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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人影蹒跚而来,走过张园园时还不忘轻轻拍了拍满眼惊慌失措的少女的头,以示安慰。

少女确实吓坏了,夜雨和青衣道人的交手不过短短数秒,胜负交替更是短暂。园园看看了叶叔,他不似往日那般醉生梦死,眼中的迷离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平淡。身形不高,但却显得非常的壮硕,灰色的长袍使得整个人有点颓废,但是走出的每一步都格外结实。

“叶徽老将军,别来无恙。”青衣道人挂着淡薄的微笑,躬身行礼。就像张园园说的,叶徽不老,夜雨不叫他老爹因为他不是爹,青衣道人不叫他将军因为他现在不是将军了。

叶徽静静的看着行礼的道人,叶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说话。

“我不认识你。”半晌,叶徽开口说道,打量道人良久,并没有在脑海中找到似曾相识的身影。捋了捋凌乱的胡须,丝毫不觉尴尬。

“叶徽老将军,我们从未谋面。”

“那你来找我?”

“您可认得这把剑?”道人将手中青锋提起,展现给叶徽。

“……”叶徽看了剑,再次陷入了沉默。

夜雨只在一旁沉默不语,看了看剑,又看了看叶徽。

他知道老爹叫叶徽,也知道叶徽是将军。

“你是他的徒弟?”叶徽沉默良久之后又开口发问。

“是。晚辈张良玉拜见叶徽老将军。”道人再次躬身行礼。

“我不是将军。”

“晚辈奉家师之命找寻叶徽前辈踪迹,领教落星弓的厉害。”道人不置可否,暗自撇了撇嘴不再计较这个话题。

“这世上没有落星弓。”叶徽淡淡的说道。

“有,虽然销声匿迹十数年,但是晚辈就在刚才,已经见过了落星弓。”道人笑得非常自信,叶徽阻止少年的箭的箭,就是消失已久的落星弓。这自信他也找不到缘由,只是感受到那一箭带起的天地元气,就坚信那是落星弓,它是,而且它必须是,否则,确实可怕得很。想起来刚才与少年的较量,道人目光看了看站在他侧方的少年,问道:“他就是……”

“不是。”道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叶徽略显沙哑的声音就很无礼的打断了他。

“就在方才,有一刹那,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道人的话显得有点突兀。

“我说了不是,便不是。”叶徽的口气里不加带丝毫余地。

道人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便请前辈指教。”

“他为何不亲自来?”叶徽没有指教道人。

“师傅身任重职,无法游历江湖寻找叶前辈。师傅说若我可以寻到叶前辈并且战败您,我便可以出师。我已经访山问水七年有余,怎料叶前辈依然在红尘之中。”道人说着客气,可是举手投足间,骄傲随处可见。

“他倒是越来越骄傲了。”

道人听出了叶徽话中之意。“晚辈是师傅的二弟子,师傅说晚辈现今比他老人家二十年前只强不弱,如果您没有前进,便也不负当年誓约。”道人顿了顿,显得有些犹豫,不过仍然开口说道:“而且师傅说过,想来您也不会再进一步。”

“哈哈哈……”叶徽不怒反笑,笑声惊动了山林。

良久,叶徽的笑才平静下来,盯着夜雨道:“带圆圆先下山吧。”

“……”夜雨无语,看了看叶徽的眼睛,点了点头。

“走吧。”夜雨拍了拍张园园的头。

“可是……”少女终究有些善良,挣扎了一下,可是看到叶叔微笑的点了点头,最终还是顺从,跟在夜雨身后向山下走去。

“他便是当年那遗孤?”

