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欣艴是个守财奴，尽管他在姚家桥是首屈一指的富户，但他对佃户们确实冷酷无情!每到年终，特别是冬至之前，财主们派人到各佃户家去收缴欠粮欠款，许多贫寒人家一入冬天更是饥寒交迫。自从去年冬天鬼子来了以后，日子更加不好过。临近年关，往年也要热烈一阵子的姚家桥街上今年却是死气沉沉的，各个店铺的生意人也是一张纸苦脸没有什么生机。姚欣艴的一个远房亲戚姚红炳去年借了他五十个大洋，在此办了一家杂货铺，一年来，生意很不景气，加上鬼子兵常来索拿卡要，他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一年下来不但没有挣钱，反而全家人都在吃着老本，哪里还有钱来还姚欣艴的欠款？冬至前，他上了姚家大院好几次，请姚老爷高抬贵手，暂缓一年半载。可姚欣艴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口气严厉的说：“姚红炳，这事没得商量，去年借钱的时候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了，到今年年底你连本带息还我七十五个大洋。在已经是看在一个祖宗的份上给你最低的息了，换成别人，一百个大洋少一个也不行，否则你的店子就是我的，你也得给我去油榨房干一年！
姚红炳，四十多岁的样子，年纪虽然不大，但生活的艰辛让他过早的苍老了，光秃秃的头顶、黒黝黝的皮肤、皱巴巴的衣裤、正苦苦的哀求：”欣艴叔，您老家财万贯，也不在乎这点钱，您再给侄儿一段时间，侄儿永世记得您的恩呢！”
“哼！记恩？”姚欣艴讥讽道：“记恩有什么用？记仇你有奈我何？我的钱也是千辛万苦赚来的，可不是让你们这样地花费了！你不要来求我，我已经算过了，你的店子大概可以抵四十个大洋，你那头公猪值二十来个大洋，先把这两样抵上，明年再到我油榨房做一年，我给你最高的工钱，每个月三块大洋，这样，明年年底你还可以拿二十一个大洋回去。''
“好叔叔哩，”姚红炳苦笑道：“二十一个大洋仅仅能解决侄儿一个人的生活，可你那侄媳妇和三个侄孙只得喝西北风了！”
姚欣艴板着脸说：“我可顾不了你这么多，这年月又有几家人过得上舒心的日子？平常年岁还好，有个染坊，现在染坊也让鬼子占去了，年岁收成又差，今年我也在欠债过日子喽！不能怪我，大侄子，你还是好好想想办法吧，到时候可别怪阿叔翻脸不认人！”
姚红炳到哪里去想办法呢？他一个赶种猪的，在乡下属于下三滥的职业，又有几个人有钱借给他？冬至日，姚欣艴带着几个家丁来收账时，可不再看他那哭巴巴的脸了。他命人将姚红炳的那床破烂的被子拎出来扔在大街上，又把几件破旧的家当用一个大撮箕盛了，端出来放在路边，任凭姚红炳的堂客哭天抹地喊叔叫爷地求情也丝毫不动心。街上围满了人看热闹，许多婆婆媳妇看得泪水涟涟。姚黄也从家里赶过来了，她向父亲求情。姚欣艴瞪着眼朝她吼：“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以为有钱捡吗？你每年读书要花我多少钱？”
“我明年不读书了，你就免了红炳哥家的钱吧！”姚黄哭道。
姚红炳赶忙说：“黄姑姑，不要免不要免，只求大叔宽限一阵子，侄子这辈子没有出息，下辈子变牛变马来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