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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难以言弃(2)


闻声,荷羽的身形一怔,随即便很轻松的转身,脸上没有一丝的波动,静静的看着站在屋檐下身穿浅紫色贵妃裙的妇人,眉眼之间与荷羽有几分相似,虽已年过四十,却依旧身形窈窕,外面罩着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根玄紫色的三指宽腰带勒紧细腰,暗黄色流金丝线勾勒出虬杆,纱衣在刺眼的阳光下波光流动,带来一种富丽堂皇的姿态。眉梢略施粉黛,微微扬起,飞入鬓角,浅棕色的瞳仁眼波流转,带着无形的贵气与威严,微微的脂粉的遮掩便消弭了岁月的痕迹,单是唇上抹上朱红色的唇红,妖艳中带着几分清丽,冷艳中带着几分热切。

“母妃!”荷羽只是微微弯腰,未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眼中那一抹叛逆的神光。

罗玉阳挺直了腰板,倨傲的站在屋檐下,冷冷的看着弯着腰的荷羽,面上没有明显的喜怒,但周围的气息却微微颤抖着,带着浓浓的愤怒,默默的转身,说:“进来吧。”

“是。”荷羽一只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握在一起,关节泛白。

书房很敞亮,大理石香案正对着窗口,上面放满了明黄色的奏折、朱砂、笔砚、笔洗、笔架,林林总总的如同茂密的小树林,背后是高大的书架,都是线装本的书籍,甚至还有竹简类的书目,散发着淡淡的芸香草的味道。

罗玉阳随手抽过书桌旁边的画篓中的画卷,轻轻拨开,看着画面上浅笑的女子,微微抚摸着手指上带着的黄金镂空雕花的假指甲,状似无意的说:“听说她回来了,是吗?”

话语虽轻,但是荷羽的心中却开始有些惴惴不安,对于母妃的畏惧还是存在的,悄悄的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说:“是。”

“那你想怎么样?”罗玉阳轻轻的抚摸着画卷上女子的容颜,每一条流畅的线条都可以看出荷羽的用情之深,就连每一条发丝、每一条裙裾都画的清晰无比,忍不住让人嫉妒。

荷羽紧紧的抿了抿嘴唇,幽黑的眸子中散发着浓郁的阴沉,一字一顿的说:“就是母妃想的那样,这也是我一定要找她回来的目的。”

“你……”罗玉阳凤目一瞪,带着凌厉的气势,说:“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荷羽迎着罗玉阳的目光,冷冷的问道:“在您的眼中她就是一枚棋子,是不是?我不知道当时您跟她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让她嫁入苏家,那您知不知道她在苏家受的什么罪?您知不知道苏家是她一心想要逃离的地方?您还要狠着心把她推下去,倘若她真的是您的女儿,您会这么做吗?还是说在宫中生活的这么多年,您的心肠早已经硬如磐石,没有了情暖情冷?”

书房里一片沉静,屋外刺眼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投射进来,在地上斑斑点点,如同散碎的情意。

“那么,你认为自己有什么资格拥有她?就凭你现在的地位吗?能给她什么?让她跟你一起被整垮,成为阶下囚?”良久,罗玉阳才开口说话,声音很是艰涩,背对着荷羽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悲戚的神情,嗓子见一上一下的,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感情。

“……”荷羽默然,这些时日都沉溺在她所给的欢娱中,暂时忘记了那些奸诈的权臣们的刁难,还有来自大哥那边的压力,自己很给她母仪天下的机会吗?

罗玉阳最后看了一眼画卷上那浅笑盈盈的女子,带着几分劝慰的说:“那你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找不到她吗?除了苏家那一边的阻力之外,还有大皇子那边的。”说到这儿,罗玉阳满意的看到荷羽被激励起来的斗志,幽幽的说:“你或许不知道吧,早在你遇到她之前,大皇子就曾经把自己的贴身玉佩赠予她,也就是说大皇子早有拉拢之心。”

说完,罗玉阳也不多做停留,缓缓的拉开紧闭的门,头上浅紫色的朱玉簪花吊坠微微的颤抖着,在明亮的阳光中闪耀着点点光芒,似乎就要与透亮的阳光融合,回过头,看了一眼近乎于颓败的荷羽,说:“这既然是你想要的,那你就必须站到权利的巅峰,才能得到。”

