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眯了一会的燕婉睁开双眼,就见岳飞的衣服的衣服盖在她身上,心中不禁一暖。
她眼看着远处林中舞槊的岳飞,矫健如龙,不禁痴了。这是她今世的丈夫,也是她现在最大的助力。
但他也是一个盖世豪杰,性格刚毅,豪爽善战,又有自己的原则,会愿意一直位在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之下吗?将来会不会是她最大的敌人?如何能控制住他又不产生嫌隙?
在这初春的清晨,她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不知这寒意来自身体还是心里。忽然,她自嘲的一笑,现在还一无所有,想这一切未免太早,还是先顾眼前吧。
习惯性的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处境,这两天高涨的兴奋感渐渐熄灭了。她的力量更大的体现在将来,而不是现在。
几十名受过一定管理培训而且精通算学的少年(以这个世界的水准看),一个拥有上百精壮但缺乏武器与训练的村子。
但现在真正靠的住的也就自己、岳飞和十余名燕家子弟了,还有多年追随她的一些盗贼了,而这些都是她决不能损失的。
燕家即使加上收养的孤儿人也太少,而没有家族助力的孤家寡人即使强如刘备也非常艰难。
传说中穿越者的优势她几乎一概没有:
首先她并不太理解现在的历史环境,有限的一点了解来自与男朋友的一些闲扯与院长奶奶讲的一些儿童故事。像现在她知道董卓会迁都但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二月迁都已经开始了,只是她还不知道。)
第二她没有找到挣钱的好办法,这五年她试了各种所听说的方法,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很好的她悲哀的发现自己都不会做,别说火药了,连玻璃与肥皂甚至精盐她都做不出来。她也知道铁能练出钢可究竟该整么炼啊?要早知道要穿越她一定去背工业百科全书,结果现在最有用的竟然是她并不擅长的数学与物理。
第三这个时代交通的不便与盗匪之多是现代人根本不能想象的,她大半年游历的地方前世一天就可以跑一遍了,不就在大西安地区吗。
第四她发现古人根本不好骗,而你不是世家豪门,任你口吐莲花也没有人跟随你,几句话骗来谋臣猛将只能是梦中了。就连普通乡民对外人也充满提防,压根不会听你忽悠(也可能压根听不懂)。要不是岳飞的忽然到来她都无法完全掌握村子。
最后她发现训练古人是一件让人发疯的事,燕家成年子弟已经训练了两年,如果对上她前世的校友,就算双方都用冷兵器那也是立刻全灭没一点疑问。即使她引以为傲的武艺也不一定靠得住,她在冯翊与蓝田都曾与当地的游侠儿交过手,不一定能稳赢。
个人认为,武艺在汉时应该比较发达了,从宋以后武人地位那么低下,明时一代武学宗师只能当奴仆,难以相信武学还能保持以前的水准。
细想了之后,燕婉决定还是目前以继续力量为主,燕家子弟皆会射箭,正好组建一支弓兵,余下的人组建长矛兵,没有长矛先以竹枪代替,另挑出四人看能不能训练成骑兵。
练兵有成后少不得行一些劫掠之事了,再召集一些流民,待董卓死后就发兵蓝田,这个她惦念了很久的地方,不过那里有一个让她情感纠结的棘手人物在,到需要仔细计划。
想到这,她不禁兴奋了起来,站起身,拿起长刀,大喝一声向岳飞冲去。
岳飞这两天安定下来后,对自己的一切觉得非常迷惘,尤其在听燕婉说自己前世的好友尽皆先后惨死后异常痛苦,这一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应该干什么。
所以他决定先看看这个谜一样的奇女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现在看到她的劲头知道她已经做好了计划,也不禁为她高兴。于是挺起长槊与她大战起来。
就在两人战的高兴时,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叫道:“道祖,有好几十骑马的人过来了,不只是什么人。”
原来,这人是燕婉安排在村外岭上警戒的燕家子弟。听闻此言,岳飞立刻说:“我先去看看,你速速集结人马。”
说完岳飞也不及披甲,就上马冲了出去。燕婉立刻集合了燕家子弟,又通知其余村人集合准备进入后山躲避。
这时胡璋来了,表示愿与燕家一道战斗,李牵也是这个意思。燕婉想了一下,同意了。留二十人转移老幼。其余的人有武器的拿武器,没有武器的拿长棒向村外冲去。
到了山路转弯处,只见岳飞横说立马,站在路中,对面约有四十骑,却逡巡不敢前进。此时见到村人到来,尽皆色变。
燕婉上前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到此?”岳飞答道:“他们是李家人,前来寻找前一拨人的。”
燕婉冷笑道:“我还没去找你们算账,到自己送上门来了。”手中长刀一举,燕家子弟皆踏上一步,弯弓搭箭,准备进攻。
这时对面忽然一齐下马,抛下了武器,跪在地上。燕婉与岳飞面面相觑,心中皆充满了诧异。
岳飞拍马上前叫道:“尔等何意?”一个中年男子回答道:“愿降,只求免死。”岳飞虽然诧异,还是同意了。于是众乡人一拥而上,将来人尽皆绑了。
燕婉把中年男子叫道跟前,详细盘查起来,而中年男子也不隐瞒,一一道来。
