽的弱点就在于:不会冷静思考。暗暗的摸了摸手腕,感受到手指尖上干硬的茧子,方连夜起身,准备回房休息,冷漠的说:“不管是为了什么都跟你没关系,天不早了,你走吧。”

“我不走!”荷羽猛然拉过方连夜纤细的手腕,紧紧的握着,生怕一松手就会不见了,喘着粗气,一低头便亲在方连夜的嘴上,很笨拙的动作,太过用力甚至将方连夜的嘴唇都咬破了,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口腔中弥漫,但荷羽似乎很兴奋,不停的吮吸着淡淡的鲜血,恨不能将怀里的人整个儿吞下去。

“嗯……”方连夜气恼的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又锤又打的,却挣脱不了,甚至腰间的臂膀所用的力气更大了,终于松开的时候,方连夜就觉得嘴唇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麻麻木木的,没有感觉,愤怒的咬住了荷羽的手臂,毫不留情,甚至能感觉到滚烫的鲜血。

荷羽似乎还没有餍足的舔了舔嘴唇,忍着手臂上的痛,在方连夜的耳边,说:“有关系,有关系的,我喜欢你,我要保护你,所以我就不能容忍他们这么编排你。”

听到这话,方连夜不知哪来的力气,也或许是荷羽松开了手臂上的力气,一下子便将荷羽推开了,目光中带着伤人的惊恐,连连往后退,不觉间绊倒了铜制的盆子,发出哐当一声,当着荷羽的面儿狠狠的擦了擦嘴唇,鲜红的血珠立即冒了出来,如同点了艳丽的口脂,指着门口,说:“出去,出去。”

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方连夜知道荷羽对自己有很深的依赖,总喜欢做出一些很亲昵的举动,但是方连夜却一直认为这只是他的孩子气而已,直到那一天在茶楼时,察觉到荷羽饱含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一动,温热的感情在流转,竟然觉得欣慰,甚至欢娱。

近乎于暴戾的亲吻,让错愕的方连夜迅速联想到齐豫欣那一句“我看是你太低估你的魅力了吧”,突然醒悟,原来所有的感情都是建立在利益关系之上的,原来自己还是顺着他们的意思走进了这个肮脏的泥淖中,何来的纯粹?

荷羽有些挫败的往后退,握紧了拳头,脑海中闪过的全都是那一日在茶楼时他的倩影,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站在权利的顶峰,就算她不愿意,也要留在自己的身边。最后,饱含深情的看了方连夜一眼,似乎想将她的影子完全留在心里。在踏出门槛的时候,不带任何留恋的离开,心中却在呐喊:等着我,我一定要登上权利的顶峰。

看着荷羽的离去,方连夜顿时松了口气,无力的跌坐在地面上,求助似的将小坏蛋抱在怀里,滚烫的泪滴落在小坏蛋柔软的绒毛上,向来调皮的小坏蛋却异常乖巧的任凭方连夜搂着自己,还献媚的用舌头去甜微涩的泪珠。

此后,荷羽还是不定时的送一些精巧、稀罕的玩意儿过来,却在没来过了。

小瑰和小玫两个丫头,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提,在心中暗暗责怪太子殿下的薄情,一开始那么殷情,说不来就不来了。

得知这一消息,有很多人扼腕叹息,比如说齐豫冉,再比如说大皇子;还有很多人拍手叫好,比如说周一延,再比如说太子妃。

太子妃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精心的画了梅花妆,穿着一身水芙色银丝滚边孔雀尾委地斜襟收腰宽袖长裙,银白色的泷烟纱缭姿际,勾勒出柔和的线条,未施粉黛,只是戴着一对火红色的耳坠,嘴角带着习惯性的笑意,往书房去送吃食去了。

