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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情仇


清晨,正在酣睡的燕婉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连忙穿衣来到屋外。已有十余人在门外,情绪激动的议论着什么,见她来了,慢慢安静了下来,她分开众人,只见一人正躺在一床被褥上,满是伤痕。

燕婉怒道:“大兄,你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

燕武闻言激愤的大叫。“是刘雄鳴的手下,那个王八蛋抢了我们的东西,还杀了小十三。我拼尽全力逃了出来,小十二还被关在那里。”

“又是这个王八蛋,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吗?”燕婉闻言不禁大怒。

刘雄鸣是蓝田人,年轻时以采药打猎为生,常居覆车山下,每天出入云雾之中,从不迷路,人们说他能兴云吐雾,不少人前去归附他。

此人颇有野心,现在手下也颇有几个高手,五年前遇见了游历中的燕婉,两人就此交好,互相交流对到的理解,相处融洽。

但去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迎娶她。双方翻脸后战了几场都没有互相占到便宜。

这次燕武去杜县无意中被他手下游侠儿发现并伏击,其实并非他本意。可燕婉不知道这一点,本就打着蓝田主意的她再也难以忍耐,准备立刻行动了。

她吩咐安置好燕武后,派人把岳飞、燕归(燕大郎)、李丰、牛质和燕七叫来,说了燕武的事。

牛质和燕七都大叫起来,要立刻出兵报复。李丰想了一下,问道:“道祖,发兵蓝田事在必然。但战后必然惊动朝廷,下一步该整么办?是据蓝田以待变还是就此下荆州或入汉中?”

燕婉询问道:“大家意下如何?”

燕归想了想,说道:“我在军中多年,深知董卓的厉害,而韩遂聚众二十万,又有谋臣猛将,实难对付。闻荆州安定富足,何不前往荆州寻一条活路。”

岳飞则反问道:“你意下如何?”

燕婉缓缓答道:“我梦合天道,关中即将大乱,又将有大疫,实非久留之地,荆州世家力量太大,无我等容身之地。现在汉中不宁,我想扫荡附近积蓄物资从子午谷进入汉中以避难,传我大道。”

李丰闻言道:“李泰负责周至李家的生疑,多来往汉中,可以请他来问一问。”燕婉想了一下同意了。

不一会李泰来了,闻燕婉想去占据汉中,激动地说:“汉中前些年米贼作乱,贼首张修暴虐,汉中大户几乎被铲除殆尽,现在张修虽被赶往巴蜀,但不断遣部下与太守苏固互相攻伐,正是天赐良机,某愿为前驱,只求道祖接纳。”

“兵力不足,奈何?”“无妨,主上现在有精骑五十,燕家士卒精炼,又有公子如此猛将,米贼乌合之众,可一鼓而下。我李家残破,但还可以召集百人,在募一些流民,就够了。”

燕归也说道:“我此次归来还有二十余骑,各自回家。我愿去召集他们,再看看能否从西凉军拉些人来。”

燕婉笑道:“大兄不必冒险,我这些年游历关中,也颇结识了一些豪杰,当能再召集一些人马。纵使千军万马也抵不上兄长一人。且现在朝廷只怕已自顾不暇,我们不必过于着急。但刘雄鸣实是劲敌,这次能骑者全部上阵,集合所有大车由燕七统领全部燕家弓手与李家子弟护送,胡家子弟留守。”

停了一下,燕婉又说道“我已探明子午谷大部分地形,选了十余处歇脚之地,出谷后安阳县有一大村可以夺之以立足。但谷长六百多里且道路难行,必需大量物资才能应付。故此次扫荡蓝田必需有大收获,今日大家回去作好准备,兄长统军明日就出发。我与岳公子去联系豪杰一起起兵,三日后清晨在蓝田西门外渡口处汇合。”众人齐声答应,各自散去。

燕婉独留下岳飞,两人准备下干粮就各携两匹马出发了。出村后,岳飞说:“我有几件事想要问你,可以吗?”

燕婉停下马来,静静看着岳飞。“你为什么冒险与牛质一战,万一落败如何收场?”

燕婉平静的回答道:“不如此如何能迅速收服众人,我却没有时间慢慢耗下去了。且我有必胜的把握,这汉家兵器的技击技艺已相当高超,但拳脚功夫又如何能与后世相比?我这套功夫乃后世一代武学奇才张三丰所创,还赢不了军中一小卒?射箭我确实动了手脚,不值一提。最后比兵器时他刚受过伤,反应比正常差很多,我也可以必胜。”

岳飞闻言叹道:“你如此苦心积虑,究竟是为了什么?”

燕婉反问道:“我又能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接下来的时代该如何残酷。我必须掌握力量以保护自己与家人。这些世家大族又怎能让一个平民女子掌权呢?我知道你对我宣扬天道一直不满,但寻常道路又如何能让人心迅速聚集在我们身上。且这天道并非骗人之举,你会慢慢看到的。”

岳飞深吸了一口气:“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来帮你做呢?是信不过我吗?”