原来,此人乃是周至李家先族长的弟弟李泰。周至李家在顶梁柱陇西太守李相如从贼后这两年日子日趋艰难,面对有关中顶级豪门京兆杜家撑腰的金家的步步逼迫,李家不得不寻找退路,所以才想拿下谷口村储存物资以作中转之地,情况紧急时由此退往汉中。
不料金家在得到杜家派来的一百甲士后趁李家力量分散,尤其是头号勇士李雄(哈哈,就是被岳飞一槊挑了的那个,他如果知道有金属马镫这种东西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还是能一战的。)不在时发动了突然袭击。
李家措不及防之下一败涂地,族长被杀,李泰当时正在带人准备物资闻讯后立即带人一路逃至此地想与李雄汇合再做打算。不料看到这种情况就大概知道了整么一回事。
他这四十骑中真正能马上作战的不过十余人,更兼长途逃亡,人困马乏不得已只有投降了,因为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燕婉听完后眉头紧皱,叫人把李泰带下去,默默思索。岳飞见了劝道:“金家未必会追来,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杜氏不必可畏。”
燕婉笑道:“你误解我了,杜氏的根本在长安,马上估计自顾不暇了,就算来我也不惧。我烦心的是这些李家的人整么办。收编怕有后患,放之又多善骑之士,十分舍不得。故而烦恼。”
岳飞大笑道:“这有何难。打乱原有地位,强悍狡黠者杀之,软禁其首领。再以武力恐吓,军法压制,然后有功必赏,结其心可以。”
燕婉听后赞道:“此言大善,非你不能行此事,就拜托你了。”忽然笑道:“你好像很熟悉这一套吗?”
岳飞小声说:“我前世起兵时亲近不过二十人,全靠收编各地盗匪和伪齐降军,自然精于此道了。但现在事急矣,如果困守于此则人心就要散了,要立刻有所动作。”
燕婉说:“我也正有此意。整训军兵,准备粮草器械需一些时日,然后立刻起兵。”于是两人分头行动。正式拉开了起兵的序幕。
燕婉与岳飞两人在决定起兵后进行了分工。第二天岳飞将被俘的李家将士集中起来,放言有能胜他的立刻可以拿钱走人。能坚持一会的可以当队正。在接连打倒了十余人后李家众人尽皆畏服。
于是岳飞选择其能骑战者十余人为亲军,其余的会骑马的训练骑术,会射箭的非燕家子弟训练抛射。其余人为长矛手,就练一个刺得动作。
而燕婉就带领村中老幼砍伐毛竹,融化铁器让村中铁匠打造矛头,编织藤马镫,又拿出这多年用尽各种办法得来的牛皮制作皮甲,制作干粮,李泰和七名李氏族人也跟随燕婉干活,忙的热火朝天。
村中人虽然有疑惑,但关中自东汉中期以来,朝廷的威严在地方上就以名存实亡了,大家也不是太在意。
一日,燕婉正在家中思考各种工作安排,此时一个人走进了屋里,燕婉难以置信的站了起来,嘴角轻轻蠕动,忽然猛的扑入了来人的怀里,放声大哭。
燕张氏和她姐姐闻声忙从里屋跑了出来,燕张氏定睛一看,手里的碗都掉在了地上,一把抱住了来人,老泪纵横:“我的儿啊,你想死为母亲了。老天开眼啊。”
四人哭哭笑笑,闹腾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原来此人正是燕婉的哥哥,被叛兵抓走的燕大郎。
待母亲妹妹平静下来后燕大郎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当日被西凉叛军抓住后他与其他被抓百姓都被驱赶北行,来到美阳叛军大营后每个人发了一把简陋的木矛。原来叛军打算第二天让他们作为炮灰冲击汉军大营。
不料夜半时分,静悄悄的夜空突然出现一道长达十余丈的流星,半壁天空火光如柱,惊得边章、韩遂叛军营中的战马狂鸣不已。
熟睡中的士兵惊醒后也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奇怪现象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们以为这是战争吃败仗的不祥征兆,不愿再留在美阳打仗,都想归回旧地金城。
顿时,整个军营一片骚乱,久久不能安静下来。第二天清晨,东汉军队利用这一天赐良机突袭边章、韩遂的部队,由于叛军军心受到影响,组织不严,大部分士兵根本没有思想和防卫准备,顷刻之间遭受沉重创击,死伤无数。
惊慌中燕大郎随人流逃窜,侥幸逃过了汉军的追杀,结果也被裹挟到金城,补充入了韩遂新提拔的年轻将领成功英军中。
他思念母亲弟妹,无时无刻不想逃回家,于是在军中结交好友,卖力作战。他本就是村里第一条好汉,就连族长的儿子燕武都信服他,在韩遂反击汉军和格杀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整合叛军的战斗中立有战功,先后被提拔为伍长、什长。
但因成功英一直留守,未能参加对关中的入侵,使得他逃回家的想法破产了。而后韩遂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不断提拔军中汉人将领,成功英、阎行等皆成为军中新贵,而燕大郎也在去年被提拔为屯长,终于变成了一个正式军官,有了一定的人生自由。
今年,韩遂派成功英劫掠武功县,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就突袭了军需所在,带了部下逃走。一路作战,终于渡过了渭河,就此成功回到了家里。
听完这一切,燕张氏高兴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年家中全靠你妹妹一人,现在你回来了,正好把你妹妹的事管起来,婉儿你一个女孩家,还是应该在家才好,你说这样可好?”
