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停顿了半晌,沉吟着道:“她母亲的嫁妆?这恐怕不太好办……她母亲的嫁妆,说起来就连她父亲或者是老太太都不方便过问的,何况是她?再说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用什么理由把母亲的嫁妆拿在手里?这不是叫人笑话吗?谁家有这个规矩?”
世子妃不赞同的道:“要说规矩,哪家没有个坏了规矩的事?何况那个二太太捏着她母亲的嫁妆十几年,给她自己弄了多少好处?!难道非要等她把嫁妆吞了给她自己的女儿添了嫁妆,才叫坏了规矩?”
说着又道:“我的病好了之后,廖梅那边估摸着没戏了,王妃可能就这几天就叫她回去,我身边那些蠢蠢欲动的丫鬟也全都老实了,就算是世子……回心转意、心有愧疚也是有的。这些事全都要感谢三妹,所以,三妹的事情我一定要帮忙。”
大太太就叹气道:“我并不是不帮,没说不帮,只是这事……”她叹了口气:“最主要是你二叔没回来,不然的话,我和你父亲说说,叫他去和你二叔说,不用多说,询问一下,估计你二叔也就明白了。”
世子妃就道:“焉知二太太就不是故意的?二叔没回来,或许是公务繁忙,或许是她挑唆的呢!吹两句风,说说自己来京城也会帮着二叔尽孝心什么的,二叔自然放心,就不回来了,她就好施展手段!三妹的婚事,一开始不是还惦记着给她娘家的什么破烂侄子吗?!不就是想趁着二叔没回来,她在老太太跟前吹吹风,老太太和三妹感情淡,又是个重嫡庶的,说不定就听了她的话!”
大太太听了就点点头:“是呢,要不是我给你送来了,她真的要好好的作为一番呢。”说着又冷哼:“就是我给你这边送来了,她还没消停,在老太太那儿闹了好几天呢!”
世子妃就骂:“不要脸的东西!荣平侯府那边那么好的一门亲都叫她给她那女儿抢去了,还想怎么样?!做人不要太恶毒,不然人不收拾,老天爷也要收拾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忘了自己和母亲当时需要杨若嫣的时候,也希望荣平侯府那门亲事被搅黄了呢,也忘了大太太还在里面出过力呢。
杨若嫣这边,念儿玩了一会儿不见了母亲,便吵嚷着找娘,奶娘和丫鬟一拥而上的哄了半天,哄的终于不喊了,却也累了,奶娘便抱着她,跟杨若嫣告退回去了。
杨若嫣午时之后,按照往常的习惯,来到了旁边的小花园子,来给朱铿寒看病。
和往常一样,朱铿寒在亭子里静静的等着她,不过今天只有朱铿寒一个人,那一只跟随在他左右的李管家却并不见人。
杨若嫣进了亭子便问道:“老管家呢?怎么没来?”
朱铿寒道:“他出去办些事。”
杨若嫣过去坐下,看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伸出手给自己把脉,便笑着道:“怎么?手伸出来呀?”
朱铿寒这才伸出手,却又道:“我过几天可能会出门一趟……”
杨若嫣微微皱眉,伸出手指按压脉搏,问道:“去哪里?多少天?什么事?”
三个问题问的很自然,朱铿寒都有些愕然的看着她,杨若嫣笑了一下解释道:“问你去哪里,是想知道你走的路程远不远；问你多少天,是想知道要多久我不能观察你的病情；问你什么事,是想知道会不会引起你的情绪上的波动。”
朱铿寒看了她一会儿,这才笑了起来,不像平常那种很浅很淡的笑,而是很开心的笑,虽然他笑的并不是很大,但是却给杨若嫣很明显的感觉,他现在很开心。
杨若嫣也笑着问:“你笑什么?”
朱铿寒笑了一会儿,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出不出门我还没定,如果李管家去办好了,也许我就不用去了……不过,你知不知道,廖梅已经要走了?”