燕婉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已经忍了很久了吧?我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信不过这人心世情。一个男子,尤其是成功男子,面对的诱惑太多,谗言太多,想要一直对一个女子全心全意,几乎不可能。而女子则不同,我来自后世,从一而终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幸亏岳飞没去过二十一世纪,否则会不会直接拿刀砍我,燕婉默默的想。)嘿嘿,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岳飞听了这话,不禁痴了。

两人一路无语,快到中午时,第一个目标村落终于到了,岳飞忽然问道:“你这样做实难容于这世人,你到时如何收场,最终目标又是什么样的?”

燕婉策马扬鞭,高声叫道:“这世人能屈服在五胡刀下,能当女真人的顺民,难道就不能由我来征服吗?我要建立的是一个人人温饱,孩子皆能上学快乐,没有战乱之苦,没有瘟疫肆掠的悲哀。这就是天道,这就是我的理想。”

语闭,两人来到一条小岭上,岭下就是要到的村庄了。

燕婉忽然转过头来向岳飞说道:“你知道吗?终有一天,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世间不平,都烟消云散!”

说完,她策马冲下岭去,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这是她前世最喜欢的一句话,改了送给岳飞,看他晕不晕?偷眼看了一下岳飞,发现他眉头紧锁,正在苦苦思索,她心里不禁暗自得意。

这村与谷口村不同,谷口村依山而建,易守难攻,所以没有寨墙,而大多数平原大村都是有寨墙的,此村就是。

来到村门前,燕婉叫道:“烦请找一下王笠,就说飞燕来访。”

过了一会,村人打开寨门,一个青年迎了出来。一见燕婉就大笑道:“飞燕,你又有什么大买卖要招呼我吗?”

燕婉笑道:“只怕你这次不敢接。快把燕荣他们叫出来,准备好干粮饮水,我要尽快出发。”

王笠大叫道:“这关中什么买卖我不敢接?先进来吃碗酒再走。”于是两人随他来到一个大院落。

正吃间,一个高大的青年走了进来,神色恭谨:“道祖,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走吗?”

燕婉说道:“叫大家把能带的都带走,这一去就不再回来了。”

青年迟疑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点头离去。用罢饭,岳飞随燕婉来到村口,只见五十几个青年已经在此等候。还有五架牛拉大车。王笠也已经到了,与燕婉交流了一下,两人挥手作别。

待到王笠离去,燕婉把众人召集过来,说道:“大家听好,这是我夫君岳飞,从今以后,我不在时他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不得违抗,都听到了吗?”

众人轰然应诺。于是两人上了一辆大车,余下的大车也各上了其他的车,缓缓前行。

岳飞问道:“这些是何人?”

燕婉答道:“我都是我的手下,我这些年不在村里的时候也做些无本买卖,飞燕就是我的名号,那王笠就是我销赃的坐地户,燕荣是我五年前就下的流民,其他人也全都是我的手下,好多还有弟妹子女在村里。你也看到的,我不能把他们带回村里,那样行事不便还引人注目,所以借王笠的地盘驻扎。”

岳飞仔细打量着燕婉,燕婉薄怒道:“看什么看,我再好看也不用盯着看啊。”

岳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也太自恋了吧。不过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岳飞自己也有起兵的经历,知道燕婉以年幼的女儿身建立如此基业有多不易。

她性格坚韧,又极其聪明,这点时日就学会了骑马,虽不能骑战却也是很了不起的。在他的指点下一把槊也用的有模有样。

就是这说话,尤其在自己跟前,有点疯疯癫癫。(燕婉泪流满面,我在原来的世界里可算极度内敛了好不好,别的女孩对男朋友那是,嘿嘿,大家懂得)

三日后,蓝田西门外渡口,众人汇合。总计燕婉带来了二百四十余人,弓手三十多,骑兵四十多,训练有素的步卒七十多。

而应邀而来的游侠儿也各带人马,共有两百多人,但训练与装备皆不如燕婉,所以各个豪杰对飞燕的实力更加敬畏。

燕婉坐在一棵大树下,岳飞等人环坐旁边。燕归说明了一下情况,原来他领部分骑兵不惜马力,一日夜就赶到了蓝田,前往刘雄鸣的老巢刘庄打算先把燕十二救出来,没想到刘庄戒备森严,无法下手。

而现在大军到了,难以掩藏形迹,连蓝田城都城门紧闭,以作戒备。燕婉听后,笑道:“无妨,燕武归来,刘雄鸣再不作防备那不是傻子吗?我早有安排,大家且看我的手段。”于是大军开拔,前往刘庄。

刘庄议事堂里,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榻上,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此人正是刘雄鸣。