此言一出,一时气氛忽然尴尬起来。燕大郎在外五年,日夜小心翼翼,早已不是当年的懵懂少年了,一见燕婉的神色,再联想到回村一路所见,心里有些明白。
他笑着说:“母亲大人,我今日刚刚回来,这些小事改日再说可好。我现在腹中饥饿,村外还有二十余军中兄弟,烦请母亲张罗下饭食。”燕张氏长叹一声,起身离去。
燕婉也起身道:“岂能让军中兄弟如此就等,这是大哥的不是了,我这就与你一起迎接他们入村。”
出门时,燕婉突道:“哥哥,五年过去了,很多事已经不同了。”
燕大郎回答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对了,村中那位将军是谁?为何在村中练兵?”
岳飞给他的映像太深刻了。他的副将牛质是西凉军中小有名气的勇士,他的屯长之位到有一大半是靠此人得来,只因他对其有救命之恩,所以对他忠心耿耿,而这样的人却被岳飞轻易打下马来。
幸亏有乡人认出了他,而岳飞也是一个谨慎的人,牛质才保住一条小命。这样的勇武实为平生未见,就是韩遂军中号称勇武第一的阎行感觉上也颇有不如。
燕婉闻言笑道:“那是你妹夫,是不是很英俊?”燕归苦笑了一下,岳飞的勇武他是深刻了解了,英俊与否他却也没有太注意。
只是这样的人,还有那骏马,长槊,会成为他的妹夫。燕婉以汉代人的眼光虽还算清秀,但绝对算不上是美女。他是一肚子疑问,可燕婉已经出去了,他也只好跟了出去。
来到村口,只见有二十余骑兵在村口休息,虽然散漫,却有掩饰不住的彪悍之气。燕婉心中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与岳飞一起把他们引入村中李氏祠堂中休息。
这是燕大郎的家乡,岳飞又如此神武,众人倒也安分。傍晚,就在祠堂院子里摆下酒席。燕婉坐在首位,右边是岳飞及燕家众人,左手是燕大郎及其军中兄弟。
酒席上腌制的熊肉,虎肉,新鲜的野味,还有一只烤全羊,极其丰富,又有燕大郎劫掠来的好酒,众人皆吃得高兴。
唯有牛质心中烦躁,几杯酒下肚,酒劲上涌,站起身来说道:“自古未闻以妹压兄的,今日大郎归来,为何不请他坐主位,这难道不是他的家吗?一个女人何德何能当家作主?牛某是个粗人,倒要请教一下。”
燕大郎神色一变,放下酒杯,说道:“你喝醉了,还不快快坐下。”牛质大叫道:“此话如巨石在胸,不吐不快。你百死余生归家,难道还要受如此羞辱吗?”
燕婉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牛质面前,说道:“我得天道垂青,开了心智,天文地理,格物算术,你那样不服?也罢,你是军中豪杰,我不占你便宜,我与你比拳脚,射箭,兵器,你那一项能赢我我就让大兄坐主位。”
燕大郎起身道:“小妹,我并无此意。”牛质却叫道:“就依此言。”
大家一起来到院中,两人站定。燕婉淡淡的说:“你先来吧。”
牛质大喝一声,挥拳冲了过来,燕婉身形一晃,避过后一手搭在牛质手腕上,一手发力,脚下横扫,就把牛质放翻在地。胳膊已经脱臼,牛质挣扎了几下,竟然不能起身。
西凉众人见状尽皆色变,燕大郎忙将牛质扶起,说道:“小妹,牛质粗人一个,你就不要与他计较,收了法术吧。”
燕婉笑道:“此乃近身搏击之术,不是法术,改日传与大兄。”说话间上前闪电般动作,咔喇一声已把胳膊又接上了。
此时燕家子弟已摆好箭靶,燕婉说:“这次我先来吧。”弯弓搭箭,连射数箭,皆中靶心。牛质黯然道:“不用比了,我射不到如此地步。”
燕婉一笑,问道:“你用何兵器?”牛质答道:“长矛可以。”燕婉随手接过一把环首刀。双方站好,燕婉大喝一声,碎步向前冲去,牛质挺矛来刺,燕婉翻身倒地,向前一滚,环首刀前刺,已抵到牛质小腹。
牛质呆立场中,彷如石化一般。燕大郎见状高声说:“各位兄弟皆是了解我燕归的人,我妹妹今年只有十四,此一身本事岂是我燕家能教出来的吗?又岂是人力可以达到的?此非天意为何?我在此立誓追随与她,体会天道。众兄弟愿意留下的我燕家绝不亏待,愿走的一定奉上盘缠。”
连牛质在内众人皆曰:“愿誓死追随,绝无二心。”于是重新落座,宾主尽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