杨若嫣一鄂看着他:“什么?真的吗?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吧,据说是廖家来人接了,不过,原因应该还是因为世子妃昨天看起来好多了,中气十足的样子,”朱铿寒眸色沉沉的看着她:“廖梅惦记的事已经没希望了,自然是要赶紧回去,以免在这里时间太长,外面传闲话。”
杨若嫣有些怔忪,点了点头。自己在这边呆着也不是长久之计,自己住的时间长了也会被人传闲话……何况,廖梅那边都回去了,也就是王妃退让了,世子妃还是王妃的儿媳妇,自然不能还留着自己,好像示威一样。
她点点头:“廖梅回去,我可能也要回去了……我走之前,会尽量多给你做些药丸。对了,上一次的药丸吃过没有,有什么感觉?”
朱铿寒微微的摇了摇头:“没吃啊,没有机会,这段时间不出门,又吃着药,晚上心也不是那么痛的厉害,也没有心悸。”
杨若嫣想了想道:“你今晚上不适的时候吃一颗,试一试……你放心,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我就是想知道对你的心悸是不是有特别的疗效,若是效果明显,今后就吃着这种,你如果出门的话,也多带些。”
朱铿寒点了点头:“我知道。”他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的。
倒是杨若嫣马上就道:“就算是我回去了,你的病我也会一直看着的,世子妃那边我也不能就直接撂开手,必定是需要过几天就来看看。来看她的时候,就给你也看看,还是在这里!”说着用手指点了点地。
这是个好主意,表面上给世子妃看病,顺带的给他也把病看了。
朱铿寒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好。”
杨若嫣抿着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我给你看病的事情被人看见,我的名誉受损?这个不用担心,我最希望的还是治好你的病,至于你府上的人,若是真有人看见了,你应该有办法叫她们别传出去。”
朱铿寒点了点头,只是说话的时候,却有声叹息轻轻的在唇边流出:“既然你替我看病,我必定不会叫闲话从我府里传出去,你放心好了。”
杨若嫣笑着点点头,继续诊脉。
朱铿寒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垂着,神情专注的给自己诊脉,心里就好像是琴弦被波动一般,微微颤动。他还有句话没又问出来,他想问杨若嫣,你为什么这样执着的给我看病?是因为可怜我,还是……或者还有一点点的别的原因?
他……只希望她不是那么的无私……
真的如朱铿寒所说的,又过了两天,廖家人就来了将廖梅接走,而世子妃这天也总是对杨若嫣有话要说的样子。
杨若嫣知道她想说什么,道:“既然廖大姑娘走了,想来我在这边也不合适在呆的时间长了,幸好大姐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世子妃听她直接说了出来,也就不好意思的道:“原本这事……唉,总之还是你的主意最正!”
杨若嫣笑了,要不是她们打自己的主意,自己也不用想这么‘正’的主意了。不过她当然不会说,世子妃还能觉着不好意思,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笑着道:“至于你的病情,我还是有点嘱咐你的地方。”
世子妃点点头:“之前你给我开的药我当然会一直吃着,就是你叫我常吃的吃食,我以后也会常吃,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正说着,一个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她们要和的花茶,脚步轻盈的过来,在世子妃面前摆了一杯,在杨若嫣面前摆了一杯。
杨若嫣本没注意到这丫鬟,正想着跟世子妃说自己就算是回了侯府,也要隔几天来给她看看身体,这也是她作为大夫的道德。
可那丫鬟在她面前走过,她无意中看了一眼,然后心中微微的吃了一惊。