只是他现在眉头紧锁,隐含怒气看着他面前跪着两个青年。这两人都是追随他多年的弟子,但他们自作主张,率人袭击燕家的人,还敢隐瞒于他。要不是他在蓝田遍布耳目,发现燕家大军压境,大惊之下派人探查,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

想到这他心中苦涩,他五年前在燕婉第一次游历蓝田时就认识对方了,还帮了对方一个小忙。

那时他刚刚聚集门人,但他自幼家贫,学识有限,虽然极聪明,在道家理论上颇有捉襟见肘的感觉。两人交谈中他发现燕婉知识渊博(燕婉满头汗),道法精深,于是虚心向其求教。

两人相互印证下都有所得,他更是借此完善了自己的理论,比历史上更早在蓝田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

从那时起他就觉得燕婉是他良配,只是当时燕婉年幼,他就一直没提。去年他觉得时机成熟,就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而燕婉当时也有所考虑,并不置可否。

他心胸豁达,也不放在心上。不料他手下的几个门人觉得燕婉自称道祖已是过分,又如此傲慢无礼,就瞒着他袭击了燕婉,准备把她擒下以完他的心愿。

不料燕婉武艺实在高强,连番恶战下竟两败俱伤。他闻讯后怒斥了那几人,自己本想找燕婉道歉却并不知道她的真正住所,只能作罢。

没想到居然又出了这样的事,还杀了燕婉身边的人,这下梁子是结大了。想想自己这几年与大弟子梁光醉心于道术,对门徒缺乏管束,终有今日之事,不禁长叹一声。

突然,一个门人冲了进来,报道:“师尊,飞燕道祖的大军已经到了庄外。”刘雄鸣站起身来,对梁光说:“去把那件宝物取来。”

梁光神色大变,说道:“师尊,你是要把它交给飞燕道祖吗?”

“是。”

梁光放声大哭:“师尊,万万不能啊,徒儿宁死也不能从命。”其余弟子也反应过来了,都跪下苦劝。梁光以头撞地,脸上已是血迹斑斑。

哪两个跪在他面前的弟子大声说:“我们愿以命相抵,以息飞燕道祖之怒。万望师尊收回成命。”

刘雄鸣扶起梁光说道:“痴儿,为师能造出这第一件,就能造出第二件。在为师心中,又有什么宝物比你们的性命更宝贵?我意已决,无需多言。”门人皆放声大哭。

梁光步履蹒跚的向内堂走去,这件宝物来得有多艰难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五年前飞燕传授以冰生火的奇术(大家猜是什么?)给师尊并告知远视千里的道术原理后,每年冬天自己与师尊就没日没夜的在冰上实验,有时飞燕道祖也会来看一下。

去年门人终于从洛阳得到了一块去世无双的无暇水晶,自己与师尊亲自打磨,耗时一年,终于制成了这件宝物,见者无不以为是神物。没想到今日却是这样结局。想到这,他心如刀绞。

庄外,燕婉心中也不禁感慨。若非对方如此逼迫,她原也不想到今日地步。刘雄鸣也算是这世上她不多的知音。

正想间,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人独自拿着一个盒子,慢慢走了出来。燕婉一见此人,也跳下马来,迎上前去。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此人正是刘雄鸣自己。

沉默了一会,刘雄鸣把盒子递给燕婉,说道:“这么多年,我终于成功了。一直想给你,就是找不到你。”燕婉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不禁如痴如狂,泪水也顺着脸庞慢慢滑下。

盒子中是一个式样古朴的单筒望远镜。来到这一世这么多年,后世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渐渐模糊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见到了后世的物件,心中思绪万千,难以平静,就是当日初见岳飞时也比不上此时的激动。

这时听见刘雄鸣说道:“这一年的事是我不对,但我说我都不知情,你信吗?”

燕婉看着他消瘦的身形,柔声说:“我信。”又低声道:“当年戏言,居然蒙君当真,实是愧不敢当。”

刘雄鸣又说道:“以前种种,不必提起。我已命人把你的人与货交还给你,另给黍五百石当做赔礼,行吗?”

燕婉答道:“可以,不过我聚众而来,不能就此而回。我要破蓝田城,万望见谅。”

刘雄鸣猛然抬起头:“此事万万不行,蓝田乃是我乡梓之地,我宁愿战死,也不能看你劫掠于它。”

燕婉盯着他,刘雄鸣毫不示弱的回瞪着她。燕婉一时也有点心虚,低下头做思索状。

此时刘雄鸣柔声说道:“你所求不过钱财军械,有人密告知于我,在杜县南十里有一寨堡,董太师已经决定迁都于长安。先遣骑都尉杨奉护送部分钱物回长安,杨奉贪婪,私下留了一部分,就藏在此处,有一小吏率二百余人看护。你不如去取了这不义之财,岂不更好?你若信不过我,我愿留在你军中为人质。”

燕婉低头思索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就依你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