“不是。”

道人对叶徽的蛮不讲理有些无语,摇了摇头,“请叶前辈指教。”

叶徽静了静,没有立即答复。道人也是默然无语,知道叶徽在等那少年少女离开。

“出招吧。”半晌,叶徽终于出声。

道人也不废话,右手执剑横与体侧,轻喝一声,整个人便化作山中清风,与那三尺青芒掠向叶徽。

叶徽抽出腰间巨背砍刀,双目微眯,宛如山岳一般不可动摇。

“叮!”青锋与砍刀相抵,其间火花四溅。

“叶老将军不用落星弓?”面对着叶徽势大力沉的劈砍,道人面不改色,举重若轻,退后两步,用剑指了指叶徽跨在身上的弓。

“我想我说过,这世间没有叶将军,也没有落星弓。”

叶徽双腿发力,高高跃起,双手举起砍刀,狠狠的劈下。

道人横长剑于顶,“叮!”竟是用剑顽强的接下这蛮力劈砍。

叶徽也不停顿,再次举起手中砍刀。

“叮!叮!叮!”道人像颗无助的钉子只能任由锤砸,身形微微弯曲,右臂发麻,额头有汗滴滑落。左手伸出一掌,拍向叶徽胸口,叶徽向后掠了一步,这才化解他的危机。

“叶前辈好力道,看来是晚辈有些轻敌了。”道人甩了甩麻木的手臂。

道人双手执剑直指苍天,双目紧闭,口中默念道语。

青锋光芒大盛,宛如林间萤火,化作片片光华,四散于野。

“没想到,你竟然到了这个境界,相当年你师父可没这么高的修为。”

“师父与您一战后闭关一年,终悟此道,有了他老人家的经验,我等当然能悟此道。”

四下的光华缓缓聚拢,在叶徽身周漂浮。

“……”叶徽默默的看了看左臂上被光芒划出的伤痕,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想到十余年未出,江湖上强人竟会越来越多。只可惜……”叶徽的话没有说完,巨背砍刀用力在虚空中斜劈,震开身周的光华,将砍刀插在地上,取下身上黑色长弓,身形急动,向后掠去,半空中弯弓搭箭,那一箭化作星光,那一箭陨落天神。

道人看着叶徽的动作,眼中隐隐迸发出一种狂热。

当年老师就是败于这一箭,如今,我便要胜这一箭!

光华急速流转,聚集在道人身前。两道极为耀眼的光芒相撞,没有发出半点动静,却撼动人心。

“哈哈哈哈!”看着那箭缓缓的被吞没,看着那星光缓缓的失去光彩,道人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

“噗!”道人感到一箭射中了自己的后背,金属箭头没入骨肉。前翻的狂笑截然而止,一股甜热澎薄而出。

“噗!”又是一箭射中后背,金属箭头入肉前,发出轻轻的噗声。

“噗!”再次一箭。

道人满眼的不可置信看着叶徽,希望他能做出一些解释。

叶徽望了望远方树头上的夜雨,沉默无语。

“为什么……”道人修为尽散,林间光华也散去,只剩一把长剑寂寞的躺在地上,他再无力去捡起那把长剑。看着叶徽沉默,他转身望着树头上的夜雨,期望能得到答案。

夜雨终究是个好心人,“因为我手上的这把才是落星弓,而且我这一箭,才叫落星弓。”

“……”道人沉默无语,似乎不太满足这个答案,依然紧紧的盯着树头的夜雨。

“唉,真是麻烦。”夜雨挠了挠后脑勺,从树上跳了下来,“落星弓是我这把,落星弓功法是我刚才使出来的。你想问为什么这三箭没有引起天地元气震动吗?因为这本就是落星弓。”

道人似乎明白了一些,可是他怎么能想到,整日让少年用来打猎的不起眼的长弓便是传说中的落星弓。又怎么能想到叶徽会将落星弓传授给这个少年。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吗?”夜雨睁大双眼,好奇的问道。在他看来,道人死前关注的重点总有些奇怪。

“不想……因为我找到了你们,我就知道我会……”道人最终没能说完,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叶徽依旧没有说什么,也不再看夜雨,转头向山下走去。

夜雨知道麻烦的事总要自己处理,这道人身形不小,不知道又要挖多大的坑才行。

“我们该走了。”叶徽突然停住脚步,“不,你该走了,我也该走了。这些年来寻你我的人越来越多了。”

“……”夜雨没有说话,你该走了,我也该走了,而不是我们该走了,那边各行各的路吧。