荷羽紧紧的握着拳头,尖锐的指甲紧紧的陷进了手掌中,鲜红色的液体一点一点的落在深紫色的锦服长衫上,圆圆的一点。

“砰……”罗玉阳走出好远,才听到沉重的碰撞声,微微的顿了顿脚步,最终还是扶着宫女的手继续往前走,浅棕色的眼睛中,蒙着薄薄的雾气,最终在眨闪间消弭了,心中黯然:三哥,或许我真的做错了。

等候在院子外面的周一延听到沉闷的碰撞声,忍不住探头去看,正好看到了款款走来的贵妃娘娘,连忙跪地行礼,道:“微臣周一延叩见贵妃娘娘。”

罗玉阳轻轻的看了看手指上带着的黄金镂空雕花的假指甲,难得和颜悦色的说:“是一延啊,荷羽心浮气躁的,平日就多让你劝着些。”说完,略显哀伤的看着蔚蓝色的天空,一片阴影投下,纤弱而娇小,才让人察觉她在刚烈的外表下也是一个纤弱的女子。

“是,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周一延默默的看着地上的细小的纹路,甚至还能嗅到尘土的味道。

“回宫。”这句话罗玉阳说的有气无力,似乎在那一刹苍老了许多。

待罗玉阳走远之后,周一延才站起来,长时间的跪在地面上,膝盖都颤颤巍巍的疼着,随意的拍了拍衣摆上的印迹,匆匆往书房里跑,刚一进门就看到放在门口的高脚几倒在地上,砸碎了旁边的盆景,泥土、枝叶洒了一地,躺在正中央的是一副装裱精美的画卷,画卷上的女子浅笑盈盈,一身浅蓝色的细纹罗纱,上面绣着简单的栀子花,顺着裙裾蔓延,腰间挂着精巧的香囊,平添了几分温和。

“太子……”周一延很小心的上前将画卷拾起来,细心的将上面的碎屑弄掉,心中很是惊讶,这画中的是太子最珍爱的女子,画篓中的每一幅画卷都是她,也不知贵妃娘娘都说了些什么,让太子这么生气。

荷羽顿时紧张的将画卷抢过来,仔细的看看其中有没有破损的地方,重新放回画篓中,深深的叹了口气,说:“一延,说说近来情况是怎么样的。”

“是。”周一延如同他的长相一样,很孩子气,但是在做事上却很认真,清了清嗓子,说:“吏部张尚书弹劾边境三省官员贪污问题,并奏请皇上以钦差之名查探,皇上尚未恩准,此外,本拥护太子的几位大臣突然转为中立态度,意向不明。”

“张尚书?”荷羽皱紧了眉头,前些日子才因为边境三省官员奏请拨款的事情大动肝火,这就参奏他们,确实有些微妙啊。

“是,张尚书原名张庆友,现名张获,曾任礼部主事,后因有功,故而提升为吏部尚书。”周一延已经将朝中各大官员的来历全都记熟了,一字不落的解说着。

荷羽了然的摸了摸下巴,礼部侍郎便是齐豫冉,如此说来张获自然也是大皇子一党的,速度挺快的啊,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说:“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病重,明日早朝就不去了。”

“诶?是。”周一延不清楚这是何意,虽然困惑却也照样做了。

待周一延退下之后,荷羽便靠在窗户旁边,静静的看着蔚蓝色的天空,不见一片云彩,似乎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不禁眯上了眼睛,就在这时,一只灰色的鸽子飞了过来,乖巧的落在窗柩上,滴溜溜的乱转的眼睛清晰的倒影着荷羽的模样,嗓子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荷羽一把抓过鸽子,从鸽子的翅膀下边找到一个细小的竹筒,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打开一看,眉峰微蹙,轻轻的摸了摸鸽子的额头,放在一旁的笼子上,添上一些干净的清水,快速的在另一张纸上点上三个墨点,重新放好,一扬手,鸽子便扑棱一下飞了。

等周一延把事情处理好,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一位太医回来,既然装病,就要装的彻底,刚一走到书房门前,就看到上一次见着的丫头韵儿扶着一个面容愁苦的妇人走来,便请那太医稍候,上前恭敬的打千儿,说:“微臣见过云姬人。”

云姬人确实是个美人,标准的瓜子儿脸,柳叶眉,狭长的眼睛总是水汪汪的,皮肤特别的白,微微皱着眉头,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有几分病美人儿的气质,未语泪先流,用手帕捂着嘴,近乎于哽咽的说:“恳请您向太子通报一声,我能见见小世子吗?”

“呃!”周一延心中一惊,这才想起来,上次太子把小世子抱到宸枫院去讨她的欢心了,忘了这边还有一个亲生母亲,连忙恭敬的说:“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