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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吴德与秋红(下)


噩耗降临,是在他们大学毕业三个月之后,当时秋红和吴德已经相继在H市找到工作。像他们这样聪明勤奋、很有拼搏精神的年轻人,不仅在学校成绩优异受到老师喜爱,在社会上也一样受用人单位青睐。

秋红入职一家相当不错的外贸公司,薪资待遇丰厚,是一个令无数毕业生垂涎的好职位。就在她开开心心以为幸福生活即将来临之时,一纸死亡通知单递到了她的手里,所有的理想,以及近在眼前的幸福,就那样戛然而止。

如今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仍感觉那简直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噩梦!

当时公司给新员工办理三险一金,叫她们去医院体检。秋红的身体状况一向都很健康,本来做这次体检就是走个例行程序,没想到结果一出来,简直像是老天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拿到验血报告的那一瞬间,她差点瘫倒在地上。她无法相信,更加无法接受,她的体检结果HIV呈阳性!

HIV阳性,这就意味着——她得了爱滋病。

爱滋病——在如今这个社会,绝对是最最令人恐惧的疾病,没有之一!

可笑的是,秋红还是处女之身,连男人都没有碰过,她怎么可能会得爱滋病?她抓住医生的胳膊,大叫道,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医生劝她复查一遍,以免误诊。然而复查的结果依然残酷如初。

秋红真的感染了HIV,一个从没有和男人品尝禁果的女人,真的得了爱滋病,这绝对是老天跟她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所有的梦想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粉身碎骨。努力了二十多年,勤勤苦苦攻读学业,好不容易熬到功德圆满,还没有施展一身的才华,人生却要在此划上完结篇的句号了!

这样的人生,真的太残忍了!

根据医生的分析,秋红之所以感染爱滋病,极有可能就是因为毕业前夕,吴德被人暴揍的时候,她为了帮吴德,和那群流氓混混起了冲突,那天她负了伤,而且还把其中一个流氓的胳膊咬出了血,而那个流氓,极有可能就是一个爱滋病感染者。于是,秋红在负伤的情况下接触了他的血液,就这样被感染了爱滋病。

查出身患爱滋病之后,秋红绝望得好几次都想自杀,了结这个悲催的残生。

可是她还有好多好多的梦想没有实现,她想用自己这些年勤勤奋奋学来的知识,干一番事业;她想赚很多很多钱,报答爸妈的养育之恩,爸妈这些年来供她读书,省吃俭用,吃了很多苦,现在她终于毕业了,该是回报父母的时候了;她还想嫁一个好丈夫,生一个可爱的宝宝,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她不甘心,真的非常不甘心!为什么老天会如此无情,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得到这么残酷的惩罚?!她的人生正值花季,就像一株桃树刚开了春天的花,还没有结果,便被人连根拨起,断送了未来。

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试问这世上,有谁能承受得了这样残酷的打击?好几次,她想从窗口跳下十几层高的楼房,结束自己这悲催的生命,但每次都被吴德适时救了下来。

秋红的悲剧,吴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不是为了帮他,秋红就不会和那帮流氓混混起冲突,更加不会不顾女生形象去咬一个流氓,当然也绝对不会得爱滋!只要缺少其中的任意一环,她现在就会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贸易公司的员工,享受着优质福利待遇,一步步走向梦想的幸福生活。然而现在,一切都毁了!

吴德内心对秋红充满愧疚,他知道,他欠秋红的,这一辈子就算牺牲一切,也无法偿还。

为了能够尽可能弥补对秋红的亏欠,他决定和秋红结婚,哪怕秋红的病是不治之症;哪怕和秋红结婚之后不能和她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哪怕失去一切,作为一个男人,他必须对秋红负责。虽然秋红并没有要求他做什么,但他必须要这么做,否则他将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一辈子也无法解脱。

吴德对父母隐瞒了秋红身患爱滋病的事实,两个月后迎娶了秋红过门,让她做了他的妻子。他承诺会对秋红好一辈子,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不会遗弃她。这一辈子,就算再苦再累,他宁可负尽天下人,也绝不负她。

由于秋红的病,结婚之后两人过着无性的生活。吴德作为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荷尔蒙正值分泌旺盛时期,但他却坚守着对秋红的承诺,从来没有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乱来,有时候生理欲望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就躲在自家的厕所里一个人偷偷用手解决。

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生孩子。即使他们不直接身体接触,利用现在的高科技手段进行人工授精也不行,因为爱滋病是有遗传风险的,如果非要生孩子,孩子极有可能也是爱滋病患者。

这些年来,吴德打工赚的钱,几乎全都花在了给秋红看病上面,即使这样,秋红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原本丰满美妙的身材日渐消瘦,到如今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不成人样。

秋红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然而对待死亡,她却越来越感到恐惧。起初那种想要一死了之的勇气,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如今她对这个世界充满流连,哪怕是多活一天,她也要呼吸这新鲜的空气,品尝这人间百味,观赏这缤纷绚丽的色彩。活着,哪怕是痛的,也比死亡幸福,因为疼痛也是一种感受,真真切切的感受,而死亡,便会沉入无尽的黑暗和虚空。她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世界,想想都叫人心中无限悲凉。

吴德用面纸,轻轻帮秋红拭掉眼泪,说:“以后别再说死,我不会叫你死的。我最近在给一个大老板做事,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一笔钱汇到我的账头,到时候我就有钱给你治病了。虽然我不知道还能留住你多久,但是我会用尽一切能力,让你和我一起,享受生命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