“你来做什么?”荷羽的态度很冷淡,幽黑的眸子如同被冰封住了,让人无法与之对视,手中的笔不时的勾划着,全然将堂下的太子妃当作陌生人。

太子妃心中虽然恼怒,脸上的笑意却不见半分,依旧好性子的从食盒中端出一盅参汤,轻移莲步,走到书桌前,掀开盖子,说:“殿下就尝一尝吧。别累坏了身子,母妃,可还盼着抱孙子呢。”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带着小女儿的娇羞,半别开脸,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令院中的花姿都弱之三分。

荷羽权当作没听到最后一句话,端起汤盅便喝了一口,而目光始终没从奏章上移开,冷冷的说:“喝过了,你走吧。”

“这……”太子妃纵使再好的肚量,也有了几分恼怒,半含娇嗔的说:“殿下,我新学了几样糕点,要不您今天过去坐坐,您好尝尝。”虽然太子妃略显狡诈了一些,到底还是个女人,说出这话,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面颊绯红,眼若流波,令人怦然心动。

“没兴趣!”荷羽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一点情面都没留下,似乎从那一夜之后,荷羽便不会笑了,漂亮的脸蛋冷若冰霜,做事的风格也变得狠辣起来,绝不拖泥带水,这让朝中一些持以观望态度的重臣,纷纷主动示好。

太子妃面上再也挂不住了,眼中蒙起点点水雾,似乎一眨眼睛就会落下来,羞恼的用丝帕捂了脸,小跑着出去了。

等候在外面的平子心中大惊,连忙跟了上去,跟在太子妃身边这么久,见识过她的狠辣、威严、恼怒,却从未见过示弱流泪的样子。

同样惊愕的周一延挪着步子进去,差点儿撞在了门板上,揉了揉微酸的鼻子,走了进去,很是好奇的看着桌面上的那盅参汤,圆圆的脸上写满了好奇,一碰触上荷羽冰冷的眼神,连忙缩了回去,惴惴不安的站在下首的位置,心中满是不安:以前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也从未这般冰冷过,现在的样子更像是从冰窟里捞起来的。

“有什么事吗?”荷羽装作没看到周一延脸上怪异的神情,出声询问,相对于太子妃来讲,语气已经算是很温和的了,将批阅完的奏章摆在一旁,伸了个懒腰,锤锤酸胀的腰部,继续看《左传》。

“是!”经过这一提醒,周一延突然想起了正经事,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正经起来,微微弯腰,说:“根据可靠消息,文贵妃借着此次千秋向皇上提出想要一家团聚的愿望,想见远在边疆的大哥,皇上已经恩准了。”

闻言,荷羽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了。曾经有一位皇后,与皇上伉俪情深,只可惜难产而死,其子不到周岁便夭折了,此后便不再立后,宫中最有势力的妃子除了罗贵妃罗玉阳之外,另一位便是大皇子的母妃文贵妃文雯。文雯是文将军的小女儿,上面有三个哥哥,二哥、三哥都战死疆场,故而皇上对其格外疼爱,唯一的一位大哥是朝堂中最年轻的将军,为了与文将军区分开,朝中都戏称为文小将军,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回京都,确实是件很微妙的事情。

略微沉吟了一下,荷羽摸了摸下巴,说:“那文小将军估计什么时候会到京都。”

“最迟不超过两个月。”周一延说的是最保守的时间,倘若文小将军快马加鞭的话,只消一个半月便够了。

荷羽静静的看着玉狮子镇纸,似乎带着几分灵气,憨态可掬,眸中冰冷的神色更甚,问:“那父皇现在身体如何?”

“这个……”周一延稍微有些为难,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加重了些许,关节处泛着青白色,说:“皇上还是跟往常一样,每隔两天便请上官太医去诊脉,并没有异常情况,而上官太医又是出了名的古板,对于皇上的病情不肯透漏半分!”

“好,我知道了!”荷羽愣了愣,继续看着桌面上的《左传》,半眯着眼睛,下意识的往窗外看去,却发现自己已经将窗户关上了,带着几分莫落的说:“你先下去吧,顺便交代他们把事情都处理干净,不要给我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