这个丫鬟看起来很眼熟,杨若嫣在一顿之后也想了起来,这丫鬟是第一次自己随着大太太来看望世子妃的时候,大太太车上坐的两个丫鬟。
就是长得极明媚漂亮的那两个丫鬟其中之一。
杨若嫣也是明白的,那时间世子妃的身体已经是不行了,世子妃和大太太都觉着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她们是想用这两个长得妩媚动人的丫鬟来替世子妃在她的最后一段时间,笼络住世子。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给自己这个念儿的‘继母’找助力的,把世子拴在这边,挤走那位廖大姑娘,然后在应对王妃。
不过杨若嫣来到王府之后,就一直没见到过这两个丫鬟,她本还以为这两个丫鬟已经在世子妃的侧院伺候世子了,只是今天一看,这个丫鬟居然还是闺女打扮。
正想着是不是另一个先去了,就看到另一个也进来了,将一个银色的浅盆递给了堂屋里的夏叶,然后又出去了。同样是没有挽发髻。
杨若嫣没有装没看见,等两个丫鬟都出去了,转头看着世子妃轻声问:“大姐,刚刚那两个丫鬟……”
这话不用说明白,毕竟杨若嫣是个没出阁的小姐。
就说是不说明白,世子妃也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这两人本就是给她准备的,自然不用瞒着她,微微咳嗽了一声道:“我本想先选一个开了脸……谁知道就出了那件事,你也知道的,就是那晚上我和念儿都生病了的事,世子生了气,我就想着过一阵子再说,免得更惹他不高兴……然后就错过了,我的身体慢慢好了……”
杨若嫣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大姐,你打算将这两个丫鬟放在身边?”
世子妃点头:“是啊,还是放在身边……”
余下的话没说了,不过杨若嫣也想到了,世子妃身体虽然好了,但还是不能侍奉世子的,她不希望世子一直都在那几个妾室那边,也希望世子能时不常的来自己这边一趟,就算睡的是她身边的丫鬟,也还算是她的人,说明世子心里还惦记着她……
杨若嫣自然是不好劝她,他们夫妻之间有自己的相处之道,别人无权置喙。杨若嫣只想问问世子妃是不是心里有数了,因此轻声道:“这两个能与大姐一条心吗?你的病情,之前身边的丫鬟有些阳奉阴违的,每每只是给你怄些气,你却说不出来什么……这两个丫鬟不会吧?”
世子妃脸微微有些发红,之前她的脾气暴躁,又是钻了牛角尖的,果真就是如杨若嫣说的,每每怄气的不行,却又说不出丫鬟的不是来,反而丫鬟做的任何事好像都是为了自己好一般,忠心耿耿的一般!
这件事确实是她被设计了,这也是她不动声色冷落了春叶和秋叶的原因,将这两个准备给世子通房的丫鬟调进自己屋里来,也是这个原因。
一来,她要准备收拾春叶和秋叶了,自己屋里需要人手。二来,之前自己病重的时候打定的主意,如今身体好了,自然是不能再按照以前的计划来了,计划要彻底的变更一下。自己身边放着两个丫鬟,就是为了能替自己拴住世子,世子每个月能来自己这边宿下,他就不会忘了自己。世子妃也不能叫世子忘了自己!一直等到病好了,能服侍世子了……到时候自然又是另一番计划了。
世子妃听杨若嫣的问话,知道这件事她心里是清楚的很。当然世子妃也没必要瞒她,现在世子妃已经把杨若嫣看成是自己最信任的大夫了,点着头道:“你放心好了,之前的事情……我吃的亏还不够教训么?我不会再叫这些人动歪脑筋!只有我拿捏她们,她们别想蹦出我的手心!”
说到这里,世子妃脸上冷笑着,声音很是冷酷。
杨若嫣就觉着脑后一阵凉风吹来。幸好她不是和世子妃作对的!心里感叹了一句,又道:“大姐能清楚明白,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大姐身边能有个你彻底信任的人……对了,上一次去府里报信的郑妈妈,她在王府是?”
世子妃笑了:“郑妈妈是我的奶娘,自然是和我一条心的。”
杨若嫣听了却愕然:“既然是大姐的奶娘,怎么……很少见她在大姐的身边?”
世子妃叹口气道:“府里这么大,样样事情都是要我操心的,我身边却没几个能信得过的……郑妈妈我叫她在我生病的时候管着家,一些必须拿捏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